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更何況,她可沒覺得這一巴掌有何不妥之處,至少她阿娘不就沒有出言斥責嗎? 溫桃蹊本來想回頭看趙夫人臉色的,生生忍住了,又冷嗤一回:“你口口聲聲說,我們溫家能有今日富貴,全是憑著周全,這話,可是周全素日在家里與你念叨的?” 周全家的啞口無言。 她男人是個榆木腦袋,明明是自己賠進去兩條腿,救了溫家兩個老爺,心里卻從不敢覺得溫家欠了他們。 這幾年下來,溫家養(yǎng)著他們一家人,在她男人眼里,竟然是天大的恩德一般。 周全家的不說話,溫桃蹊心中了然,往回退了幾步:“你弄錯了——溫家的富貴從來就不是你們給的,但你們家的安穩(wěn),卻全仰賴溫家。” 她話音落下時候,人已經(jīng)回到了趙夫人身邊去,且她轉身的第一時間,便把目光落在了趙夫人身上,見她阿娘非但神色如常,甚至平添了三分贊許,于是徹底放下心來。 周全家的滿心不服氣。 剛才她不過一時叫打懵了,才由得溫桃蹊紅口白牙,在這兒數(shù)落她。 這會兒她回過神來,竟理直氣壯的挺直了腰桿,拿舌尖兒定了定腮幫,被打過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著。 她也不再去看趙夫人和梁氏,徑直把目光投向了溫桃蹊那里去:“三姑娘這話不對,難道我男人救主,還救錯了嗎?難道三年前出事時,不是我男人拼死護住了大老爺和三老爺嗎?要是照姑娘這么說,原來我男人救下主子,本是分內之事,那我倒想問一問,當年跟著兩位老爺一起出門的奴才們,出事時,又都哪里去了?看起來,大禍臨頭各自飛,才是正經(jīng)道理吧?” 救了主子,那是忠心,更是忠貞,可真的四散逃命,他們家也并挑不出錯來。 難道溫致和溫鐸的命是命,底下奴才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只是可恨周全家的說得這般理直氣壯。 梁氏一聽這話,氣得渾身發(fā)抖,抄起手邊兒一只茶盞就想摔到她臉上去。 溫子嫻在一旁看著,溫桃蹊分明還有后話的樣子,于是她手腕一轉,按住了馮氏。 梁氏側目過去,見她搖頭,目光又順勢投向溫桃蹊,便一擰眉,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溫桃蹊面色陰沉,眼中泛著寒光:“也就是說,我方才與你說的那些話,你覺得,是我強詞奪理,巧言善辯,而你們家如今得的一切,都是應得的,也為著周全的功勞,你,還有你女兒,不管在溫家內宅之中做了什么事,三嬸都該縱著你們?” 周全家的嘴上不敢應,但心里的的確確就是這樣想。 她一向都覺得,她男人有功勞,溫家如何高看他們一家人,都是不為過的。 這三年以來,她在梁氏屋里頤指氣使,梁氏不也從沒多說一句話嗎? 至于今次她何至于挑唆著姑娘要去勾引溫長樂,還不是溫家辦事兒不地道! 當初既然把她女兒放進了溫長樂屋里去,那時為著溫長樂年紀小倒也算了,而今哥兒也十一二歲了,外頭的大戶人家,這年紀上頭,先納妾收房抬姨娘的,不知有多少,偏偏老太太和太太只字不提,就當沒這回事兒似的。 后來周全家的自然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味兒,別是溫家又想反悔,那她可不干! 這才想著,等到生米煮成了熟飯,梁氏就是想不認,也不成了。 她雖沒開口應聲,然而高高挑起的眉心,卻給了溫桃蹊答案。 溫桃蹊抿唇想了須臾,彎腰下去,附在趙夫人的耳邊低語了幾句什么話,誰也沒有聽清楚。 只是她說完了,再站起身的時候,趙夫人隱約是點了頭的。 溫桃蹊有了底氣,站在那里叫周全家的,幾乎一字一頓的問她:“你曾見過一頂小金冠嗎?” 她咬重了小金冠三個字,分明刻意提醒著什么。 梁氏眼皮一跳,目光倏爾就轉向了趙夫人。 溫子嫻因并不知這其中緣由,略一擰眉,扯了扯梁氏衣袖。 梁氏恍若未覺,只眉頭越發(fā)蹙攏起來。 周全家的先前剛掛回臉上一些的耀武揚威,為著這一句話,蕩然無存。 她目瞪口呆的望著溫桃蹊,眼神中寫滿了不可置信。 溫桃蹊卻噙著笑,嘴角微微上揚著,那弧度落在她眼中,刺眼極了。 她在威脅自己。 周全家的心一沉:“我沒有……” “我料想你也不該見過,可是有人說你見過的?!睖靥阴枧瓨O反笑,是淺淺的笑出了聲,又不肯讓周全家的把話說完,“三嬸脾氣好,出了這種事情,都肯輕易繞過,只是叫你今日便領了周嬋家去,再不許進內宅來服侍,你不知足嗎?” 她一面說,又搖頭:“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該是不知足的,我聽你前言后語,也是個貪心不足的人才對。只是我的脾氣不大好,你知道的,大約沒有三嬸這樣好說話——從前不是總有人說,溫家三姑娘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輕易是不能得罪的嗎?” 她瞇著眼反問了兩句,自己個兒把這話放在舌尖上品了一回:“我倒沒覺著自己是這樣的脾性,雖不是能容天下事的,但也不至于小肚雞腸,斤斤計較,只今日細想來,睚眥必報,好似也沒什么不好,人家得罪了我,我報復回去,這多痛快,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