寄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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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風(fēng)云變色;上海,紙醉金迷。 旅人說了,這叫──浮華。 皇權(quán)傾頹、列強(qiáng)環(huán)伺。然而再濃烈的煙硝飄到了黃浦江,便滲入了酒意,十里洋場、十里風(fēng)華。 大上海的夜生活猶如韓熙載的「夜宴圖」,一卷笙歌、一世風(fēng)流。 霓虹之夜,萬家燈火。陸公館的四小姐──陸語,與她的死黨哥們鎖又夏,出現(xiàn)在上海灘第二豪華的酒店──緋色龍門,華麗的大門前。 「緋色龍門」與「流金歲月」并列夜上海的情慾宮殿。如果說,流金歲月是男人的銷魂窩;那緋色龍門便是女人的溫柔鄉(xiāng)了。 而這兩家日進(jìn)斗金的夜總會,分別為上海三杰中的孟曉蝶與陳鼎邦所經(jīng)營。 陸語身著一襲水藍(lán)睡蓮旗袍,而她的同伴,卻是身穿──粉色玫瑰旗袍! 緋色龍門的規(guī)矩,向來是男賓止步的;這里只收留芳心,而容不下壯志。 「小語,你確定我們不會被發(fā)現(xiàn)?」一絲不茍的鎖又夏無奈的道,要不是因?yàn)樯匣刈约哼t到,連累陸語遇險,他是打死也不會干男扮女裝這種勾當(dāng)?shù)摹?/br> 士可殺、不可辱! 「不會??!夏兒meimei,你婀娜生姿的模樣,比女人還女人?!龟懻Z這話不假,鎖又夏生來白凈斯文、體態(tài)纖細(xì)。穿上女裝一點(diǎn)也不違和;再加上她精心準(zhǔn)備的假發(fā)與胸墊,她甚至覺得,又夏都快要美過她了。 話雖如此,不過兩人還是有些緊張,直到瞞過了門外那幾名服務(wù)生的目光,成功的走進(jìn)緋色龍門,他們才大大的松了口氣。 歐式的裝潢氣派非凡,墻上的雕飾似乎都裹著金箔。即便兩人系出名門,但仍是嘖嘖稱奇。 而在進(jìn)入舞廳的那座拱門,兩側(cè)有一對檀木鏤刻的對聯(lián)。只是上頭的文字彎彎曲曲,陸語看的一頭霧水。 身旁的鎖又夏說道:「這是先秦的大篆,內(nèi)容是:沽酒醉生舞傾城,浮華夢死渡龍門。」 然而他的解讀并沒有換來同伴崇拜的目光,陸語只是逕自感嘆道:「好一個沽酒渡龍門!只求眼下歡愉,何必在乎還有沒有明天呢!」 鎖又夏知道她是將門虎女,最看不慣的就是這些揮金如土的奢華。既然如此,那她今日又為何要提議來此一游呢? 這時,一名身穿雪色長袍馬褂的男子,出現(xiàn)在他們的面前。男子頭戴潔白的巴拿馬帽,甩開手中的白骨摺扇,溫潤如玉的道:「抱歉兩位,前方男賓止步,還請這位先生先到包廂等候?!?/br> 陸語嘆了口氣。心想行跡敗露,再攪和下去也沒意義,便說:「好吧!又夏,你先去包廂等我,我等等再去找你?!?/br>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走進(jìn)那座通往舞廳的拱門。 ★★★ 人家,縱情酒色;家人,破鏡難圓。 旅人說了,這叫──流年。 舞廳的氣氛并不如陸語預(yù)期中的熱鬧沸騰。燈光昏暗,舞池里有十幾對衣著華麗的男女正在慢舞,以西樂伴奏的那曲〈江南怨〉,更是惹人愁思。 一旁的沙發(fā)包廂里,也是成雙成對的旖旎景象。原來女人們來這,要得不僅是尋歡,更多得是一份依靠。 早聽說緋色龍門的「四少」與流金歲月的「三艷」,都是令上海人為之著迷的尤物。 想必這里的「龍子」們,也是各個天賦異秉吧! 「陸小姐,有需要幫忙嗎?」 熟悉的嗓音在她的耳邊響起。陸語回頭一看,果然就是剛才那名身穿白馬褂的男子。 「這個……我、我要找人。」她這話說得有些侷促。 「既然駕臨緋色龍門,自然是來找人的。不知您尋的是哪位?」男子問。 「翡冷翠。」陸語堅定的道。 男子淺笑道:「恐怕陸小姐無法如愿了,客人們到此找的都是男人;還真沒聽過女人找女人的?!?/br> 陸語有些不悅,斬釘截鐵的說:「我三姊失蹤了,有人說在這里看過一個長得很像她的人,就是──翡冷翠。」 「陸家三小姐會出現(xiàn)在緋色龍門?這只怕是天大的誤會,倒是流金歲月的可能性大些。」 「等等!」陸語突然警覺到?!改阍踔沂顷懠业摹?/br> 「陸家的四小姐,陸語。那日在寶豐坊與歹徒對峙,將門虎女,誰能不曉?」 「喔!原來是這樣。」陸語將信將疑。哈!想不到自己竟然小有名氣,可惜以后無法順心所欲的出入公眾場所了。 男子這時又說:「翡冷翠是緋色龍門的二老闆,尋??腿耸且姴坏降?。你今晚既然來了,不如,我給你介紹個人?」 「誰???我想應(yīng)該不需要,我朋友還在等我?!顾B忙拒絕,人家真的是來找姊姊的啦! 「既然翡冷翠見不著了,那就見見黎允熙吧!他等你很久了?!鼓凶右桓备呱钅獪y的神色,像是在引導(dǎo)她走回一條迷失已久的道路。 「黎、允熙?」陸語想了一下,這名字她是聽過的。 黎允熙──龍門四少中排行第三,傳聞中是個撩撥人心的美男子。 「千金難求的龍門三少,如何?見或不見?」男子笑道,突然又給了她選擇的空間。 這個……她其實(shí)也是有點(diǎn)好奇,那猶如神話人物般的龍門四少,究竟是圓是扁?那怕只是見到其中一位,也足以讓她夸口了。 「你也太浮夸了,我又不認(rèn)識那個黎允熙,他為什么會等我很久?」陸語突然覺得,這一切……該不會是一場騙局! 「有的等待來自今世,但有的重逢卻始于前生。你見了他,就會明白了。」男子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感慨。 陸語心想不妥,便說:「有緣自然就會相見,如果最終還是未能相遇,那便是無緣?!?/br> 看了看手錶,已經(jīng)不早了,又夏應(yīng)該等急了。于是她便向男子道別: 「我真的要走了。對了!我看你們緋色龍門的人,很少穿得像你這么古樸的,你叫什么名字?」 「你誤會了,我不是這里的人,我只是一個旅人?!鼓凶訌娜莶黄鹊恼f。 天啊!太荒唐了。 她竟然和一個路人甲浪費(fèi)了這么多寶貴的時間。 白袍男子漾開渾然天成的笑容,他的瞳孔湛如天際,語帶玄機(jī)的道: 「如你所說,相遇自然就是因?yàn)椹ぉつ阄矣芯?!?/br> ★★★ 中山,干戈血色;山中,月圓花開。 旅人說了,這叫──絕塵。 聽說黃浦江的風(fēng)摻著酒氣,薰人欲醉;但黑衫青年卻只聞到碼頭邊上的煤油味。 白袍旅人來到他的面前。「讓你久等了?!?/br> 黑衫青年發(fā)現(xiàn)旅人身上沾滿了緋色龍門的酒味,想起昔日與那人沽酒取樂的情景,不禁面露惆悵。「今朝有酒、醉生夢死?!?/br> 旅人吶吶道:「許是讓海風(fēng)給吹傻了?!?/br> 黑衫青年回過神,不甘示弱的說:「這次花了不少時間,可有收穫?」 旅人道:「沒有。她不愿見他?!?/br> 黑衫青年一臉悻悻然?!刚媸前踪M(fèi)心機(jī)了?!?/br> 旅人逕自說道:「玄衣公子正大肆蒐羅三毒之魂,我們總不能視若無睹?!?/br> 黑衫青年垂頭喪氣?!甘郎县澙贰⑧僚?、癡愚之人如恆河沙數(shù),光想到我就暈了?!?/br> 旅人倒是很樂觀?!负迷谛鹿幼砸暽醺撸瑢こH?,他是看不上眼的?!?/br> 黑衫青年不置可否的點(diǎn)點(diǎn)頭,彷彿也聞到了海風(fēng)里的醉意…… 這年代,擺脫不了那樣的風(fēng)。 看不見的緣分、看不見的際遇。 一黑一白, 消失在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