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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失聲鳥在線閱讀 - 失聲鳥 第67節(jié)

失聲鳥 第67節(jié)

    許欽言扭過頭,靳重朝他擠出了一個笑容,有點局促不安:“我……我就是覺得沒必要”

    我冷眼旁觀,看著許欽言落在靳重身上的眼神先是遲鈍地停了一下,然后他格外冷淡地說:“靳重,別在我面前說廢話?!?/br>
    靳重咬住了下嘴唇。

    許欽言沒再看他,也沒有看我,而是低著頭,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里的手機,我一眼就認(rèn)出來那是我的手機,不由地皺起了眉。

    我現(xiàn)在什么信息都沒有掌握——不知道這里的具體地址,不知道離車禍當(dāng)天過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許欽言針對許衷的報復(fù)將會怎么展開,只能徒勞地看著許欽言把手機殼拆開。

    銀行卡和許衷寫給我的紙條一起掉在地上。

    許欽言可能沒想到手機殼里還有這些東西,有些意外,他彎下腰,沒理會那張紙條,而是先把銀行卡撿了起來:“這都是許衷給你的?”

    我不想搭理他。

    許欽言臉色一沉,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靳重:“你知道該做什么?!?/br>
    靳重猶猶豫豫地走到沙發(fā)旁,他擰開了礦泉水水瓶,將水潑了我一頭一臉。

    冰冷的水從我額頭上的傷口滑下來,柔軟的紗布在一瞬間就被水浸透,傷口沒有那么快愈合,上面薄薄的血痂被沖開,血水混合在一起,流到我嘴角時,我抿住嘴,嘗到了濃郁的血腥味。

    “知道你是啞巴,說不了話,”靳重粗聲粗氣地開口,可能是許欽言一直在要笑不笑地看著他,他說話的尾音都在顫抖,十成十的色厲內(nèi)荏,“不是跟你說過嗎,要么點頭,要么搖頭。”

    我看得出來,這次綁架的主謀是許欽言,靳重最多就是過來幫忙的副手,還因為身后有靳家這個退路而顯得格外不安。

    我不想激怒許欽言,就點了點頭。

    靳重見我聽話,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他把空的礦泉水瓶扔到一邊,朝許欽言討好地笑了笑:“你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許欽言眼睛里郁色一深,他伸出手,動作很輕柔地揉了揉靳重的頭發(fā):“你把紙條撿起來,讓我看看?!?/br>
    我記得紙條上的內(nèi)容,許衷的字跡有些潦草,囑咐我時的語氣卻相當(dāng)溫柔,還有背后的那句“愛你”。

    許欽言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紙條上的字,他一點點地將薄薄的紙撕成了碎片,我盯著紙屑從他的指尖掉在地上,聽到許欽言冷笑著對我說:“我還真沒見過許衷對誰這么上心過,沈渙,如果你死在了這里,他會不會選擇殉情?”

    我從來都沒想過許欽言會說出這么歹毒的話,看他的表情,似乎并不覺得自己說的有多么驚世駭俗,相反,他得意洋洋地朝我笑,一副格外開懷的樣子。

    “一想到許衷會跪在我面前哭,我就覺得開心?!?/br>
    靳重端坐在一旁的箱子上,灰塵弄臟了他的褲子,他看看許欽言,再看看我,什么都沒有說,只是將垂下來的手心攥成了拳。

    許欽言自顧自地說了好一會兒,他將銀行卡放進(jìn)了口袋里,鞋尖碾過成了碎片的紙條,用一種很難去形容的目光,仔仔細(xì)細(xì)地端詳著我。

    我不去看他,也不看靳重,我依舊被綁在椅子上,因為麻木和疼痛而格外清醒,許欽言的聲音像是漸漸離我遠(yuǎn)去,我用力眨了眨眼,面前的兩道身影變得越發(fā)模糊不清。

    我感覺到一陣接一陣的寒意,身上的傷口發(fā)出的疼痛讓我不斷顫抖,沒有經(jīng)過精細(xì)處理的傷口應(yīng)該是發(fā)炎了,即使我現(xiàn)在無法動彈,也能夠意識到自己身上的溫度越來越高。

    靳重的聲音忽遠(yuǎn)忽近的:“許欽言,他好像發(fā)燒了。”

    “是嗎?”許欽言的態(tài)度冷淡。

    冷水再一次潑了過來,我打了個寒顫,水從眼睫毛上滴下來,這回拿礦泉水瓶潑我的是許欽言。

    他不像靳重,沒有留一點力度,輕慢的就像對待路邊的螞蟻。

    靳重小聲地喊著許欽言的名字,許欽言淡淡地說:“你還想說什么——如果是勸我回頭的話,我覺得你不如拿著電話亭的電話跟許衷告發(fā)我,又何必現(xiàn)在假惺惺地露出后悔的表情——靳重,你答應(yīng)幫我綁架沈渙的時候,可是給過我永遠(yuǎn)都會站在我這邊的承諾。”

    靳重就不出聲了。

    “我不想對你說重話?!痹S欽言又重重地嘆了口氣,他用力掰過我的下巴,強迫我面對著靳重。

    我沒什么掙扎的力氣,能感覺到水珠一滴一滴的滑落,靳重看看我,又看看許欽言。

    有那么一時半刻,我?guī)缀跻詾樗獖Z門而逃。

    “你聽到我說話了嗎,靳重?”許欽言輕慢地拍了拍我的臉頰,態(tài)度不比對待一只流浪的野貓好上多少,“我現(xiàn)在只有你了。”

    靳重死死地咬住牙。

    許欽言把我往后一推,他朝靳重笑了笑,靳重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

    “我會一直站在你這邊的。”

    我努力想睜開眼睛,意識卻不受控制地沉入了深淵。

    我不知道未來會發(fā)生什么,許欽言聯(lián)合靳重對我進(jìn)行綁架的目的明顯是為了要挾許衷。

    我出現(xiàn)在了這里,說明他們沒有理會無辜被波及到的小張。

    也許明天我就能知道答案了,也許不能。

    此時此刻的我什么都做不了,無能為力,只能閉上眼睛,一切都被迫拋之腦后。

    第103章 “給他選擇”

    我做了一個夢。

    夢里的我回到了出租屋,周圍的布置格外熟悉,恍惚中像許衷還在跟我同居的那個時候。

    我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床頭柜上亮著那盞為許衷打開的燈,昏黃的燈光照亮了不大的房間,我艱難地扭過頭,發(fā)現(xiàn)自己被繩子禁錮在床上,動彈不得,而許衷就坐在一旁,正低著頭翻看那本手語書。

    他的側(cè)臉神色平淡而恬靜,我原本浮躁的心就像在酷暑的夏天浸泡在涼水里的西瓜,一瞬間就安定下來。

    大概是因為許衷的存在。

    我艱難地動了動手指,許衷感覺到了從我這邊傳來的動靜,他朝我笑了笑,輕聲說:“沈渙?!?/br>
    我在心里知道這是一個夢,可許衷的笑容又太過真實,讓我有些茫然。

    “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側(cè)身過來,和我四目相對,嘴唇幾乎要碰到我的額頭,我想起了他在離開前也用相似的姿勢親吻過我的額頭。

    于是我緩緩地點了點頭。

    “知道我愛你嗎?”

    他的手指緩緩地摸上了我的喉結(jié),像是想要我開口,于是我如他所愿地張開嘴,從喉嚨里發(fā)出來的卻是無聲的氣音。

    許衷的眼神一下就暗了下來,他的手指從我的喉結(jié)上離開,只留下轉(zhuǎn)瞬就消散在空氣中的余溫。

    我下意識地掙扎起來,想要掙脫繩子的束縛,去抓許衷的手。

    我渴望更親近的接觸。

    許衷臉上的笑容卻突然扭曲起來,他的臉變得有些模糊,不太像許衷,反倒是有了許欽言的影子。

    我的心猛地一跳,想要推拒,又或者是掙扎,迷茫讓我的意識像蒙上了一層最輕柔不過的紗,許衷和許欽言的臉在我面前來來回回地交替,逐漸合為一體,又被迫分開。

    我想要叫出聲,現(xiàn)實卻是我瞪大了眼睛,無助地面對著現(xiàn)實。

    他抄起那本手語書,狠狠地砸向我的額角,疼痛像是最瓢潑的那場大雨,將我整個人都澆透。

    我聽到了許欽言猖狂的笑聲在我耳側(cè)響了起來,不異于惡魔的囈語:“你真的……這么愛嗎?沈渙,你既然這么愛許衷嗎?那么需要我?guī)湍恪瓗湍惆阉男呐K從左胸口剖出來嗎?”

    他是瘋子,即使是在我的夢里,也是一個無可救藥的瘋子。

    我被他的瘋狂步步緊逼,又無處可逃,只能看著他又一次拿起了手語書,目標(biāo)依舊是我的額角。

    我在陣痛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依舊被綁在椅子上,浸了水的尼龍繩將我的手腕綁縛出紅痕,隱隱有了破皮的跡象,我微微抽了口氣,下意識地偏過頭。

    我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干透了,蹲在我面前的是靳重,他被我看過來的目光嚇了一跳,拿著棉簽的手一歪,險些戳進(jìn)了我額頭上的傷口。

    “你是什么時候醒的?”他壓低聲音,像是怕驚動了什么。

    我微微垂下眼,看到他手里擰開瓶蓋的碘伏,棉簽浸滿了深色的藥水,再覆蓋上傷口時,帶著很輕的力度。

    我沒辦法比劃手勢,也沒辦法開口,只能在最大范圍內(nèi)聳了聳肩。

    靳重看懂了我的無奈,他好半天沒吱聲,先用碘伏消毒后,重新拆開一塊紗布,用繃帶幫我裹好了額頭上有些發(fā)炎的傷口。

    他瞟了一眼我打了石膏的右腿,猶豫再三才說:“許欽言是個瘋子,你別跟他計較,我替他向你道歉,我也可以向你保證,短時間內(nèi)他是不會傷害你的,你對他而言還有著很重要的作用?!?/br>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靳重。

    他知道許欽言現(xiàn)在的精神在瀕臨崩潰的邊緣徘徊不定,也看得到我被綁架的事實,是怎么做到用這么泰然自若地態(tài)度面對我,讓我不要跟許欽言計較的?

    他又有什么立場能夠代替許欽言給我道歉?

    靳重對我的驚訝不感到意外,他勾了勾嘴角,看上去挺無所謂的,眼睛里有些落寞:“他現(xiàn)在除了我,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如果我不站在他身后,那他又靠什么堅持下去呢?”

    我看著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一時間無話可說。

    靳重沉默了一會兒,他將棉簽扔在地上,我努力放松身體,直直地看向了靳重的眼底。

    他避開了我的目光,很突然地問道:“按照中國的法律,參與綁架會判死刑嗎?”

    我驚異地瞪大了眼睛。

    靳重是自愿過來給許欽言當(dāng)這場荒謬至極的綁架案的幫兇,比起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的許欽言,他看上去更像一個有著基本對錯觀的正常人,我知道自己沒辦法在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自救,卻也沒想到靳重會在這個時候成為唯一的突破口。

    也許許欽言之前說得對,靳重后悔了。

    我歪了歪腦袋,想在暗淡的光線中看清靳重的表情。

    他抬起眼,打量著我身上的傷口和繩子,沉默了很久,說話的聲音居然有點沙啞。

    “我很愛許欽言,這個是不可否認(rèn)的,其實我從一開始就不希望許欽言走到這個地步,他會為此搭上了他的前途、未來、所有,最后可能什么都得不到。就算我還是答應(yīng)了幫他,我也覺得害怕?!迸c其說是靳重在詢問我的意見,不如說他在自言自語,“如果他肯跟我回加拿大就好了,靳家只有我一個獨生子,我可以讓他進(jìn)入靳家,讓他跟我住在一起……”

    靳重還沒說完的碎碎念被開門聲打斷,他猛地收聲,回過頭,笑了起來:“許欽言?!?/br>
    如果不是我把他剛才的話聽得一清二楚,我都要以為其實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許欽言一身水,額頭上的頭發(fā)濕漉漉的,走進(jìn)來時將身上的雨衣扔在地上,打濕了滿是灰塵的水泥地。

    他冷冷地瞪了我一眼,嘴里含糊不清地罵了一句很難聽的臟話。

    貼在我嘴上的膠布邊緣有些開膠,我輕輕地舔了舔,粘膩的膠水味讓我有些惡心。

    我重新垂下了眼睛。

    靳重幫他把雨衣?lián)炝似饋?,放在一旁的箱子上,疑惑地問道:“許欽言,怎么了?”

    許欽言的臉色很難看,看著我的目光就像在看仇人。

    我努力讓自己心如止水,卻還是在聽到“許衷”這個名字時變了臉色。

    許欽言的語氣里帶著十足的怨氣沖天:“我跟許紜談判,說我要控至少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股份,他不能追究我綁架沈渙的責(zé)任,也不能把你牽扯進(jìn)去。”

    我來不及在心里感慨他真的是獅子大開口,靳重先愣了一下:“不牽扯我?”

    許欽言不耐煩地瞟了他一眼,沒有給他的這句反問一個答案,而是盯著我繼續(xù)說:“許衷在電話那頭讓我洗個冷水澡冷靜冷靜——他不是最在乎你的存在嗎,不是在這個世界上非你不可嗎,怎么這個時候不裝深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