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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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令悅聞言,自然也就愣了很久。 他又何曾跟第二個人說過這些,梗著脖子,不敢讓她看出自己此時不自在的情態(tài)和任何退萎,便一動不動地望著她。 火堆炙烤著魚rou,余下的熱全都聚在了她的胸口與臉頰上,趙令悅被他這番話弄得想逃,卻逃脫不開與他的對視。 但她還是不敢承認,也不敢發(fā)問——他都當(dāng)著全天下人的面,在浴佛節(jié)開戰(zhàn)屠了佛了,竟還藏著這種赤子之心么...... 脖子僵著轉(zhuǎn)不過頭,趙令悅抬手掩面阻斷與他的對視,“我知道了?!焙眍^里如有沙子在來回地硌,干得厲害,她張開一些指頭縫偷看。 猝然與他對視,忙又合上。 如此轉(zhuǎn)過身體,靠在半邊石壁上側(cè)身,仍感覺背后那道視線還在跟著,她嘆了口氣,放下手睜眼望著黑夜里的空氣與浪潮,悶悶酸酸地道,“我.......姑且替你記下了,現(xiàn)在我累了,我想睡覺了?!?/br> 說罷,硬著半邊身子躺平了,手墊在半邊臉上,閉眼就裝睡。 火星子爆裂的聲兒一直未曾斷過,噼里啪啦的,很溫暖,她有些困意,下意識摟住自己的肩膀?qū)で蟀踩?。夜深了,一件帶著棗樹甜暖氣息的外衣,蓋在了她蜷縮的身體上。 她忽然抓住那熨貼在肩上的手,不讓他走,在夢中沒頭沒尾地呢喃出一句,“護什么城池.......” 夢外人輕聲回答她:“護什么城池都好。只要城池里,有你?!?/br> 不知她是否在夢中聽見此話,鴉卷的睫毛顫了顫。 * 邵梵與趙令悅先后跳下海的當(dāng)晚,五千多梁人被邵梵帶過去的援軍所滅。 三皇子梁越果然以此為開戰(zhàn)之索,唆訓(xùn)他只不過是要阻止他們鯨州人越界取水,挎搶資源,正當(dāng)反衛(wèi),卻被盡滅。 其殘酷無理實然違背了國家法矩,梁越因此出兵,捍衛(wèi)國威。 明眼人雖都知道鯨州與梁不宣而戰(zhàn),是梁越的陰謀,但梁越卻將責(zé)任推到鯨州身上,一口咬定是他們先違背規(guī)定,他這樣做,是要聯(lián)合金人,以破壞當(dāng)年割幽、云二州的割地律令為首,對鯨州發(fā)起殲滅之擊。 金人與從禹城不斷出兵的梁人都聚集在洛南關(guān)下,不僅要將他們打輸,還要將洛南關(guān)徹底摧毀,破開國門。 姚庭也知道洛南關(guān)的重要性,發(fā)動廂兵與邵軍一起,在洛南關(guān)跟金軍梁兵對抗,邵梵失蹤,邵軍暫由宋兮跟其他副將頂著,在城門前指揮,但他們都不是邵梵。 沒了邵梵,這支認人的軍隊,便要從此廢掉一大半了。 邵梵必須要救。 可他生死未卜。 據(jù)山上回來的人判斷,他們必然沖到了禹城,宋兮一聽,只想打下禹城,找到邵梵。 遂當(dāng)即在洛南關(guān)內(nèi)一拍桌案,將沙盤拍個粉碎,狠狠往地上猝了一口,“呵,姚相公!隔著十萬八千里路,這封奏請出擊的急報何時才能到建昌?我不可能不管郎將,邵家軍不能沒有郎將,你們都讓開,我要帶兵出去,這個縮頭烏龜老子踏馬的不當(dāng)了!” 姚庭拉住他,“宋將軍三思,這是違旨!” “你當(dāng)我怕???!王參知知道了,梅相知道了,也不會不讓我救!就算抗旨我也要去!” 于叢生上前攔住他,宋兮暴怒著揮開他,“起開!”他拿劍直指他脖頸,“三天了,誰也別攔我!” 于叢生看了一眼無奈的姚庭,半跪下去,喘氣抱拳,“敵人還在關(guān)外,宋將軍此時不能走!郎將我們肯定要救,已派出了一隊人乘船沿海搜尋,也許不久后便有喜訊! 若此時你貿(mào)然出關(guān),變守為攻,那梁越扣給我朝的帽子就扣死了,你若出關(guān)突圍,打入禹城,憑邵軍鐵血實力也許不難,可這之后他屯兵反擊,一路北上也都有了機會啊!” 說罷垂手抬拳,目眥著咬聲道,“下官求宋將軍,一切先顧全大局!” “娘的......顧全大局!”宋兮將劍鏘在地上,抹了一把眼淚,看向姚庭,“姚相公,我是個粗人,打了這么多年仗,只相信一個道理。那就是——人軟被狗欺!金梁都是白眼狼,你不打他們,只想著躲,他們以后就不會北上了?!只會北上得更快! ” “......” 姚庭黑著一張臉,沒反駁。 “若郎將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抓來那梁越鞭尸!今天是第三天了,一個人不吃不喝五天,也得嗝屁了,五天你們手底下那群嘍啰,還找不到郎將,我就出關(guān)去打禹城!沒得商量!” * 邵梵的腿養(yǎng)了三四天,可以走動些。 到了第五天,趙令悅有些撐不住了。 這五天她沒有喝到一口能喝的淡水,嘴唇已經(jīng)干到皸裂,日日吃捉來的魚,沒有鹽沒有任何調(diào)味,吃第一只還行,但現(xiàn)下一聞到魚腥味兒就胃里一陣翻涌。 她抱膝看著又一輪夕陽,懨懨道,“太陽下山了,又一天過去了......” 邵梵沉默剎那,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她抬眸,“怎么?” “我們上去。” “上礁石么?” 他點頭。 趙令悅將手交給他,被他牽起來,她盯著他的那只腳,“礁石太高,你的腳也還沒好啊。” “已經(jīng)能動了?!彼麪孔∷氖志従彽刈?。 后頭,蠻奴也踩著他們的影子跟隨。 “可是上去了又能作甚,”趙令悅拽了下他的手,“我們又不能逃出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