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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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偈連忙道:“你別急,我去牽馬?!?/br> 待兩人上了馬,章圓禮仍不愿說話,兩人一前一后在路上行著,任兩旁人群熙攘相迎,穿行而過,背道而馳。 城中人皆往城西飛火花燈而去。 人群言笑晏晏,交頭接耳,唯有他二人一言不發(fā),逆流而上。 越過鬧市,越過人群,道路愈發(fā)冷清下來。 徐偈忽而駐了馬。 “圓禮,你稍等?!?/br> 說罷執(zhí)轡轉(zhuǎn)身,策馬而去。 不多時,一盞晃動的燈火和著馬蹄而來。 徐偈提著一盞花燈疾行至章圓禮面前。 是玉兔抱月形狀的花燈。 徐偈將花燈遞到章圓禮手中,“看你不高興,是不是因為撈不著看燈?” 章圓禮盯了一會兒憨態(tài)可掬的暖黃花燈,忽而從鼻息溢出一聲笑。 可不就是撈不著看燈? 一股酸楚涌上心頭,他側(cè)目眨了眨眼,揚起手中花燈,沖徐偈燦爛一笑,“這不就看了?” “還喝酒嗎?” “喝!” 第11章 酒肆只有一盞昏黃,卻也熱鬧得緊。 里面吆五喝六,閑漢成群,多濃的酒香也叫他們弄濁了。 章圓禮提著燈站在門口,簇緊了好看的眉。 徐偈提了幾壇好酒從酒肆內(nèi)走了出來,“走,我們換個地方喝。” “不知道去哪。” 徐偈用下巴揚了揚遠處,章圓禮順目望去,卻原來酒肆后有一株粗壯的合歡樹。 正值初夏,合歡花開,滿樹紅云濃霧,烈火一般,在這漆黑的深巷中格外濃烈。 “我怎么沒注意這里有棵樹?” “誰知道章少俠一直在魂游什么?!?/br> 章圓禮瞪他一眼,“有酒就還魂,快走?!?/br> 兩人將馬系在樹下,提氣上了花樹。 花樹濃陰密布,枝葉合抱,兩人鉆進樹干的枝杈,皆落了一身的軟綿紅花。 此樹極粗,坐兩人綽綽有余,更兼枝葉繁茂,密密遮遮,似一方隔絕的小天地,將二人圍了個透徹。 章圓禮將那盞兔子燈掛到了樹枝上。 一時間,紅云籠蓋,遍身煙霞。樹外景致,再難窺見一二。 徐偈開了一壇酒,遞到章圓禮手中,章圓禮慢含了一口,將身體靠到了樹干上。他抬頭看著眼前的一樹紅云,輕聲道:“我小的時候,喜歡鉆連翹花,連翹花枝軟而密,像小簾子一樣垂到地上,金黃的花瓣鋪了一地,我每每鉆進去,就覺得自己有了一個小屋,誰也找不到?!?/br> “然后呢?” “有一回我在里面睡著了,師父找到我時,氣得把我打了一頓?!?/br> “以后你就再也不進去了?” 章圓禮拿酒壇和徐偈的一碰,偏頭笑道,“以后我就再也不在里面睡覺了?!?/br> 徐偈笑著搖了搖頭。 “你小時候都干什么?”章圓禮撞了撞徐偈的肩。 “看書,習字,上課,練武,還有騎射?!毙熨实?。 “這么辛苦?” “也沒有,我小時,就盼著先生教完,我好去校場騎馬射箭?!?/br> 章圓禮仿佛想到了什么,問道:“你要學不好挨罰嗎?” “不會,師父不敢,父皇母后不忍?!?/br> 章圓禮撅了撅嘴。 “真好?!?/br> “怎么?” “我小時候師父天天揍我?!?/br> “那是你太鬧?!?/br> 章圓禮又和他一碰,酒入了喉,眼眶突然有些發(fā)濕。 “怎么哭了?” 章圓禮抹了一把臉,“沒什么。” “到底怎么了?你這一晚上都不算高興?!?/br> 酒入了喉,章圓禮心中突然咚咚跳了起來,他朦朦朧朧感到一種莫名勇氣,沖口道:“喝多了,想師父了,不想跟你去京城了,行不行?” 徐偈連忙坐端正,鄭重道:“等我入京辦完事宜,我陪你回斷劍山莊,好不好?” 章圓禮灌了口酒。 又是這樣! 等他退完婚,哪里輪得到他護送自己!思及此,章圓禮道:“不就是退婚嗎,說的遮遮掩掩,好不痛快!” 徐偈一愣,“你如何得知?” 不等章圓禮回答,徐偈就又開了口:“我聽聞你們斷劍山莊有順風耳的狎稱,你師父李懷義更是無所不知,看來確實什么都瞞不過你們。” 若非李懷義告知章圓禮,章圓禮只怕還被他的皇帝表哥朱邪旭蒙在鼓里,等自己婚都被退了還毫不知情。他已出師一年,原本就甚是思念師父,當日驟聞師父消息,還不及歡喜,就被定親的消息砸懵了頭。思及此,章圓禮恨聲道:“你們父子二人,一個輕諾,一個食言,毀得卻是別人的清譽!” 徐偈灌了口酒,沉默半晌,方道:“我確實有負侯爺?!?/br> 被徐偈叫出身份,章圓禮心忽而一跳,緊接著,這句話的味道漸漸蔓延到心頭,章圓禮又飲了口酒,那股子委屈關(guān)不住似的混著酒意翻涌起來。 不是早已不怪他了嗎? 怎的喝了酒又委屈上了? 章圓禮將相識以來徐偈對自己幾次相幫又在心里算了一遍,才將那莫名的委屈胡亂壓下,他往徐偈身邊靠了靠,“算啦……我不怪你?!?/br> 徐偈原也知道自己此行有虧,可聽章圓禮當面指責,心里也不算好過,現(xiàn)聽章圓禮這樣說,也是一股酸軟涌上心頭,他偏頭看向章圓禮,正撞見那人眼中瀲滟的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