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庶女的寵妃之路 第4節(jié)
王貴家的冷笑一聲:“姑娘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什么叫‘此去艱難’?夫人那是什么龍?zhí)痘ue不成?也值得說‘艱難’?我勸姑娘良善些,年紀輕輕不要一味學著那下作的賤人做派,沒得叫人惡心!” 蕙質(zhì)一邊拭著淚一邊哽咽說道:“是,嬤嬤說的對,是我不識抬舉,不識好人心,可是……”未語淚先流,楚楚可憐的模樣令人見之生憐。 王貴家的受寧氏影響,最瞧不得美人落淚,眼見蕙質(zhì)如此,愈發(fā)覺得刺眼,冷哼一聲,正要出言諷刺,不料小濟適時開口。 “姑姥,”小濟笑吟吟向王貴家的作了個揖,“再磨蹭下去只會延誤正事,莫不如讓孫兒勸她一勸?那日正是孫兒將她從雨中背回家,她若有點良心,多少能承些孫兒的情?!?/br> 王貴家的厭惡地瞥了眼蕙質(zhì)梨花帶雨的面容,蕙質(zhì)哭得越好看,越楚楚可憐,她就越憎惡,跟她那賤人娘一樣是個狐媚子,仗著有張好臉蛋,四處勾引別人家的漢子。 “讓你勸可以,只是你且仔細著,千萬不要輕易被人狐媚了去,你是個好孩子,天底下有的是好人家的姑娘可以喜歡,別豬油蒙了心,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家里帶。”說話的對象雖是小濟,眼神卻直喇喇看著蕙質(zhì)。 蕙質(zhì)被如此羞辱,心中暗恨不已,可小不忍則亂大謀,到底忍住不言。 小濟點點頭,裝傻充愣:“姑姥放心,我爹娘已經(jīng)在給我相看人家,怕是不久便要請姑姥去家中吃喜酒了。” 姑姥終于將目光從蕙質(zhì)身上撤下來,對小濟滿意說道:“這就對了,這才是正經(jīng)人家該過的日子,跟你爹娘說一聲,不要找太漂亮的,漂亮的心野,你這孩子老實,降不住。” 小濟連連點頭稱“是”,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把王貴家的哄到門外等候。 王貴家的一走,小濟立馬收起臉上的笑,疾步來到蕙質(zhì)跟前。 蕙質(zhì)忙擦干凈眼淚,心中有無數(shù)話要問出口,可小濟卻示意她噤聲。 “我勸姑娘別不識抬舉,夫人是人世間的觀音菩薩,多少人想見都見不到,如今姑娘能親自去見,宜該叩謝天地祖宗才是,如此賴著不走,也不怕天打雷劈,老天爺降罪于你!”小濟看著虛掩的房門故意拔高聲音說道。 見王貴家的并沒有在趴在門口聽墻角,才俯下身對蕙質(zhì)悄聲說道:“小姐別慌,我長話短說,蓮花姑姑去見夫人前料知自己兇多吉少,特地拜托過我,若她不能回來,便讓我助小姐逃出府,我一直都記著,可是……” 扭頭看了眼門外,“可計劃趕不上變化,我臨時被管事的下派到鄉(xiāng)下莊子辦事,后日便要走,下個月月底才能回來,小姐的婚期定在下個月月初,我恐怕……恐怕不能助小姐一臂之力。”小濟垂下頭,無顏面對蕙質(zhì)。 蕙質(zhì)見他沒有臨陣倒戈,懸著的心終于放下,沒有泄露口風就好,至于逃出府……她自有辦法。 “你沒有泄密我已然十分感激,你且做自己的事去吧,到時我再見機行事?!鞭ベ|(zhì)安慰他。 小濟見蕙質(zhì)沒有責怪于他,簡直受寵若驚,又怕蕙質(zhì)女流之輩,辦事不便,不放心問道:“小姐可是另有辦法不成?若有什么不便之處,盡管跟我提,我趁這幾日盡量多為小姐做些事,也算……也算不負蓮花姑姑的囑托?!?/br> 他想說的是……罷了罷了,小姐縱被如此苛待,也不是他能高攀得起的。 王貴家的見里面久未有動靜,推門就要往里走,把房內(nèi)的二人嚇得一驚,蕙質(zhì)率先反應過來,起身指著小濟斥罵:“你是什么東西,也敢在我面前充老爺少爺?我自有我的去處,輪的上你給我指路?有這閑工夫,還是多顧慮顧慮你自己吧!” 話畢,王貴家的已經(jīng)進門。 小濟于是也起身對著蕙質(zhì)冷笑連連,也不說話,只用一種氣急敗壞,略帶嘲弄的眼神死死盯著蕙質(zhì)。 蕙質(zhì)則一個箭步跑向王貴家的,躲到她身后,瑟縮著身子,垂著頭,一言不發(fā),似乎受到很大的驚嚇。 有蕙質(zhì)的話在前,小濟這反應比說話更容易引人遐想。 王貴家的果不其然被誤導,沉下臉,恨鐵不成鋼的看了眼小濟,又嫌惡鄙夷地看了眼蕙質(zhì),到底沒當著外人的面給侄孫沒臉,只吩咐小濟早些回去,而后單獨領(lǐng)著蕙質(zhì)去見寧氏。 蕙質(zhì)臨出門前,趁王貴家的背對著她,快速扭頭朝小濟抱歉一笑。 小濟的目光從始至終放在蕙質(zhì)身上,自然沒有錯過,于是也點了點頭。 蕙質(zhì)見他領(lǐng)會到自己的用意,松了口氣,開始盤算如何應付寧氏。 寧氏是不會傷她性命的,否則豈非與她寬容大度的名聲違背?況且相比于要她死,寧氏更樂意見她生不如死。 想到不會有生命危險,蕙質(zhì)安下心來,只要能活著,就不會喪失希望,就一定能絕地反擊。 第5章 明月高懸,夜沉如墨。 蕙質(zhì)跟在王貴家的身后來到馀云齋——一座燈火通明雅致秀麗的別苑。 馀云齋門口,王貴家的轉(zhuǎn)身,明亮的燈光下,她用一種嘲弄的眼神看著蕙質(zhì),嗤笑一聲:“進去吧。” 蕙質(zhì)垂眸,輕聲應了句“是”。 正廳內(nèi),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端坐在高座,幾十個華冠麗服的丫鬟婆子眾星捧月將她簇擁在其中,婦人肌膚白膩,體態(tài)纖秾合度,雖只有中上之姿,勝在氣質(zhì)優(yōu)雅,見之忘俗。 蕙質(zhì)進到正廳,站到寧氏對面,恭恭敬敬對她行了個大禮。 “見過夫人。”蕙質(zhì)五首伏地,趴伏在寧氏的腳下。 寧氏“嗯”了一聲,淡聲道:”起來吧?!?/br> “謝夫人。”蕙質(zhì)從地上爬起來,眼觀鼻鼻觀心站好。 “聽說蓮花今天傍晚上吊自盡了?”劈頭蓋臉的一句話,口吻平淡的像是在詢問天氣如何。 人命在她眼中竟如此輕賤,蕙質(zhì)死死咬緊腮幫,直到嘗到一絲血腥味才松開,微微點了點頭,沒說話。 寧氏皺眉,揮了揮手,簇擁在身邊的丫鬟婆子盡皆退下,等到只余下蕙質(zhì)與寧氏二人,寧氏直接開門見山。 “我問你,“寧氏眼睛死死盯著蕙質(zhì),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細微表情,“蓮花生前可有給你留下什么東西?比方說……信物、絕筆信?” 蕙質(zhì)下意識想到蓮花姑姑交給她的那封書信,緩緩搖頭,“姑姑走的突然,我連她最后一面都未見到,哪里有機會收到這些。” 寧氏抓緊扶手,身子略微向蕙質(zhì)傾斜,不死心追問:“我指的是生前,她自盡前可有何反常之處?有沒有跟你交代什么要緊的事?有沒有囑咐你去找什么人?有沒有……” 寧氏問了一大堆“有沒有”,蕙質(zhì)無一例外通通搖頭。 蕙質(zhì)面上雖如常,心里卻暗暗警惕起來,寧氏如此緊張那封信,莫非蓮花姑姑并非是因為給她求情而死,而是因為這封信才…… 然而下一秒蕙質(zhì)就否定了這個猜測,她看過信件,信的內(nèi)容無外乎是拜托對方照顧她的客套話。 硬要說有何不尋常之處,便是對方的身份足夠神秘,落款只有“云白錢莊秋先生收”八個大字。 信的內(nèi)容是沒問題的,所以關(guān)鍵在這個“秋先生”身上。 不過這件事可以留到以后再分辨,當務之急是不惜一切代價保證這封信不落到第二人,尤其是寧氏的手中。 進門到現(xiàn)在,寧氏只字不提給她換親一事,想來是沒有與蓮花姑姑談攏,她大概還是要按原計劃嫁到顧家。 蕙質(zhì)心中微微一凜,事關(guān)她后半輩子的安寧,萬不能有任何閃失,好在她多存了個心眼,事先將信件放在一個妥當?shù)奈恢茫绱司退銓幨嫌H自帶人去搜也沒用。 許是察覺到自己失態(tài),寧氏微微一笑,道:“別緊張,我叫你來為的不是這事,而是……”輕輕笑了笑,笑聲從喉管發(fā)出,溫潤悅耳,“聽說你對我給你尋的這門親事不滿意?” 蕙質(zhì)也不廢話,撲通一聲,直挺挺跪倒在地,膝蓋與地面乍然撞在一起,發(fā)出沉悶的聲響,由于動作過于突然,蕙質(zhì)心理上雖已做好準備,身體上卻慢了半拍,沒有及時緩沖,膝蓋霎時被堅硬冰涼的地面砸的生疼。 蕙質(zhì)當時就紅了眼眶,因為實在太痛……不過倒也省得費心專門去擠眼淚。 蕙質(zhì)任由眼淚簌簌滾落,強忍住膝蓋部位傳來的鈍痛,艱難往前膝行幾步,伸出手,顫巍巍拽住寧氏衣裙的下擺,仰著梨花帶雨的面容,楚楚可憐看著寧氏,顫聲求饒: “蕙質(zhì)從前不明白夫人的苦心,這才不知好歹,可如今蕙質(zhì)已然開悟,這樁婚事的的確確是蕙質(zhì)所能尋到的最好一樁,”哽咽著,拭了拭眼淚,“我本卑賤,顧家家大業(yè)大,我嫁過去便能做正頭娘子,實是亡母在天有靈,時刻保佑,才叫我尋得這么一樁好姻緣,蕙質(zhì)若敢對夫人不滿,豈非是好賴不分,不識抬舉的小人?蕙質(zhì)做不出那起子好心當成驢肝肺的惡心事,心中只有對夫人的無盡感激?!?/br> 蓮花姑姑是為什么去找的寧氏她沒有忘記,一味否認只會欲蓋彌彰,倒不如大大方方承認,做小伏低,說幾句軟和話,至于如此是否會失了臉面?這不是蕙質(zhì)該考慮的事,命都要沒了,哪還管有沒有臉? 寧氏沒有接話,只瞇著眼睛,目光銳利在蕙質(zhì)布滿淚痕的臉上游移。 蕙質(zhì)絲毫不懼,由著她四處打量,伸直雪白的脖頸,微仰頭顱,做出一副我見猶憐的媚人之姿。 她知道寧氏愛看她這副模樣。 蕙質(zhì)很小……也不算很小,大概是十二三歲,開始抽條長個的時候。 她便發(fā)現(xiàn),她越做出一副矯揉造作、與端莊大方背道而馳的小家子氣姿態(tài),寧氏就越不會為難她,對她的態(tài)度就愈發(fā)和藹。 她將這種發(fā)現(xiàn)第一時間告訴給蓮花姑姑,蓮花姑姑卻只是冷笑,并不作解釋,只告誡她,可以把這種模樣做保護色,一種阻擋惡意的手段,卻萬萬不能真的變成這副模樣。 大家小姐,當家主母,就該得體大方,端莊高貴,這么一副扭捏作態(tài),只會是以色侍人的妾室慣用的手段,終究上不得臺面。 蕙質(zhì)一直將蓮花的告誡謹記在心,也一直用楚楚可憐的外表偽裝自己,只有一次例外。 果然,寧氏見她如此,面色當真緩和不少,心中更是悄悄松了一口氣。 看來是她多慮,起初聽到這丫頭為抗拒這門婚事跑到元振書房外跪了三天三夜,她還以為這丫頭有多堅韌,不曾想仍是這副登不上臺面的下賤做派。 唉,罷了罷了,寧氏心中釋然。 堅韌些也好,反正就要嫁到顧家去,顧家這門親可是她費了好一番心思千挑萬選出來的,堅韌些撐的也會久一些,自然,受的折磨也會更多。 寧氏舒展雙眉,眸中快速劃過一絲暢快,對蕙質(zhì)微微抬手,慢聲道:“起來吧,你是個好孩子,知恩圖報,不比蓮花那丫頭,總愛把人往壞了想,總以為別人對她好是要圖些什么?!?/br> 嘆了嘆,又語重心長囑咐:“顧家根基深,是當?shù)氐拇笞?,顧老爺年紀雖大了些,卻是個疼老婆的人,幾房姬妾無一不稱他的好,你此番嫁過去,必然是過錦衣玉食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日子,你千萬要珍惜,不要耍小性兒,要與顧老爺安生過日子,最好再多生養(yǎng)幾個孩兒,如此我也算對得起你死去的親娘?!?/br> 蕙質(zhì)又哭又笑,做出一番感激不盡的姿態(tài),對寧氏重重磕了幾個響頭,光潔白嫩的額頭磕出幾個鮮紅的印子。 “怪道府中上下無一不說夫人菩薩心腸,神鬼見之都要生憐,蕙質(zhì)從前只道下人慣會阿諛奉承,如今才知夫人的的確確就是觀音在世,甚至過猶不及,蕙質(zhì)當真、當真為從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無知感到羞愧!” 寧氏不是傻子,知道蕙質(zhì)在做戲,蕙質(zhì)更不是蠢人,知道寧氏知道她是在做戲,不過眼下兩人都需要這份體面,全程便以這樣一種詭異的方式交流下來。 兩人好一通虛以為蛇,寧氏才放蕙質(zhì)回去,另吩咐心腹田仁家的帶著十來個丫鬟婆子送蕙質(zhì)回去。 明面上說天色已晚,不放心蕙質(zhì)姑娘家家的獨自行走,實際么……還能因為什么?必然想去搜家唄,不過蕙質(zhì)已經(jīng)提前做好準備,不怕她搜。 從馀云齋出來的時候,不巧與元筠姌撞上,蕙質(zhì)趕忙屈身行禮。 元筠姌畢竟是寧氏費心調(diào)教出來的大家小姐,很有國公府嫡長女的風度和儀姿,即便對這位庶出meimei再不喜,面上仍舊無可挑剔。 “起來吧?!痹迠樏佳鄣?,疏離又不失禮節(jié),“聽母親說你已定親?” 蕙質(zhì)輕咬唇瓣,點點頭。 元筠姌沉吟著說道:“母親與我提過幾句,給你定的這戶人家乃是當?shù)赜忻拇髴?,你是以正室的身份嫁過去,要好好珍惜才是?!?/br> 蕙質(zhì)冷笑,垂眸斂去眸中的冷意,囁嚅著說道:“多謝大小姐關(guān)心,蕙質(zhì)定不辜負大小姐的期愿?!?/br> 元筠姌微微皺眉,受寧氏的影響,她很看不慣這副瑟縮扭捏的作態(tài)。 可一想到蕙質(zhì)的身份與來歷,瞬間釋然,也是,有那樣一位母親,不怪她如此自憐自賤。 余光瞥見跟在蕙質(zhì)身后的一大群丫鬟婆子,問道:“怎么這么多人跟著?” 蕙質(zhì)剛要說話,田仁家的趕忙上前一步,搶先賠笑:“回大小姐,前院出了點事,夫人特命我等前去料理。” 元筠姌打量了一眼烏泱泱的一群,皺了皺眉,“事情很嚴重么?” 田仁家的再次賠笑:“不嚴重不嚴重,夫人體恤下人,怕短時間料理不周反倒影響下人們休息,這才多吩咐些人前去辦妥。” 元筠姌舒展雙眉,輕輕一笑,點頭說道:“是了,母親一向如此?!?/br> 田仁家的怕元筠姌打破砂鍋問到底,連忙借口夫人在等催促她進去。 第6章 寧氏最近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