吭——

    很輕的一聲落在灶臺面。

    初棠循聲瞄了眼。

    是有人擱下一個小玉瓶。

    “什么東西？鶴頂紅？斷腸草？七日喪命散？”

    “……”

    “祛痕膏?！?/br>
    “我才不要你的東西?！?/br>
    “你若想留疤，大可丟掉?！背塘⒀┱f罷，神情漠然轉(zhuǎn)身離開。

    初棠抓起藥瓶，揚(yáng)手便想砸去那個背影。

    臭冰塊臉，拽死個人。

    轉(zhuǎn)念間他又放下手。

    才想起，那日掉下暗室，身上確實(shí)落出很多細(xì)小的劃痕，雖不顯眼，但總覺得膈應(yīng)。

    要不就涂一點(diǎn)點(diǎn)？

    阿午！你能不能有點(diǎn)骨氣？

    可是……

    骨氣不能祛疤誒。

    那就暫且勉為其難接受。

    他向來恩怨分明的，待來日有空定特地給程公子做道美食，以作贈膏藥的答謝。

    初棠仰頭細(xì)細(xì)回憶，程公子似乎不能吃蔥，那他就做道“小蔥拌豆腐”。

    初棠沉沉點(diǎn)頭。

    他可真是個恩怨分明的大聰明！

    *

    趁著熬粥的間隙，初棠小跑著出了院子，院中熬藥的人不知去哪了，只剩下鍋藥在那咕嚕冒泡，撒出大半。

    他左右瞥了眼。

    張大哥去哪了？藥都不管么？

    嘆喟聲，他拿過旁邊的濕布，隔著布掀起鍋蓋，又取出點(diǎn)柴火，隨后才繞到原身的屋堂后摘柚子葉。

    初棠踮起腳折下幾枝柚子葉。

    不遠(yuǎn)處葉影幢幢，好似模糊傳出點(diǎn)交談聲。

    是張大哥的聲音？

    他可沒有聽墻角的喜好，思忖間，初棠抱著柚子葉毫不猶豫離開。

    夜色中，樹下兩道身形影影綽綽。

    “初棠走遠(yuǎn)了?！?/br>
    “看到?！?/br>
    “今日之事你最好說清楚。”

    “我怎會誆你，我自然知你無心傷他，我亦更不可能害他，許是他失憶的緣故。”

    “阿午成親那日磕到頭?！?/br>
    眼前人嗯了聲離開，張折枝也轉(zhuǎn)身往院中走回去

    他倒出煎好的藥，眼中驀然劃過狠戾。

    無論他的阿午是否重生，又或者是否真的失憶，今后，他都不會再讓人涉險。

    張折枝的視線穿透夜色，沉沉停駐在先前的那輛馬車，那時的阿午，竟伏在旁人胸膛撒嬌。

    可那個人本該是他。

    阿午只能是他的。

    上世如此。

    這輩子亦然。

    ……

    初棠端著熬好的小米粥，這碗南瓜小米粥色澤金黃，又點(diǎn)綴著幾顆枸杞，賣相甚好。

    勺子攪拌間，綿滑清香，看著便叫人食欲大振。

    他伏在榻前，勉強(qiáng)給張嬸喂完。

    恍惚間想起程立雪給他的藥還沒用。

    初棠席地坐著，擰開玉瓶抹藥。

    大抵是這具身子太嬌貴，輕輕擦著碰著都能留下好多痕跡。

    膏藥抹上肌膚，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誰欺負(fù)你？”

    沒來由的一句話。

    初棠懵懵抬眼，便見張大哥藥都灑了大半，快步來到他跟前，蹲下握住他手臂。

    神色凝重而焦急。

    “沒有，我自己摔的。”初棠抽回手。

    “若是受委屈，只管與我說，有我在，決計(jì)不會讓那些個阿貓阿狗欺你——”

    初棠沒說話，只是繼續(xù)挽起另一邊衣袖，耳旁的話語卻是戛然而止。

    “你——”

    隨后似不可思議繼而道：“你……你們？沒有？”

    “??？”

    初棠不明所以抬頭：“我們沒有什么？”

    卻見張大哥視線一直頓在他手臂，這手臂也不過是些細(xì)微的傷痕。

    頂多就多出個艷紅如血的小胎記。

    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張大哥微微搖頭：“無事，若是困了，就去歇息吧。”

    初棠應(yīng)了聲：“嗯?！?/br>
    他才起身，還沒走遠(yuǎn)，身后卻又是張大哥莫名其妙的話。

    “阿午，你對他到底是何感情？”

    “什么？他，誰？”

    “你心悅程立雪嗎？”

    初棠的話，幾乎是不假思索就脫口而出：“不喜歡呀。”

    話音剛落，他竟在張大哥眉宇間看到種難以言喻的神情，隨后，那人朝他微微一笑。

    “我阿娘真的很屬意你，她昨夜拉著我說了半宿夢話，全是關(guān)于你的?！?/br>
    “我也一字不漏聽了半宿?！?/br>
    初棠懵懵點(diǎn)頭。

    什么意思？

    是在求表揚(yáng)嗎？

    思忖間他抬眸莞爾：“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張大哥是個例外哦?！?/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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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立雪（擦劍）：聽不懂就對了。

    初棠：聽懂了呢？

    程立雪：你出墻一寸我挪墻一尺。

    初棠（表面星星眼）：那你好棒棒喲。

    初棠（轉(zhuǎn)身）：he tui！

    第22章 陽春面vs共枕眠

    張大哥聽聞他的話，亦不知是哪個字眼觸動他神經(jīng)似的，唇角的笑驀地僵滯半分。

    片刻后道：“更深露重，小心夜里著涼?！?/br>
    初棠微笑點(diǎn)頭，臨了還不忘拿走地上的柚子葉。

    走出院子，卻見灶屋又升起炊煙，夜風(fēng)刮來，裹挾股藥味，像是天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