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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夫人她插翅難逃在線閱讀 - 夫人她插翅難逃 第3節(jié)

夫人她插翅難逃 第3節(jié)

    那人聽見背后有動靜,側(cè)過半邊臉來,面色白到駭人,跟府里廚娘捏的面人似的,嘴唇則烏青烏青的,看不出一點(diǎn)血色。

    元月為之一驚,但耐不住那人長了雙烏黑有神的眸子,像夜里的星子一樣,反倒不覺得害怕了。

    她繞到前頭,剛想啟唇問他是不是所謂的六皇子,就見他一頭倒了下去,那對兒明亮的眼也隨之合上,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喊出聲:“快來人!他暈過去了!”

    料想他是給凍壞的,她飛快解下自己的披風(fēng),不顧綴錦的阻攔,硬是蓋到了他的身上,手里也沒閑著,一邊推搡著一邊喚人:“醒醒,醒醒啊?!?/br>
    聞知響動后,幾個宮人簇?fù)碇鴩蟻?,抬著他出了御花園。

    后來,元月仍常常進(jìn)宮,不過卻多了一個朋友,他告訴她,他名喚杜闕,小字三省,她則笑著回他,她叫元月。

    杜闕將“元月”二字嚼了兩遍,后知后覺道:“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小名呢?”

    她嘿嘿一笑:“娘說了,女兒家的小名不可隨意告知他人?!?/br>
    再后來,元月迷上了坊間的熱鬧,就不大愛進(jìn)宮去了,同杜闕也慢慢斷了聯(lián)系,直到今日,傳旨太監(jiān)親口道出“皇六子”三字,那段過往重新涌入了腦海,她怔怔然,忘記了接旨,忘記了謝恩。

    傳旨太監(jiān)瞧她遲遲不動,提醒:“元姑娘,接旨吧?”

    話一出,眾人紛紛投來目光,尤其許夫人,心知元月心有所屬,又逢出了那等變故,而今冷不丁賜了婚,擔(dān)心她一時想不開做出什么傻事來,遂不動聲色拽了拽她的袖子,用氣音說了句:“千萬莫做傻事?!?/br>
    元月猛一激靈,倘或自己不接這圣旨,自己丟了性命事小,牽累家人陪她受罪豈非罪孽深重?可不明不白地嫁了人,勉之哥哥又當(dāng)如何?她到底是沒奈何了……

    傳旨太監(jiān)失了耐心,掐著尖細(xì)的聲兒警告:“元姑娘猶豫不前,想是對圣上的旨意有意見?”

    許夫人幾乎哭了出來,除了又扯了兩下元月的衣袖以外別無他法。

    大家都在等她,元家上下的性命都在她的一念之間,她……

    “……臣女叩謝圣上隆恩。”元月雙臂高舉,捧過圣旨,隨即伏首高呼。

    她終究做不出要全家人為她喪命的行徑。

    勉之哥哥,對不住了……

    圣意有了著落,眾人俱松了口氣。

    元嵩起身,和傳旨太監(jiān)客套幾句,原想親自送其出府,傳旨太監(jiān)則連連擺手回絕,元嵩便吩咐管家福安好生送人離開。

    院里只剩下自家人后,元嵩長長舒了口氣,回想起方才元月失魂落魄的模樣,遂想著說些話安慰她。

    前腿剛邁出去,許夫人就把一只胳膊橫在了身前,元嵩側(cè)目,見許夫人淚眼汪汪道:“讓她自個兒靜一靜吧?!?/br>
    話落,元月已然走遠(yuǎn)了,元嵩捋著胡須思忖片刻,打消了勸解的念頭,囑咐綴錦“看好姑娘,別讓她多想”,后攜許夫人回屋商議這門突如其來的婚事去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眼看到了二月中旬。

    那場變故后,元月越發(fā)提不起勁兒來,只管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或躺在榻上默默垂淚,或找出這幾年來公孫冀給她寫的信癡癡翻看。

    元家人見這光景,勸了又勸,每每得到的回答只是:“不念了,再也不念了。”

    話雖如此說,卻還是照舊。

    杜衡一早聽說此事,急得坐臥難安,怎奈王妃肚子不太平,又鬧起惡心來,端陽王又因前些日子渭水一戰(zhàn)而被圣上多番召到宮里議事,抽不出身來照看府里,只好全靠著杜衡一人cao持。

    杜衡有心無力,卻難抵心中惦念,遂親筆寫了封信,著貼身婢女容兒遞往元府。

    元月正捧著書信發(fā)呆,察覺外間有人來,急忙拉起錦被蓋住散落滿床的書信,堆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看向來人。

    容兒略略打量一番,吃驚不已,從前郡主把元姑娘比作牡丹花,無一人有異議,如今哪里還瞧得出牡丹那明艷燦爛的影兒?

    “元姑娘,郡主命奴婢帶給您的信。”容兒將信交與綴錦,“臨走前,郡主悄悄告訴奴婢,說圣上給六殿下賜了府邸,離元府不遠(yuǎn),且已定下這月二十六為您與殿下完婚了,叫您別再執(zhí)著于往事了?!?/br>
    元月扯了扯唇角,取出信看下去,最后一字躍出眼簾的瞬間,悶悶笑了笑:“替我多謝郡主的好意,就回說我想通了,不會再折騰了?!?/br>
    究竟想沒想通,容兒不確定,不過容兒倒是真情實(shí)意希望她能快些走出來。

    施了一禮,容兒告辭。

    “姑娘,您能看明白就好?!本Y錦感嘆,“況您和六殿下也是打小的交情,想來六殿下不會虧待您的?!?/br>
    元月不知,賜婚圣旨下達(dá)的半個月里,杜闕隔三差五差人來府里問候,每回來那幾個小廝手里皆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模瑤旆慷伎於殉缮搅恕?/br>
    “是嗎?”元月心不在焉,“但愿吧。”

    綴錦還想勸幾句,卻聽元月說:“去搬個火盆來吧?!表樖窒崎_了錦被,遍布錦榻的信箋盡然顯露。

    綴錦沒敢多探究,不多時抱了火盆進(jìn)來,彼時元月已將信箋收拾成厚厚一摞,火盆剛落地,那一摞信立馬挪了地方。

    元月打亮火石,稍作踟躕后把火石丟到盆里,盆內(nèi)登時躥起一簇火苗來。

    看清那些是公孫冀寫給她的信以后,綴錦心情格外復(fù)雜,不知該替她高興還是惋惜。

    再厚的信,終究是紙做的,不經(jīng)燒,不消多時,盆里便鋪滿了灰燼。

    元月忍不住呢喃:“他,不會回來了。”

    杜衡信上說,公孫冀的尸首找到了,士兵是憑尸體腰間別著的一塊兒緋色玉玨辨認(rèn)出他的身份的,那玉玨上分明刻著兩個字:勉之。

    而那塊兒玉玨正是她送給他的,“勉之”二字也是她花了半個月親手刻上去的。

    他當(dāng)真,不會回來了。

    二月二十六宜嫁娶。

    銅鏡里,倒映出一張清瘦的面容與一道忙碌的影子。

    “姑娘生得真真美麗動人,同六殿下真乃一對璧人?!毕材餅樗魃习l(fā)冠,對鏡擺弄許久方才滿意,“吉時快到了,姑娘瞧瞧,可還有哪處不滿意的,老婆子好趁這會兒再調(diào)整調(diào)整?!?/br>
    元月?lián)u頭淺笑:“不必了,我很中意。”

    嫁衣是宮中數(shù)十位繡娘花半月時光精心裁制的,頭上的鳳冠是宮中能工巧匠重金打造的,就連這化妝用的胭脂水粉亦是皇后娘娘特意派人送來的,她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杜闕杜闕,闕,缺陷也,不滿也,而缺了一角的月亮,何嘗不是一種缺失?

    她與他,實(shí)不枉一對“璧人”。

    告別了父母,元月由喜娘攙扶逶迤出府。

    十里紅妝,鑼鼓喧天,元月真正意識到——她真的要嫁人了。

    許夫人嗚咽之聲隱約傳來,惹得她鼻尖一酸,欲抬手拭淚,喜娘有所覺察,低聲提醒:“姑娘,略忍一忍,擦花了妝不吉利?!?/br>
    元月無言,是啊,不吉利,大喜的日子,該高興些才好,于是默默垂了手,微微牽起嘴角。

    皇子成婚,排場盛大,百姓們一大早安排好家中活計,不約而同前來觀禮,大家伙兒你擠我我推你,很是熱鬧,為這場婚禮添了些煙火氣。

    忽而,人群中炸出一聲高喊:“新郎官來啦!”

    緊接著,人們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徹底沉不住氣了,男女老少的驚呼從四面八方破風(fēng)而來。

    元月一聲不吭,手心卻出了層薄汗,多年不見,不知杜闕是否仍如往昔那般瘦弱?

    思量間,有限的視野中多了一抹紅,盤旋于腦海中的紛繁思緒戛然而止,是……杜闕來了?

    “阿月,好久不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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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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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修長的手探過來,停在元月身前,赤色的袖口稍稍往后一滑,露出一根略顯陳舊的紅繩,她莫名覺著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阿月,天色不早,莫要誤了吉時?!被秀敝H,杜闕道。

    她瞧得清楚,說話時他的手又朝她的方向伸了一分。

    喜娘當(dāng)她是不舍家人,一時傷心得愣住了,便暗暗推了下她。

    元月如夢初醒,耳根子不覺燙起來,試探著伸出手,一點(diǎn)一點(diǎn)碰上杜闕的掌心。

    杜闕極輕地笑了聲,慢慢合攏五指,牽著她緩步前行。

    花轎近在眼前,杜闕卻沒有松手的意思,元月頗感不自在,暗中使勁抽手,兩方僵持不下時,杜闕的聲音拂過耳畔:“阿月別因此而厭我,我放手就是了?!?/br>
    說罷,竟真的松了手。

    元月默然,不想分辨什么,借著喜娘的攙扶鉆進(jìn)了轎子。

    一路上吹吹打打,轎子入了皇子府。

    杜闕去前廳招待客人去了,元月則被婆子丫頭簇?fù)碇亓嘶榉俊?/br>
    “姑娘,您且安坐等候,奴們先退下了?!逼蛷膫冴P(guān)好門出去,偌大的屋里登時悄然無聲。

    元月緊緊攥著手,心中很是不安,難不成她真要和杜闕行洞房之禮……?

    不。

    她咬著嘴唇,不顧禮數(shù)自個兒掀開蓋頭,起身奔往門口。

    指腹觸及門框之際,身軀猛地一顫,一旦出了這道門,無異于抗旨不遵,元家……那手終又收了回來。

    元月回望鋪滿各色果干的喜榻,眸色黯然,悲涼一笑:“早生貴子又與我何干?”

    不愿挨著那寓意美滿的地兒,她挪步坐到凳子上,眼見桌上擺著酒,便顧不得許多,一味想著借酒澆愁,滿滿斟了一杯,送入唇齒之間。

    酒不算烈,她干脆埋頭痛飲起來,少頃,酒瓶見了底,然雙目依舊清明。

    元月哭笑不得,都怪小時候好奇心太重,見大人們每每相聚,飯桌上總少不了酒,就以為酒是什么好東西,日思夜想著謀劃去府里藏酒窖偷幾瓶來品嘗,這“千杯不醉”的酒量便是自那時練就的。

    一醉方休算是不能了,元月撇撇嘴,放眼四顧屋子,一應(yīng)擺設(shè)和元府大差不差,無非盡些名貴的瓷器、玉器。

    她意興闌珊,側(cè)放下頭,枕著臂彎放空自己,不想杜闕年幼時的樣貌閃到眼前,任如何作為都驅(qū)趕不走。

    疲于與之僵持,元月索性放任關(guān)于杜闕的記憶去擾亂她的心智。

    說起來,她對杜闕實(shí)談不上“單純”,他長了副比女兒家還要美的臉蛋兒,心思又純粹,待她更是真心實(shí)意,她自然樂得和他來往。

    人家皇子之身,雖說不甚得寵,終歸是人上人,配她綽綽有余,她不該這般“不知好歹”。

    歪得酸困,元月?lián)Q了邊繼續(xù)躺著。

    沒準(zhǔn)人家也不愿意,也是被逼無奈才娶的她也未可知,不如等會見了他,好好打探打探,若當(dāng)真如此,說通了日后尋機(jī)會和離,總好過相看兩厭。

    念頭一冒出來,元月倦意全無,忙回床邊乖巧坐著,一心等候杜闕的到來。

    心里裝著事,元月半點(diǎn)不困,隱約捕捉到外頭的說話聲后,越發(fā)精神,按捺不住起身迎了過去。

    “殿下,您喝了這許多,奴才去給您盛晚解酒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