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嘴上說的好聽，心里還不是巴不得林蘅早日嫁給謝喻白。

    這婚事，倒也不用怕不成。

    有謝喻白在，就算他勸不動(dòng)謝侍郎夫婦，父親也一定會(huì)想盡辦法，抬高林蘅的身份，叫她順順利利的出嫁的。

    他目下話里話外，不就已然篤定，林蘅一定能進(jìn)侍郎府的大門了嗎？

    對(duì)他們兄妹，從不見這般上心。

    果然平日里對(duì)林蘅淡淡的樣子，全是做給他們看的。

    林舟見他抬頭，忙斂神，唯恐泄露眼底情緒。

    林志鴻抬眼去看他：“你手上的鋪?zhàn)樱磕暧詈玫?，你挑出來五間，這些日子，把賬目清算了，交還給我?！?/br>
    林舟眼中閃過錯(cuò)愕：“父親是要拿我經(jīng)營(yíng)的鋪面，給林蘅做嫁妝？”

    “不光是你——二郎名下的產(chǎn)業(yè)，你大meimei名下的那些鋪面莊子，你們是做兄姊的，你meimei要嫁人，你們合該為她添箱?！?/br>
    普天之下，走到哪兒，也沒這個(gè)道理的！

    別說林蘅只是個(gè)私生女，就算是他嫡親的meimei，要出嫁，也沒有他這個(gè)做哥哥的，給她添箱的道理。

    他樂意給，那是兄妹間的情分，他不添，也并不亂了規(guī)矩！

    “父親，您的心，真就這么偏？”林舟聲音徹底肅冷下來，寒著一張臉，質(zhì)問出聲。

    第245章 你還要嗎？

    偏心？

    林志鴻從來都沒想過，有朝一日，大兒子會(huì)站在他面前，這般理直氣壯的問他，心是不是真的這么偏。

    偏誰？

    林蘅嗎？

    林志鴻淡漠一眼掃過去：“你是在問我，是不是偏心林蘅嗎？”

    林舟心下一沉：“父親。”

    他仍舊是咬著牙叫出聲來的。

    林志鴻知道他心里不服氣，慢吞吞的站起身：“大郎，你長(zhǎng)大了，頂天立地了，早就能替我分憂——我知道，你為你母親抱不平，可是你捫心自問，從我把林蘅抱回來的那天起，有哪一件事，我是偏了心，向著她的？”

    拿這個(gè)堵他的嘴？

    林舟面如死灰：“父親，十幾年來，您明面兒上對(duì)林蘅不聞不問，就是為了今天嗎？”

    林志鴻一口氣差點(diǎn)兒沒倒過來：“放肆！”

    林舟直挺挺的站著沒動(dòng)：“我不想忤逆您，更不敢說您的不是，可是父親，這些年，我苦心經(jīng)營(yíng)，照看家里的生意，就連二郎和薰兒名下的產(chǎn)業(yè)，也都是我在打理——”

    他拖長(zhǎng)了尾音，又深吸口氣，定定然看過去：“您要給林蘅添嫁妝，不管您愿意給多少，我管不著，可您要我手上的東西，拿去成全她，我不答應(yīng)。”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br>
    林志鴻瞇起眼來。

    這幾年來，大兒子越發(fā)能干，他也很是放心，將來林家總歸是要交給林舟的。

    他也有很久，沒有和林舟好好談?wù)勑摹?/br>
    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開始……

    林舟和小的時(shí)候不太一樣。

    林志鴻喉嚨一哽：“我還沒死，林家的東西，還不是你的?！?/br>
    說這話，傷父子間的情分。

    林舟心口一疼。

    他就知道。

    從小到大，他們兄妹幾個(gè)，根本就不在父親的眼里，更遑論被父親放在心上。

    父親的眼里心里，只有林蘅和她死去的娘。

    林舟想了想，緩緩地，在林志鴻面前跪了下去。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只該跪天跪地跪父母。

    不過林舟是家里的長(zhǎng)子，眾人都高看他，連老太太都對(duì)他贊不絕口，張氏又寵愛，多少年來，他都沒向誰彎過一雙膝蓋。

    林志鴻擰眉：“你這是做什么？”

    “父親，母親是您的發(fā)妻，您的心里，真的就沒有半分她的位置嗎？”

    林舟死死地攥拳：“當(dāng)初，您把林蘅抱回家，我那時(shí)候年紀(jì)雖然還小，卻已經(jīng)記事，也懂事了，母親不敢跟您鬧，不敢發(fā)脾氣，私下里，卻不知哭過多少回，整天都是唉聲嘆氣的，還不得不去照顧林蘅?！?/br>
    那幾年，母親是怎么過來的，他全都看在眼里。

    小小的人兒，把這些全都牢牢地放在了心里。

    這也就是為什么，長(zhǎng)大后，他從來不喜歡林蘅。

    他矛盾，掙扎，也痛苦。

    他知道這一切不該怪林蘅，坦白說來，林蘅也算是受害的孩子，最該怪的，是父親，或許就連白氏，都是可憐人而已。

    但他不是圣人。

    他只知道，母親這么多年難以言說的痛苦，錐心的痛，都是白氏和林蘅母女兩個(gè)造成的。

    林志鴻顯得不耐煩。

    他三兩步上前，一彎腰，拉了林舟一把：“起來?！?/br>
    林舟卻一動(dòng)不動(dòng)。

    林志鴻盯著他看，他也盯著林志鴻。

    父子兩個(gè)就這樣僵持著。

    不知過了多久，還是林志鴻先放軟了態(tài)度。

    他長(zhǎng)嘆一聲：“我知道，這一輩子，我都欠了你母親的，可是大郎，我何嘗不是欠了她們母女呢？”

    他低頭看林舟：“綿遙和我，青梅竹馬，從小指腹為婚，可是白家家道中落，你祖父他……”

    他爹早就過身了，當(dāng)年的事情，縱有千般不是，萬般錯(cuò)處，也不必再說。

    孩子是聰明孩子，他點(diǎn)到即止，林舟應(yīng)該明白。

    于是林志鴻話鋒一轉(zhuǎn)：“那件事，是我一時(shí)鬼迷心竅，對(duì)不住你母親，也害了綿遙，更害了林蘅。大郎，你是個(gè)明事理的孩子，說句實(shí)心話，換做你是我，你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