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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渣后和前夫破鏡重圓了 第39節(jié)

    宿澄站在一邊,手摁在劍柄上,到底形單影只。溫禾安知道,他只是做做樣子,不會真和王庭的人打起來。

    除非臨時得到了陸嶼然的命令。

    林十鳶見到這種亂象,眼皮跳了跳,她當(dāng)即站起來,問:“怎么回事?!”

    “見過珍寶閣少當(dāng)家,在下王庭山榮,現(xiàn)今奉命搜尋王庭榜上通緝者,方才聽屬下稟報有疑似溫禾安的女子進入珍寶閣,事出從急,得罪之處請少當(dāng)家海涵,望少家主行個方便。”這話山榮已經(jīng)說得很熟了,話是對著林十鳶說的,眼睛卻是盯著溫禾安看的。

    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底下侍從通知了他,他不敢輕慢,急忙去找江召。

    但江召正在與江無雙以及一眾長老商議正事,誰也不敢打擾,山榮擔(dān)心遲則生變,自己帶了人過來。

    是不是溫禾安,他看一眼就知道。

    這個女人化成灰他都認得。

    這一天里,需要他帶人親自去辨認的,至少有十次了。

    一些追著三家步伐前來看戲的修士,特別是有些體面的,根本不配合下面小嘍啰的查驗,明明有靈力有修為,都在最后才用出來,以此表示隱晦的不滿。

    這一來二去的,人還沒捉到,人先得罪不少。

    其實方才,在下面見到巫山的人一臉散漫,一副看傻子似的“你真要如此挑釁”的神情時,他心里就有些麻木了,若他們真護著溫禾安,早就出手阻攔了,才不是半推半就要把“率先過界”的帽子扣在王庭頭上。

    此時再一見和林十鳶相對而坐,黛眉緊擰的女子,心中失望已到五分。

    林十鳶不是很能接受這個說法,有些隱怒又壓下去:“王庭做事總要講個時機吧,這是珍寶閣的私密雅間,我們在談事情呢。”

    兩家都是大家,談的自然是機密,且很可能是關(guān)于流弦沙的事。

    “是山榮莽撞了?!鄙綐s便認罪,邊不卑不亢朝溫禾安頷首,道:“事情緣由,想必巫山皆有所耳聞,請姑娘行個方便,證實之后,山榮必不糾纏,立即退走,改日當(dāng)向巫山賠禮致歉?!?/br>
    溫禾安緩緩起身,周身環(huán)佩作響,眼尾一挑,盛氣凌人之色幾近像火一樣燒起來,“我若說不呢。”

    就知道是這樣。

    涉及臉面的事,巫山能對王庭輕易妥協(xié)才怪了。

    山榮朝左右做了個手勢,他面色凜然,道:“我家公子有令,若有不配合者,不論身份,都請回酒樓?!?/br>
    他頓了頓,平心靜氣地道:“姑娘能代表巫山,自然不是毫無修為的凡人,對吧?!?/br>
    溫禾安無動于衷,沒有半點要證明的意思。

    山榮不由瞇了瞇眼睛,一邊深感棘手,一邊擺手示意侍從將溫禾安“請”出去,就在銀甲衛(wèi)們離她僅有三步時,她才真正冷下臉,露出種你們竟真敢動手的惱怒之色。

    只見她素手在半空中猛的一握,頭上釵環(huán)琳瑯相撞,靈流從身邊驟然橫掃。

    八境以下的王庭銀甲衛(wèi)俱是悶哼,半蹲半跪下來。

    眨眼間,山榮余光一掃,見她一只腳蹬著桌邊連轉(zhuǎn)三圈,裙擺跟開出朵鎏金花般逼近,另一道攻擊如靈蛇般從她指尖迸發(fā),激射在山榮身上。山榮身上的盔甲大有來路,生受了這一道。

    林十鳶及時拉住了溫禾安,可能是怕事態(tài)再發(fā)展下去不受控制,殃及珍寶閣,又像是才堪堪反應(yīng)過來,她將幾張白紙推向溫禾安手邊,輕聲道:“五娘,看在我的面上,就到此為止吧。”

    山榮輕咳一聲,如今人也看了,修為也驗過了,眼前的女人連攻擊的招數(shù)都和溫禾安八竿子打不著邊,他冒昧在先,挨這一下也是白挨,總不能真打起來。

    公子如今在族里也很不容易。

    思及此,他不欲多留,示意銀甲衛(wèi)撤出雅間,他則欠身,沉聲道:“今日有令在身,多有叨擾,既已驗過,山榮不再多留,告辭?!?/br>
    說罷,收刀罷手,出門時還替她們將門關(guān)上了。

    一路下了珍寶閣,朔朔風(fēng)雪迎面撲來,像終于逮到活人便死不撒手的鬼,山榮面無表情在原地站了會,問身邊銀甲衛(wèi):“這就是住在城東宅子里,由巫山護衛(wèi)守著的那位?”

    侍從回:“對?!?/br>
    “將那座宅子劃掉。以后不用再登門驗了?!痹偕祥T,就真只能打起來了。

    銀甲衛(wèi)立馬應(yīng)聲。

    山榮在雪中走了一會,想起林十鳶那聲十分熟稔的“五娘”,又道:“我接著去別的地方查,等公子出來,你告訴公子,巫山已經(jīng)找人和珍寶閣少閣主談上了,找的還是熟人?!?/br>
    珍寶閣中所有的隱晦的氣息隨著山榮的離開而消失,在這期間,溫禾安坐回椅子上,手里捧著女使送上的熱茶,得益于那兩張蟬獸面具遮掩,她表現(xiàn)出來的臉

    色沒有原本的虛弱。

    但實際上。

    溫禾安感覺自己渾身的骨頭,經(jīng)絡(luò)與關(guān)節(jié)都被那兩團借來的,且已經(jīng)用出去的靈氣敲碎了,連捧個茶盞,渾身都不住的在抖,只是這種動靜都被收納進華麗寬大的衣裳里,不對外展露。

    ……和毒發(fā)時的痛苦不相上下。

    林十鳶同樣不敢大意,凝神感應(yīng)半晌,收到了九境的傳信,這才扭頭對她道:“都走了。”

    溫禾安緩緩呼出一口氣,手中杯盞掉在地面上,應(yīng)聲而碎,下一刻,喉間鮮血隨著不受控的咳嗽一齊涌上來。她遲滯地略一傾身,伸手去捂,溫?zé)嵫珡闹缚p間淌下,林十鳶連著誒了兩聲,把早就準備好,一直團在掌心中的兩條手帕遞上去。

    不知道為什么。

    林十鳶現(xiàn)在覺得,半個月之后,那位大出風(fēng)頭的王庭六公子與方才那位,都應(yīng)該會蠻慘的。

    如是想著,她起身,道:“我去找人請醫(yī)師?!?/br>
    她的手被一股輕柔的力道摁下了,溫禾安慢慢擦干凈唇邊的血漬,瞳色清凈,朝她搖頭:“請了容易暴露,這事你別費心了,珍寶閣不必再做什么?!?/br>
    來的是山榮,效果會比她預(yù)想中的更好。

    至少這段時間,她都可以安心養(yǎng)病,安心等待了。

    “那你這傷……”林十鳶頗為遲疑。

    “我惜命,不會平白逞能?!?/br>
    說完,溫禾安又忍不住咳了幾聲,她取下系在自己腰上的四方鏡,道:“我試試看,能不能借個醫(yī)師來。”

    她點開四方鏡,本來下意識地想找商淮,天懸家的公子雖然愛看熱鬧,但待人熱忱,幫一些小忙是壓根不帶拒絕的。字都寫了一半了,不知怎么想到那日答應(yīng)陸嶼然的話,她頓了頓,又一個個將字抹干凈,無奈地點進最前面那道氣息中。

    她有點不知道怎么面對陸嶼然。

    結(jié)契鬧得最厲害的那年,她也沒哪一次跟現(xiàn)在一樣,在他面前,時時落魄,幾次求助。

    現(xiàn)在關(guān)系倒是有所緩和,但——誰會喜歡在昔日對手面前屢屢展現(xiàn)出失敗而糟糕的一面。

    溫禾安一嘆息,就有點想咳,她定定神,因為翻涌不休的痛楚,指節(jié)滑動得很是僵硬。

    【王庭的人走了,借你吉言,勉強蒙混過關(guān)。不出差錯的話,短時間內(nèi)不會有不好的消息了?!?/br>
    【如果羅公子有空的話,能不能請他到珍寶閣來一趟。】

    她手指在鏡面上懸滯了會,又補充了一條。

    【我付診金?!?/br>
    消息發(fā)完,她松開四方鏡,趴在桌面上闔眼休息。

    巫山酒樓里,陸嶼然原本將四方鏡取下來丟到了一邊,自己則用了半個晚上的時間敲定完了所有觀測臺動工時的結(jié)構(gòu)與注意事項,負責(zé)這事的兩名執(zhí)事出門之時,眼里都閃著崇拜又敬佩的光芒。

    送走這批人。

    陸嶼然靠在窗邊,身姿與外面雪色幾近融為一體,神情難以捉摸。

    商淮自己倒是給自己搬了把椅子坐,他時不時就打開四方鏡看一眼,沒消息的時候還好,喝喝茶,翻翻書,再抬眼看看陸嶼然,四方鏡要是開始閃,他就皺一下眉。

    “宿澄通知我了。王庭的人圍住珍寶閣了?!鄙袒醋竽_搭著右腳,在屋里播報。

    播報完,書房里就徹底安靜了。

    陸嶼然覺得自己回到了十幾天前,他才出神殿,正虛弱時遇到截殺,被種下枯紅蠱,在日復(fù)一日難以忍受的疼痛中得知了溫流光幾次聯(lián)系歸墟殺手對溫禾安下手的事。

    他起先尚還冷靜。

    因為那個時候,他已經(jīng)能做到很久不去想溫禾安這個人了。

    死就死了。

    死了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他難不成還會同情一個用各種手段接近自己,欺騙自己的別有用心之人?

    可人在得知另一個人生命即將終結(jié)的時候,總會記起她微末的,哪怕是臨時起意展露出的一點好,而忽略她所有讓人牙癢癢的壞。

    那個會給他捏冰花,做滾燈,在除夕之夜竭盡認真地給自己,也給他在眉心描歪歪扭扭的爆竹圖樣,說他們兩個人照樣能將年過得熱熱鬧鬧,睡起覺來要獨占一整張床,頭發(fā)非要越界纏在他頸側(cè)和手指上的溫禾安,可能再也沒有了。

    這樣一想,陸嶼然就尤其不舒服,不舒服的程度甚至超過了枯紅蠱發(fā)作的程度。

    他開始被動搖。

    就像現(xiàn)在。

    一想到江召要把溫禾安帶走,不管是囚,還是殺,甚至只要江召這個人和溫禾安列在一起,他就由衷的不舒服,不能接受。

    即使昨日才有人對他說過,要牢記自己的身份與使命,時時自省,不負族人們的殷切期盼。

    陸嶼然啞了半晌,手指搭在窗牖邊,眼神透過沉沉雪夜,透過無數(shù)高門深院,凝視珍寶閣的方向。

    “現(xiàn)在什么狀況?”他問商淮。

    商淮心神不寧的時候喜歡搖凳子,這時候晃晃凳腳,直搖頭:“不知道,宿澄怎么跟啞巴一樣,聲都不吭。”

    陸嶼然的四方鏡連著亮了三下。

    他將它撈回來,點進去看,眼神驟然沉冷,二話不說就往外走,同時下了命令:“讓羅青山跟上來?!?/br>
    羅青山才睡下,被商淮一把揪了起來,本來老大的不滿,一聽是陸嶼然的命令,頓時睡意全無,提著藥箱匆匆跑進了雪夜中。

    商淮眉梢高興地往上挑挑,一邊覺得這二少主有點東西啊,這種死路都能闖過去,修為不好使了,但腦子真聰明,一邊給她發(fā)消息:【我們馬上就到?!?/br>
    為了做戲做全套,表達對王庭做法的不滿意,珍寶閣有位九境開了結(jié)界,摒棄外界一切探查,誰也別想再突然帶兵沖進來。

    所以溫禾安在看到商淮發(fā)過來的消息后,將四方鏡揣進袖子里,自己走到珍寶閣門口等人。

    她沒什么力氣,頭昏腦漲,曲腿靠在珍寶閣一側(cè)枇杷樹的樹干上,雪仍在簌簌地下,誓要將天地間落得只剩單調(diào)的純白色才肯收手。她將頭埋進大氅里,呼出的氣息破碎滾熱。

    陸嶼然到得很快,空間裂隙直接停在跟前。

    溫禾安沒想到他會來,怕自己又咳出血,囫圇咽下口甜腥氣,方朝他笑了下,有點辜負托付的不好意思:“我自己的事辦完了,你的還沒。等我緩會,再去給你磨磨?!?/br>
    陸嶼然并不答話,他緩慢走近,周身氣勢比風(fēng)雪更泠。

    商淮在十米開外就開始恭喜,大聲嚷嚷:“不得了二少主,看來恢復(fù)巔峰指日可待了?!?/br>
    溫禾安還真接了這份喜意,嘴角微翹,只是一說話胸腔肺腑就跟著悶疼,她只能小聲些:“那我不跟你客氣,就提前收下了。”

    陸嶼然這時候已經(jīng)離她很近了,隱隱迫近他平時所能接受的極限,他掃過溫禾安蒼白無比的雙頰,褪去羊皮護手后滿是水泡的手,艷糜得像抹了血的唇瓣,最后與她燒得漫出紅血絲的眼睛對視,問:“怎么發(fā)燒了?”

    “手又怎么了?”

    溫禾安這回是真忍不住嘆息了,她坦白道:“說實話,有點慘。”

    “我借靈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