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命萬歲 第7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名柯同人] 波本你是真酒還是假酒、假結(jié)婚[娛樂圈]、[綜漫] 念能力是幽靈果實的我被竹馬誤認(rèn)成咒靈、[奧特曼同人] 在新生代里拯救世界、[綜漫] 特級英靈佐助君、[綜漫] 我用wtw完美通關(guān)
乳媼就在旁邊居室,很快就來了。 看著自己的第一個孫輩,還是盼了好幾年的,郗氏就算是再不喜歡女子,也按耐不住心里的喜悅,歡樂的一直看著,好像還不知足,又從乳媼那里小心的抱過。 林卻意也跑過去看。 “大郎說是你主動提到要接我歸家,你確實有孝心,我也老了,現(xiàn)在又做了祖母,不想再管家中事務(wù)?!北е鴮O女的郗氏開口感嘆,“在回建鄴的路上,我還遇到袁二夫人...就是二郎新婦的母親,我也是這么跟她說的,現(xiàn)在有了孫女,我也不去修行了,在家中含飴弄孫?!?/br> 婦人親口跟別人說不會再去修行,為的就是防止日后林業(yè)綏再送她離家。 謝寶因淺淺笑著:“母親一年前就不應(yīng)該去修行,在家中也是一樣的,去寶華寺那么遠(yuǎn)的地方,反而讓我和家主擔(dān)心,慶幸已經(jīng)歸家?!?/br> 看見女子不管怎么樣都是波瀾不驚的相貌,郗氏收起笑:“家中事情多,你就先去治理,圓韞我?guī)湍阏疹??!?/br> 謝寶因看了眼乳媼,要她好好照顧林圓韞。 乳母也看懂女君的眼神,趕緊低頭,表示會盡心盡職。 “那我不再煩勞母親?!?/br> 離開婦人所住的屋舍,一直屏息謹(jǐn)慎的謝寶因吐出一口氣,垂眸看著被水滴砸過的掌心,嫣然一笑,然后朝西邊屋舍走。 日昳時分剛到半刻,林業(yè)綏就登車歸家。 裴敬搏有些奇怪的看著男子離開,自從開始處理積壓的案宗,林廷尉就很少會在天黑之前歸家。 而童官知道今天是夫人回府的日子,他們家主一定會提前歸家的,所以早就已經(jīng)把車駕停在大理寺官署外。 見到家主闊步走來,他趕緊放好車凳。 林業(yè)綏踩上凳階,幾步上車,彎腰入了車輿。 回到長樂巷的時候,童官看了男子,馬上問家中的奴仆:“夫人歸家了嗎。” 奴仆看見家主歸來,趕緊行禮:“夫人在日正時分就回來了,女君、郎君和娘子都出來相迎,隨后女君和兩位娘子就跟著去了夫人所住的屋舍。” 林業(yè)綏乜去一眼,靜默著邁步。 童官趕緊跟上:“家主!” “去夫人那里。” 【作者有話說】 第69章 相依看書 謝寶因獨自走回所住的屋舍外, 她腳下走得極其緩慢,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心不在焉,明眸也黯淡。 聽見庭院的聲音, 她停下腳步, 微微抬頭朝翠竹遮擋的屋舍里面望去,嘴角泛起笑意,自嘲的嘆出口氣,徑直入內(nèi)。 只是走了這么久的路,還沒有徹底病愈的她只覺得腦袋一時有些昏痛發(fā)漲。 謝寶因站在原地, 緩了緩,隨后抬腳繼續(xù)走。 玉藻從皰屋出來, 看到女君回來,往屋舍門口看了好幾眼:“娘子和乳媼怎么沒有跟著女君一起回來。” 謝寶因站在居室門口,垂下虛扶額頭的手:“還在夫人的屋舍里。” 玉藻察覺到女君身體不舒服,趕緊走過去:“夫人有沒有為難女君?!?/br> 謝寶因目光滯泄半刻, 然后不著痕跡的瞥向別處,言笑道:“夫人是吃齋念佛的人?!?/br> 玉藻嘆出一口氣,雖然是吃齋念佛的人, 但是就怕心里面還記恨著前年李秀姑、婦的事情, 她東張西望的往四周看著,看見庭院里面沒有侍女在, 小聲問道:“夫人那時候既然是自愿去寶華寺修行的,也不想看見女君, 為什么還要再請回來。” “袁二娘子就快要嫁進(jìn)博陵林氏, 按照禮數(shù), 堂上要有父母在, 舅氏雖然已逝, 但是姑氏還在,如果姑氏連親迎禮不愿意回來,袁二娘一生都不能釋懷,我既然是家中女君,林氏宗婦,也是她未來的長嫂,更加不能讓她剛成新婦就覺得姑氏不喜歡自己。”謝寶因低聲說道,“而且更加要顧及禮數(shù),不能讓其他世家夫人說我治理家中事務(wù),cao辦叔弟的親迎禮,卻連最簡單的禮數(shù)都不明白,見笑于大方之家。” 親迎當(dāng)日,新婿登車去女家迎回新婦,舅姑要在家門前相迎,親迎禮過后,新婦還要夙興舅姑,就算舅姑已逝,也要三月后親祭家廟,不然這門婚事就是不作數(shù)的。 請期那日,袁家二夫人就已經(jīng)在暗地里詢問過禮部賓者關(guān)于郗氏去寶華寺修行的事情,想知道能不能趕在三月十八前歸家。 袁家怎么會舍得自己女郎受委屈。 謝寶因走進(jìn)居室,脫下重云履,裙擺重新垂地,然后穿上木屐走去室中央的幾案旁,疲倦的單膝跪下,再用雙手扶著案面,慢慢把雙腿折疊起來:“這一年半載來,你性情不是已經(jīng)變好,怎么現(xiàn)在又犯起從前的弊病?!?/br> 跟著進(jìn)到室內(nèi)的玉藻知道自己說錯,兩只手緊緊交握在腹前,腦袋整顆垂下,言明自己的心跡:“我看女君病還痊愈就出去,前面回來看著身體也不舒服,日后又要戰(zhàn)戰(zhàn)兢兢,擔(dān)憂女君會成心疾?!?/br> 謝寶因看見案上的博山爐里沒有青煙飄出,伸手拎起爐蓋,用香箸撥出一個淺坑,又伸手從錦盒中取出一粒香丸,夾著放進(jìn)去,再用guntang的香灰半埋好,看著漸漸升起燎煙的博山爐,她笑道:“那天胡僧送給阿兕的話,你還記不記得。他說智慧無量,身心自在。智慧無量只要自己勤勉努力,開智就不是什么登天的難事,所謂至誠則金石為開。但是身心自在又談何容易,只要在這人間一日,就沒有人能夠身心都變得逍遙自在,不止是我,謝家的母親以及所有世家夫人都有自己不能說出口的心事。除卻宗婦,士族的子弟也不能逍遙自在,你看六郎他逍遙了嗎?身為博陵林氏家主的郎君又逍遙了?你也有自己的苦楚。” 郗氏一歸家就對林妙意幾個娘子郎君顯露出自己的慈愛,不過就是為了故意冷淡她,要讓自己這個林氏的宗婦知道身為姑氏的她心里有怨憤,并且對她這個兒婦不滿。 其實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就是一些冷言冷語的話,或者刻意疏遠(yuǎn),她如履薄冰十九年,如果連這個都不能聽,又怎么能夠治理家中事務(wù)。 在她下定決心要出手解決掉李秀姑婦的時候,已經(jīng)不再想著自己能夠讓郗氏喜愛,現(xiàn)在郗氏回來,她尊敬侍奉著就行,既是為了禮數(shù),也是為了全孝道二字。 謝寶因合好爐蓋,接過玉藻遞來的巾帕,輕輕擦去不小心沾染到香灰:“做女郎、做宗婦,現(xiàn)在這些事情都無法避免,你以為我是從小在家中是聽著好話長大的嗎,遇到有人不喜歡自己就要大哭一場,怨天恨地?;钸@么久,總有自己讓不得如意的事情和人,我只知道做自己應(yīng)該做的,身為女郎,我侍奉父母,身為宗婦,我治理家中事務(wù),身為兒婦,我侍奉舅姑。我只想做到孟軻所說的那句‘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人’,至于其余的,隨我的意去活?!?/br> 閱看經(jīng)典竹簡就是這么多年,唯一一件隨她意的事情,而這件事情是她努力去做好謝氏女郎才能遂愿的。 謝寶因聲音變得極輕:“要是就因為這些事情變成心疾,那我早就已經(jīng)死了。” 聽到最后一句話,玉藻被驚嚇到,趕緊跪地伏下:“女君千萬不要這么說?!?/br> 謝寶因視線落在這個侍女身上,靜默很久以后才不冷不淡的開口:“你是跟著我從謝氏來的,我今天也把心里話都跟你說了。” 她什么都不怕,只怕郗氏想要把林圓韞從她身邊帶走。 玉藻知道女子的意思,自己要是再這樣下去,在女子那里就再也沒有退路留給她,雖然只有額頭抵在手背上,但是她卻覺得整個身體的重量都落在了上面,壓得手疼,她開口標(biāo)志[1]:“我要是再不知輕重,女君盡管處置我。” 謝寶因稱心點頭:“不必伏跪我?!?/br> 玉藻這才敢從地上起來,站好后,兩只手按著腹部,低頭出去。 位處北面的屋舍中,母子二人相處還算是融洽。 跽坐在堂上西面坐席的林業(yè)綏起身要離開的時候,看了眼抱著林圓韞的乳媼。 郗氏察覺到男子的眼神,雖然心里瞬間就變得不滿,但是想到他去寶華寺跟自己說的那些話,又談笑道:“她母親日正時分把孩子抱到我這里來的,而且我這做祖母的第一次看到自己親孫女,你還不讓我們祖孫倆多待待了?” 林業(yè)綏沉默著打量了婦人幾眼,凜然開口道:“阿兕夜里會哭奶,只認(rèn)她母親。” “日入時分我就讓乳媼抱回你們那里去?!臂弦环豢捌鋽_的樣子,像是不愿給幫忙帶孩子的姑氏,“歸家第一夜,我還想睡個好覺?!?/br> 隨后去逗弄兕姐兒,只聽咯咯的笑聲。 “母親知道我是什么意思?!?/br> 西邊屋舍的居室中,中央幾案前,謝寶因在這里跽坐已經(jīng)很久,中間侍女擔(dān)心這位女君會覺得勞累,進(jìn)來把憑幾放在其身后,半圓的木頭把她整個腰身圈住,炭火也已經(jīng)換了兩次。 但女子渾然不知,竹簡看得入迷,被壓著的雙腿一次也沒有動過,應(yīng)該早就麻到?jīng)]有知覺了。 侍女端著炭火成灰的銅盆要再次退出去的時候,猶豫著要不要提醒女君稍微動一動,不然腿腳血液不通會出大事的,她正要開口的時候,看到居室門口進(jìn)來的人,趕緊行禮,低著頭從這人身邊走過,離開室內(nèi)。 忽然感覺被黑影所籠罩。 謝寶因仰頭往身后去看,唇角漸漸彎起。 男子只穿著白絹中衣,外面披著黑金紋樣的鶴氅裘,發(fā)梢還有濕意的黑發(fā)散開來,他立在女子坐席憑幾的后面,微微垂頭注視著妻子。 謝寶因問了句:“郎君怎么歸家這么早?!?/br> 林業(yè)綏繞過她,走去旁邊的坐席踞坐著,用木棍把豆形銅燈里面被油浸潤著的芯絨挑在邊沿:“你看看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br> 被他這么一提醒,謝寶因扶著憑幾往身后的窗牗和居室門口看過去,發(fā)現(xiàn)外面不知道什么已經(jīng)變得黯淡下來,侍女也不知道什么進(jìn)來把燈盞也給點好。 林業(yè)綏長臂伸過去,掌心覆在女子垂著不知道有多久的脖頸上,溫和開口:“皰屋已經(jīng)把晚食送來,先用食?!?/br> 謝寶因點頭,想要直起上半身,但是很快臀骨又重新壓了下去,她看向男子。 林業(yè)綏看見妻子無助的眼神,擰眉不解:“怎么了?!?/br> 謝寶因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腿...麻了,郎君能不能出去叫個侍女進(jìn)來。” 以前在謝家的時候也因為看書癡迷,久坐導(dǎo)致被壓的雙腿血液不通,侍女揉了很久才好,最嚴(yán)重的一次還請了疾醫(yī)來治。 林業(yè)綏輕笑一聲,從席上起身,重新走到她身后,彎腰把憑幾拿開后,屈膝直接箕踞下去,把人圈入懷中,橫在腰間的手用力,稍稍抬起她后,同時用手穿過膝彎,把彎曲的雙足伸直,溫厚的手掌輕重緩急的揉捏著:“可要去請疾醫(yī)?” 被按壓的小腿逐漸開始有知覺,謝寶因搖了搖頭,整個身體也都放心的靠在男子胸膛里。 用過食,謝寶因便去沐浴了。 林業(yè)綏踞坐在居室坐席上,有些感到無趣的拿起女子攤開的竹簡閱看著,發(fā)現(xiàn)里面竟然是以往歷代皇后的生平。 謝寶因從湢室出來,回到居室后,拿著干巾走到東面席地而坐,看見自己前面看的竹簡在男子那里,笑道:“郎君也喜歡看這個?” 這卷竹簡類似于《春秋》《左傳》之類的史書文學(xué),在遵循史實的前提之下,又詳細(xì)刻畫其中人物性情,比如在本朝的史書中,關(guān)于太.祖皇后只用短短百余字便記載了一個女子幫助寒門丈夫四處周旋拉攏人才,最后被俘虜七年,直至統(tǒng)一才得以與丈夫兒女團(tuán)圓的故事,但是在這里卻用了極大筆墨來描寫太.祖皇后所遭受的侮辱和身心上的痛苦。 林業(yè)綏從容自若的放下竹簡,手肘落在憑幾上,撐頷,好整以暇的瞧著女子:“我愛看的書,多的是幼福不知道以及...” 他玩味道:“不能知道的?!?/br> 謝寶因笑睨一眼,不再跟他說話,正要抬手擦頭發(fā)的時候,忽然又想起來什么,但是顧及著男子在,想了想后,還是站起身,去居室門口詢問侍女:“阿兕回來了嗎?!?/br> 林業(yè)綏在室內(nèi)聽到女子的聲音,處之泰然的看起竹簡來。 侍女低頭回稟:“乳媼在日入時分就帶著娘子回來了,只是女君看書入迷,娘子也睡了,所以才沒有來女君和家主的居室,現(xiàn)在要不要去叫乳媼抱來?” 謝寶因回頭看了眼室內(nèi)放置的漏刻,已經(jīng)快要黃昏:“不用。” 然后放心回去。 看見女子重新跽坐下來,林業(yè)綏放下竹簡,順手握住她手,奪走干巾,抬手擦著她柔軟的發(fā)絲,問道:“阿兕今天去了哪里,讓你這么著急問她有沒有回來?!?/br> 謝寶因愣住:“郎君聽清了...?” 她明明還特地去居室門口問的。 林業(yè)綏斂眸,他當(dāng)然沒有聽清楚,只是想到白天,稍微動腦就能猜到,但是面對妻子所問,還是笑著嗯了聲。 謝寶因也只好笑著跟他說道:“母親看見她很歡樂,又是第一次見,所以留在母親的居室,因為怕阿兕夜半會哭鬧,讓夫人不能好好歇息,所以才著急問?!?/br> 她說完,抬頭去看男子:“郎君歸家后,還沒去見過母親?” 林業(yè)綏低頭笑起來,把今日行程老實交代:“歸家后到坐了半刻,然后就去了書齋,回來看你那么認(rèn)真,便先去沐浴了,再是喊你用食?!?/br> 那就是知道林圓韞在郗氏那里,怎么還來問她。 謝寶因不免嗔目:“那你還問我。” 林業(yè)綏把女子發(fā)絲慢慢擦到半干,明明是為了試探她會不會對自己說真話,卻連理由都懶得編,只說:“忘了?!?/br> 他當(dāng)時是想要把林圓韞帶回來,但是自己不能時時都在家中,何必叫女子日后難做。 剛說完,侍女來到門口:“女君,湯藥已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