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陶往事
館陶是冀南一個小縣城,因古代有一個館陶公主受封于此而得名。在這個偏僻幽靜的小縣城,我曾經(jīng)度過了八年的少年時光。時光匆匆,現(xiàn)在的館陶縣城已經(jīng)被形象工程改造的面目全非。偶爾路過,我會盯住車窗外努力尋找往日的蹤跡,許許多多的往事便涌上心頭。 一、開滿梧桐花的小街 那條小街名叫文衛(wèi)街,因?qū)W校和衛(wèi)生局、醫(yī)院都位于這條街而得名。說是小街,其實在縣城里已經(jīng)算是一條主要的街道了。文衛(wèi)街從東向西貫穿整個縣城,柏油馬路,路兩旁是高高的梧桐樹。 每到春天,梧桐樹會開一大串一大串的梧桐花,開的滿樹都是,有點粉,又有點藕荷色。一路的梧桐樹連起來,仿佛給小街搭起來一個花的天棚?;ㄆ谝贿^,大大的梧桐花便落滿地,又為我們鋪成一條花街。走在路上,有時踩到梧桐花,便會“啪”地響一聲,清脆響亮。 夏天,大大的梧桐樹葉遮住火辣辣的太陽,只是偶爾從樹葉間閃過耀眼的太陽光,感覺夏天清涼而又明媚。下雨時,寬大的葉子也會象傘一樣遮住雨滴,我們則愜意地在梧桐樹下小跑。 秋天,梧桐樹葉又會鋪滿地。大片的或黃或綠的葉子,靜靜地躺在那里。而高高的梧桐樹,只剩下枝椏,無序地伸向天空。天空藍藍的,云白白的,寧靜而美好,讓人心無雜念。 冬天,下雪了,那梧桐樹枝就會變成銀白的樹掛,美麗的讓人不敢呼吸,感覺象到了童話世界。風一吹,雪便會從樹枝上落下,落到身上、頭發(fā)上、臉上,冰涼的,讓人剎時提起精神。 我每天上學都要從這條街的東頭差不多走到西頭,大約十分鐘的路程。沒有自行車,每天就徒步上學、放學,一天要走至少六遍。有時自己,有時跟同學三三兩兩的,一走就是八年。路旁的梧桐樹也在陪伴著我長大。 二、小院春秋 我那時在館陶上學是跟爺爺奶奶住在一起。 爺爺奶奶住在一個大家屬院里的一個小院子里。小院北面有兩間北屋,南面是一個小廚房、一間南屋和院門。 爺爺離休后閑來沒事,就在北屋的窗下種了好多月季花,還有一棵葡萄。在靠院子的東墻根,還種著無花果、棗樹和一棵梧桐樹。月季花每月都開花,粉色的、紅色的,花朵大大的,香氣撲鼻。爺爺每天都在院子里給花澆水,修剪,忙完了就站在那里微笑著看著親手侍弄的花草。秋天,葡萄架就結(jié)滿了大串大串的葡萄,十分誘人。 奶奶每天邁著小腳忙家務,做飯、洗衣。忙完了就坐在院子里梳頭,每次都梳的很仔細。奶奶的頭發(fā)很白,在腦后梳成一個纂。每天早晨,奶奶都要一遍一遍地喊我起床。我總是貪睡,總要等奶奶喊了好多遍才起來。 在我大學畢業(yè)參加工作以后,每次回老家,都是先回縣城爺爺奶奶的那個小院,看望年邁的爺爺奶奶。爺爺奶奶見到我總是特別高興,我每次一走他們又開始擔心,擔心我一個人在城里怎末吃飯,擔心我的被子臟了怎末拆洗,還催著我趕快找媳婦。 奶奶在一天深夜發(fā)現(xiàn)自己起不來床了。奶奶在七十九歲那年得了腦血栓,再也不能走路了。爺爺每天發(fā)愁。一天,爺爺為奶奶叫來醫(yī)生看病,在醫(yī)生為奶奶檢查時,爺爺突然心臟病發(fā)作,躺到床上就再也沒有醒過來。奶奶回到老家,跟爸爸mama在一起生活。奶奶又在病床上躺了五年,離開了人世。 今年五一,因為弟弟結(jié)婚用房,準備翻蓋小院,我才跟母親、jiejie又來到這個小院。在我們推開小院的門時,我感覺時光仿佛倒流了:爺爺奶奶還在嗎?我感覺他們還一直生活在這里。奶奶還在灶邊做飯,爺爺還在給花澆水 我們走進去,突然眼前一亮:北屋窗下的月季花正在開放。一大朵紅色的月季花盛開著,在微風中搖曳著,仿佛在歡迎我們的到來。霎時間,淚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故人已去,只有主人親手修剪過的花草還在等待,等待永遠也不會回來的主人。 北屋里空空的,堆放著一些舊家具,滿目凄涼。我在努力尋找當年的痕跡,還是那盞昏黃的燈,從屋頂垂下。在發(fā)黃的墻壁上,那個電風扇的定時器還在那里。我用力忍住淚水,jiejie已經(jīng)在一旁抽泣。 我們離開時,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兩間老房子,那窗下的紅紅的月季花 這些,不久就要消失了。 三、那些朋友 在館陶讀書八年,所以在館陶有很多很多的同學、朋友。 磊是兒時最要好的伙伴。小學時,磊就住在爺爺奶奶的隔壁。磊長的白白凈凈的,大大的眼睛。我們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玩耍,一起偷偷地去河里學游泳。上初中后,他家搬走了,搬到另外一個家屬院,我們在一起玩的機會就少了。初中畢業(yè),磊考取了城里的一個中專,我則繼續(xù)上高中。等他中專畢業(yè)回到縣城,我則上了大學,見面的機會太少太少了。 煒是我初中到高中最親密的朋友。我們都屬于內(nèi)向的人,所以我們很談的來。每次放學,煒都要在學校門口等我一起回家,不管刮風下雨,他肯定在那里。每到周末,我們就一起去看電影,看完電影后在漆黑夜色中往回趕。高中畢業(yè),我們在相隔很遠的兩個大學,平時靠書信聯(lián)系,只有放假時才能見上一面。畢業(yè)后,我們在兩個城市工作,已經(jīng)有十年沒有見面了。 太是我在高三時才認識的。他那時在我們班復讀,跟我同桌,成績很好。太個頭不高,長的很可愛,長的很象電視劇紅樓夢里的賈寶玉。他的朋友很多,到哪里都受歡迎。我們在很短的時間里就成了要好的朋友,上課是同桌,下課也在一起??上?,高三的生活短暫而緊張,很快我們就畢業(yè)了。 轉(zhuǎn)眼十幾年過去了,聽說磊已經(jīng)辭職,自己開了一家網(wǎng)吧。煒在去年攜妻子去了澳洲。太早已經(jīng)失去了聯(lián)系。不知他們過的好不好。 如今我們都已長大成人,天各一方。只有我們的少年時的身影留在了記憶的深處,留在了那個叫館陶的小縣城。 “有過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有過多少朋友,仿佛還在身邊。”歲月改變了我們,也改變了館陶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