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煙和江烈在機(jī)場接到他，由江烈開車，三人直接前往合眾科技的辦公地點。

    合眾科技的辦公地址位于軟件園一期，從機(jī)場過去走成功大道很近。15分鐘后，車子開入軟件園一期，季煙下車，正要給溫琰開車門，余光瞥見了不遠(yuǎn)處的王雋。就這么一個愣神的功夫，王雋也看見了她，或者說，注意到了溫琰，他抬步走過來。

    他看了看季煙，又跟江烈點了下頭，然后對著溫琰說：“溫總?！?/br>
    溫琰笑了笑，別有深意地說：“王總，我們這又是見面了。”

    王雋淡笑，做了個邀請的手勢：“溫總先請？”

    溫琰搖頭失笑，指了指他：“你啊你?！?/br>
    無疑是帶著善意的調(diào)侃在內(nèi)的，但至于調(diào)侃什么，季煙不知道也猜不透，她凝神跟在兩人后面進(jìn)入合眾科技大廈。

    賀云萊一早就讓秘書在樓下等了，當(dāng)季煙他們走進(jìn)大廈，隨即被秘書帶到12樓會議室。

    秘書說：“真抱歉，賀總還有些緊急事務(wù)要處理，會耽擱十分鐘，請幾位老總稍等。”

    門合上，屋子安靜了一會，溫琰看向季煙，伸手：“資料我看下?！?/br>
    季煙忙遞上清晨剛重新更改過的資料。

    溫琰翻了翻，瞥了她一眼，說：“做得不錯。”

    季煙忙說：“這是江烈的功勞?！?/br>
    一旁的江烈笑了聲，忙聲推脫。

    溫琰把資料還給她，看了看兩人，說：“你們第一次配合，默契還可以?！?/br>
    季煙點點頭，一抬眸，對上不遠(yuǎn)處的王雋，他眸子微深，就那么毫不掩飾地瞧著她。她一愣，耳旁是溫琰的話語，忙收回思緒，認(rèn)真聽講。

    十分鐘后，會議室門被打開，賀云萊姍姍來遲。

    一進(jìn)門，他就笑著伸手朝溫琰走過來，說：“哎呦，溫總，可把您期盼來了?！?/br>
    溫琰握住他的手，拍了拍：“賀總，看來咱們這次合作要很愉快嘛?！?/br>
    兩人說了些場面話。

    然后是談合作。

    上市前期面臨股份改制以及盡調(diào)輔導(dǎo)，中間耗費(fèi)的時間很長，投入的人力物力更是巨大，倘若上市不成功，這些投入成本便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1）

    賀云萊問得極是仔細(xì)，雖然他早前就了解過，但真的拍板做決定時，又是再三謹(jǐn)慎。

    有些大方向是溫琰在答，細(xì)節(jié)則是季煙和江烈在說，從頭到尾，王雋倒是像個局外人。

    談到了員工持股計劃一事時，賀云萊看向王雋，說：“王總，這個您也說說?！?/br>
    合眾科技目前面臨的一個難題是研發(fā)人員的短缺，因為公司是靠信息技術(shù)吃飯的，研發(fā)人員的一個投入會直接關(guān)系到公司未來的一個發(fā)展。之前有相關(guān)的公司在創(chuàng)業(yè)板申請上市時，就因研發(fā)技術(shù)骨干的問題被市場和監(jiān)管部門重點關(guān)注，企業(yè)躲不過，最后是直接撤回終止不上市了。（*2）

    其中有企業(yè)內(nèi)部因素，也有外部因素，但不能忽略的是，企業(yè)內(nèi)部的原因更多一些。

    此次，合眾科技也面臨這樣的一個問題，這也是他遲遲不肯見券商的原因。

    王雋說：“我舉薦了一支研發(fā)技術(shù)骨干，這是他們的資料。”

    隨著他話落，孟以安拿出一份資料放在桌上。

    賀云萊看過了，他轉(zhuǎn)給溫琰。

    溫琰翻了幾頁，然后遞給季煙。

    季煙拿著，和江烈一起看。兩人掃了四五頁，隨后不約而同地望向彼此。

    他們不是不震驚的。

    前一天晚上，關(guān)于合眾科技的研發(fā)人員一個問題，季煙和江烈給賀云萊的答案是加大研發(fā)投入，多招研發(fā)人員。當(dāng)然這個方案誰都知道，但成本怎么控制，人員又要怎么找，這又是一個難題。季煙的答案是他們手上有相關(guān)的研發(fā)人員，可以引薦。

    王雋的解決方法也是如此，不過他考慮得更周全，合眾科技一個研發(fā)流程下來，大大小小的人員他都考慮到了，而且每個人的學(xué)歷履歷都很優(yōu)秀。

    王雋毫不留情地說：“你們此前對研發(fā)人員太過苛刻，導(dǎo)致人才流失嚴(yán)重，這體現(xiàn)在對外披露的信息上，就是你們公司前景堪憂?！保?3）

    如此一陣見血的言論，季煙聽得震驚，不禁看向他。

    王雋淡淡看了她一眼，繼而說：“賀總，做企業(yè)，可不能因小失大?！?/br>
    賀云萊一點兒也沒有當(dāng)面被拆穿的不好意思，而是深有體會一般：“這點我確實要反思?！?/br>
    聞言，季煙挑了挑眉，有些意外賀云萊的反應(yīng)。

    她以為他會跳腳，或者憤恨。

    有著研發(fā)人員一事，緊接著就牽涉到了員工持股計劃的問題。

    對于這一點，王雋看向季煙，說：“這個問題就由季總來回答。”

    兩個月前，季煙升職了，由經(jīng)理升到高級經(jīng)理，但因為她拿到了保薦資格證書，這一次出來談項目，便用了“季總”的名號。畢竟，以經(jīng)理頭銜出去談事，多半是會被拒之門外的。

    季煙說：“關(guān)于通過股權(quán)激勵來保證核心技術(shù)骨干的穩(wěn)定，但又確保公司董事長享有原來的決策權(quán)，我們的建議是通過有限合伙企業(yè)建立一個員工持股平臺，董事長做普通合伙人，享有決策權(quán)，而持股員工做有限合伙人，享有分紅，沒有決策權(quán)。”（*4）

    賀云萊對這個員工持股計劃已經(jīng)了解過了很多，對此點點頭再無意見。

    有了這個開頭，之后一切事情就很好談。

    一個上午過去，三方談得很是愉悅。

    結(jié)束時正巧是飯點時間，賀云萊已經(jīng)讓秘書在附近定了一個泰式海鮮餐廳。

    他說：“各位好不容易來一次，今天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好好宴請一下各位?！?/br>
    餐廳就在海邊上，雖然不是很遠(yuǎn)，但因為天氣炎熱，幾人放棄了走路，選擇搭車。

    季煙原本是和溫琰一起走的，結(jié)果賀云萊拉著溫琰一直講話，到了停車場，他很自然地就坐進(jìn)了季煙這次在臨城租用的車。

    賀云萊的秘書很自覺地坐到了駕駛座，江烈則是坐到了副駕駛座。

    按理說，后車座是可以再擠一個人的，可是一車子男人，賀云萊和溫琰談得正盡興，她好像不太適合擠進(jìn)去。

    溫琰看出了她的猶豫，揮了揮手，說：“王總，季煙麻煩你帶一程。”

    季煙轉(zhuǎn)過頭，王雋就在她身后不遠(yuǎn)處，陽光下，是他淡淡的一雙眼，他目光在她面上留了兩秒，挪開，轉(zhuǎn)向溫琰，說：“你們先過去，我們后面就來?！?/br>
    我們。

    季煙眼睛微瞇，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等溫琰他們的車開出大門，王雋抬手替季煙擋了下陽光，說：“走吧，我?guī)氵^去?！?/br>
    季煙說：“是嗎？你確定是你帶？”

    他笑了：“不然呢？”

    結(jié)果還真的是他親自開的車。

    季煙看著坐在駕駛座內(nèi)的他，問：“孟經(jīng)理呢？”

    他眼睛一瞇：“你和他很熟？”

    “……”

    “不熟，就是剛才還看到他，這會他不在，有些好奇?！?/br>
    “哦，好奇?！蓖蹼h手搭在車窗沿敲了敲，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打開車門下車，走到副駕駛的位置，打開車門，手搭在門框，朝著季煙說，“上車?！?/br>
    季煙沒動，覺得哪里奇奇怪怪的。

    他又說了一遍。

    陽光正烈，又怕溫琰他們那邊會打電話過來問，季煙想了想，沒往副駕駛的位置走去，而是兩步上前，拉開駕駛座一側(cè)的后車座的車門。

    王雋看著，突然笑了笑，搖頭嘆氣，看著是有幾分無奈的。

    沒一會，他掩上副駕駛的車門，繞道半圈，拉開駕駛座的車門。

    系安全帶的時候，他突然來了一句：“今天能當(dāng)你的司機(jī)是我的榮幸?！?/br>
    話落，啟動車子開出合眾科技大廈。

    坐在后車座的季煙心跳得有些快，她手搭在雙膝上，手指不自覺地糾纏在一起。

    她就坐在他的后面，是看不到他人的。

    但她就盯著駕駛座的車背，好似能透過它就能看到王雋一樣。

    車子勻速行駛在寬闊的柏油路上，環(huán)島路的海景映入眼簾。

    清新炎夏，茫茫海面泛著太陽光亮。

    她想，他是變得會說話了。

    很多她覺得不會是他能說出口的話，如今，他信手拈來，更重要的是，他不說空話，他還用做的。

    季煙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繼續(xù)盯著駕駛座的車背，半晌，嘴角情不自禁彎起。

    -

    他們晚了十分鐘到餐廳。

    一進(jìn)包廂，季煙下意識地就和王雋分開，站到溫琰邊上。溫琰正和賀云萊眺望窗外的大海，有說有笑，見她來了，隨口問了句：“王總呢？”

    明明是一句很尋常的問話，季煙卻聽出了一點不同的意味，未等她多想，王雋已經(jīng)站到她身旁，說：“不好意思，路上堵了點時間。”

    賀云萊說：“既然人齊了，那咱們就邊吃邊聊?！?/br>
    五個人落座。

    季煙的位置本來在溫琰和江烈之間，誰知，她剛拉開椅子，江烈就湊到她耳邊說：“你不是酒精過敏？”

    那是那晚王雋隨口說的，為的就是讓她不喝酒。

    她抬眸瞥了眼，對面的王雋看著她，一雙眼睛不悲不喜，瞧不出什么情緒。

    她收回視線，看向江烈，點頭嗯了聲。

    江烈一喜：“那咱倆換個座，待會要是賀總灌酒了，我好給溫總擋著?！?/br>
    他想得很是周到，季煙點了下頭，跟他換了個位置，可等落了座，她轉(zhuǎn)向右手邊，這才發(fā)現(xiàn)邊上的人是王雋。

    而這會，王雋也是側(cè)目，看了她一眼，靜默兩秒，他伸手拿了桌上的一瓶椰子汁，放在她面前。

    那邊，賀云萊和溫總在說話，江烈在一旁認(rèn)真聽，季煙掃了眼，回過頭，看著眼前的椰子汁，輕聲說：“我如果不喜歡喝這個呢？”

    王雋掃了一眼桌上，也放輕了聲音，問：“那你想喝什么？”

    桌上還有王老吉，橙汁，也有檸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