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8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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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br> 熱乎乎的奶茶被遞到手邊,郁弛接過,低頭看可一眼,珍珠奶青。 林歇夏催他:“你嘗嘗呀?!?/br> 郁弛依言插上吸管,和她同步喝了一口。 “怎么樣?” “挺好喝,甜的?!?/br> 這點評跟廢話沒什么區(qū)別,林歇夏倒依然很開心,和他并排走在路邊,慢吞吞往前挪。 正是夏日,午后樹影斑駁,林歇夏捧著奶茶,低頭看自己和郁弛正同步,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光斑上,往上也是同樣的藍白校服,她的拉鏈整齊拉到胸口,郁弛敞著外套,有拉鎖的這邊垂在身側(cè)晃啊晃,一不小心就掃過她的手臂。 好想拽一下。 “怎么了?”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上手了,而感覺到這力道的人扭過頭,眼里寫著疑惑。 林歇夏心跳漏掉一拍,趕緊松開手:“沒事。” 郁弛掃她一眼,嗯了聲,也轉(zhuǎn)回去沒說什么。 他們繼續(xù)沿著這條路漫無目的地走,外側(cè)是不斷呼嘯而過的車流,內(nèi)側(cè)是行色匆匆的人,他們就繼續(xù)這樣心照不宣地往前,誰也沒有提要去哪兒,也不說要回家。 林歇夏吸了口手里的奶茶,余光注意到郁弛看了眼手表,又放下了。 她想了想,試探著開口:“郁弛,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旁邊人的身體好像頓了一秒,然后是郁弛那一直都沒什么情緒波動的聲音:“嗯,還沒找到新的兼職?!?/br> 林歇夏疑惑:“為什么要找兼職?。俊?/br> 這是什么問題? 郁弛比她更疑惑,但轉(zhuǎn)頭看見她那雙天真懵懂的眼睛,一下就明白了,這位大小姐是真不懂。 他吊兒郎當?shù)鼗卮穑骸叭卞X啊?!?/br> “啊……”大小姐果然沒想到是這么個原因,臉上露出迷茫和了然糾結(jié)在一起的神情,郁弛看見她迅速低頭,似乎在盤算什么,仿佛都能聽見她腦子里正在竊竊私語。 然后她開口了:“你真的很缺錢嗎?” “是啊?!庇舫诶^續(xù)沒所謂,“恨不得哪天走在路上,天上掉下來一堆錢砸死我?!?/br> 林歇夏的眼睛瞪圓了些,郁弛正覺得好笑,就聽見她在說。 “那你也不要找那些太累的兼職了,會影響學習的?!?/br> 郁弛臉上的笑意僵在那兒了。 該說她是天真過頭了還是何不食rou糜?他在這兒說缺錢,她讓他不要影響學習。 微妙的不爽感讓郁弛沉默下去,不想和她說話了。 但林歇夏沒有意識到任何問題,還在繼續(xù)剛才的思考,也沒過幾秒,搗鼓了什么,戳戳他的手臂:“郁弛,這個給你?!?/br> 被戳到的人還在不爽,別扭地分了一個眼神過去,然后就愣住了。 奢華燦爛的金珠手鏈靜靜躺在少女軟粉的手心,鏈條在半空晃蕩,反射的光點炙熱貼上他的眼皮。 好像都有了痛意。 郁弛的視線落到林歇夏的臉上,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干凈純粹,眼眸里盛滿了璀璨金光。 喉線艱難地滾動了下,他扯了個笑出來:“給我這個干什么?” 林歇夏像是被他問住了,眼睛微微睜大,嘴唇動了動:“就是…你不是缺錢嗎,我不知道這個具體值多少錢,但應該也不少,你要是有事的話,先拿去應急吧?!?/br> 她不知道那東西具體多少,他可是知道。 那天晚上他就查過了,有名的黃金牌子,那么細的一條手鏈都要小兩千。 現(xiàn)在倒好,她也不問他是為什么缺錢,就直接摘下來給他了。 郁弛的笑容多了幾分自嘲:“什么意思啊,你要包養(yǎng)我?還是把我當軟飯男?” 這是什么話? 林歇夏的耳根迅速透紅,臉頰也滾起熱意:“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幫你,我們…我們不是朋友嗎?” 相比她的赧然,郁弛無奈:“你對朋友都這樣掏心掏肺?” 這話好像有點…… 林歇夏啞了幾秒:“也、也不全是吧……” 然后掌心一輕,她搭在上面的手鏈被人捻走了。 所以郁弛這是收下了嗎? 她想錯了。 下一秒,那條手鏈又回到了她的腕上,林歇夏愣愣看過去,郁弛用小指松松勾著奶茶袋子,空出來的手指若有似無地蹭在她腕骨上,手鏈的鎖扣被他捻在指尖,靈巧地一卡一摁,扣緊了。 郁弛在日光下抬眼看回她:“不要像個傻瓜一樣把這么貴重的東西隨便送人,會被有心之人利用和欺騙的?!?/br> 話是這么說……他為什么還要握著自己的手腕啊? 林歇夏不知道該不該把手抽出來,大腦處于短路宕機的狀態(tài),就迎著他的視線,干巴巴“哦”了一聲。 神情有點呆,好像忘記嚼葉子的考拉,郁弛被她逗樂,低低笑了聲,無意識摩挲手里那截溫暖的腕子。 有點癢。 林歇夏喉嚨被逐漸加速的呼吸半堵著,她就保持著被他拉著手的姿勢,認真問他:“可是,你不會騙我呀?!?/br> 郁弛的手指停下,眼神多了幾分好笑:“你怎么這么確定?” 林歇夏眨眼:“那你騙過我嗎?” 郁弛不說話了,眼底的笑意淡下去,視線也落下去,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神色意味不明地注視那被自己握在掌心的腕骨。 然后林歇夏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拉動,他沒用力,她也沒反抗,所以很順從地被他拉到跟前,和他彎腰低下來的視線水平。 “我已經(jīng)騙過你了啊?!焙茌p的一聲。 “什么?” 郁弛的手掌往下滑,離開她的腕骨,覆上她的手背,輕輕捏住掌心。 林歇夏無意識放慢呼吸,蜷縮手指,擦過他guntang的指背。 電流啪滋炸開。 “要我?guī)湍慊貞浺幌聠??”這話讓不久前的記憶復蘇,那個昏暗的器材室里,緊密相貼的兩具身體,唇舌交纏、津液交換的感覺都頃刻間回到身體里。 林歇夏立馬抽開手,跟煮熟的鴨子一樣跳開:“不、不用了!” 掌心空掉,郁弛也不惱,依舊笑得隨意:“說真的,如果你想幫我,也可以換個方式?!?/br> 林歇夏攥緊奶茶袋,不敢看他:“什、什么方式?。俊?/br> 郁弛認真思索后的回答是:“親我一下?” “???”林歇夏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郁弛還在笑,眼底欲色濃重,似乎是在證明他不是開玩笑。 他的目光也在她臉上流連、游移,飽含暗示意味地在那片淡粉的唇上停留許久。 “我不是開玩笑,我現(xiàn)在真的覺得,很想親你,怎么辦啊班長?” 林歇夏快要被夏日的高溫烤化。 她倉皇后退兩步,慌亂捂住爆紅的臉:“不、不行的……” “為什么不行?” “就是不行啊?!绷中牡哪X袋充血,像喝醉的人那樣大著舌頭說話,“這不是朋友間可以做的事,我不能答應你……” 她給他們關(guān)系的定位還是“朋友”。 怎么說呢,就,挺不爽的。 林歇夏完全關(guān)注不了他在想什么,已經(jīng)越挪越遠,聲音也像是飄到他那兒的:“你別再逗我了,我、我們都回家吧,那個,明天再見,郁弛。” 說完又頭也不回地跑了。 把她嚇到了啊。 郁弛注視她暈乎乎跑遠的背影,在原地站了會兒,嘆口氣,也向另一邊去了。 他回家的路上會經(jīng)過原來打工的紋身穿孔店,不過現(xiàn)在不需要他進去了,街邊很冷清,所以才顯得那兩個糾纏在一起的男女那么顯眼。 他的前老板,張淮臣,還有那天晚上那個女人。 張淮臣沒有穿店里的工作服,身上是私服,便宜的襯衫和牛仔褲,把一身的肌rou線條都裹得明顯,sao得沒邊的樣子,郁弛曾對此嗤之以鼻,他笑著說小孩子不懂,她就喜歡他這么穿。 “她”正背對著郁弛,長卷發(fā)披肩,拽著張淮臣的衣袖,看上去很激動地說著什么,像是在吵架。 郁弛沒打算過去打擾,在一公路之隔的墻角站定,擺出看戲的姿態(tài),又從口袋里摸了跟煙出來,點著了。 那邊的爭吵越來越激烈,爭吵的內(nèi)容聽不清,女人一直很激動,但男人面色平靜,還有些無奈,摸摸她的頭發(fā),又阻止她靠近想親自己的舉動。 不知道是說了什么,女人崩潰般把腦袋埋在他的身前,肩膀一聳一聳,哭了。 爭吵的聲音換成嗚嗚咽咽的哭泣,張淮臣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幾分動容,依舊垂著眼,拍拍她的背,然后注意到什么,抬頭,越過冷清的公路,和神色淡淡抽著煙的人對視。 郁弛笑了一下,把煙掐滅丟了。 另一邊,不知從哪兒招呼過來的出租車已經(jīng)停穩(wěn),女人被塞進車里,還在激烈掙扎,張淮臣強硬地將門合上,無奈地彎腰,對她說了句什么。 看口型,應該是“回去吧”。 下一秒,出租車揚長離開。 “看什么呢,小兔崽子?!?/br> 郁弛剛走到他旁邊就聽見這么一句,面色淡然:“看戲啊,你欠她錢不還又被打了?” 他臉上那鮮紅的巴掌印可真是太明顯了。 張淮臣無所謂地笑,摸了根煙出來叼著:“那可不是,她是來找我復合的,哥哥我魅力大吧?” 他伸手掂了掂,郁弛掏出打火機丟過去:“那你怎么不答應?” 咔擦一聲,火星亮在指尖。 “算了?!睆埢闯纪铝丝跓煶鋈?,神游天外,“不想再這么糾纏不清下去了,反正沒結(jié)果。” “怎么沒結(jié)果?” 不多時,有人輕嗤一聲,郁弛轉(zhuǎn)頭,看見他挽起一邊的袖子,蟲豸一樣的、丑陋斑駁的、宛如枯樹般的燒傷疤痕遍布其上。 “如果真能有結(jié)果,我這只手也不會就這么廢了?!?/br> 涼風習習,沒人再說話。 一根煙燃到中段,張淮臣望著暗下來的天出了會兒神,扭頭時已經(jīng)又帶回漫不經(jīng)心的笑:“行了,你最近過得怎么樣?還有錢用不?” 火星在他指尖明明滅滅,郁弛看著,莫名想起來剛才見到過的,那條金手鏈在太陽下耀眼的光。 分明是兩個完全打不著關(guān)系的東西。 所以他回答:“快有了?!?/br> 張淮臣不明所以:“什么叫快有了?” “不知道啊?!庇舫诔鹗?,轉(zhuǎn)身往家的方向走,聲音碎在夜風里,“說不定哪天走在路上,就有錢掉在我面前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