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愁眉苦臉，臉上的表情擰成一團。

    楚凌沉冷眼看著她。

    看來她的燒應(yīng)是退得差不多了，昨夜的無辜純良已經(jīng)蕩然無存，她又?jǐn)[出這副虛張聲勢的模樣，就差在腦門上寫上幾個大字，“此人心中有鬼”。

    他最是憎惡她這副虛偽的嘴臉。

    就連看她眨眼，他都覺得胸口有一股難言的焦躁。

    “何事焦灼？”

    他并不想如她所愿，卻還是問出了口。

    顏鳶早就在等他這一句追問。

    對局之人起了疑心，若是有問才答，便會陷入自證的輪回里，即使有理有據(jù)也是無法轉(zhuǎn)敗為勝的。要想博得贏面，就必須出其不意，開辟新的戰(zhàn)場。

    顏鳶輕緩道：“前幾日的風(fēng)波雖然已經(jīng)平息，但是臣妾入過梅園是真，長明燈熄滅也是真，臣妾因父親卷入藍城舊事也是真的?！?/br>
    這些日子以來，發(fā)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雖有夸大，其實并無捏造。

    她本就是一個極其麻煩的存在，之所以還能坐在皇后之位上，是因為太后與皇帝兩人都對她這個伙計基本滿意，舉凡他們中有一人有意廢后，恐怕她今時今日已經(jīng)在流放的路上了。

    顏鳶低眉垂眼，看上去有些沮喪。

    楚凌沉被吸引去了注意力，眼底的疑慮果然淡了一些。

    他淡道：“提這些做什么。”

    他雖仍有疑惑，語氣卻明顯和緩了下來。

    顏鳶的余光飄向床邊的烏木柜：“臣妾感念陛下回護之情，但終歸有愧……臣妾心中還有妄念，故而焦灼?！?/br>
    楚凌沉皺眉道：“什么妄念？”

    見他已然上鉤，顏鳶便抬起頭，直勾勾看著他的眼睛：“這些事情都懸而未落……”

    顏鳶愁眉苦臉：“可是后日便是臣妾侍寢的日子了啊?！?/br>
    ……

    第93章 不知羞

    御書房里。

    楚凌沉的呼吸頓止。

    顏鳶就站在他的面前，皺著眉頭，言語間透著無盡的苦惱：“臣妾實在焦慮，不知常例還作不作數(shù)？臣妾還可以按例侍寢么？要是還需要跪佛堂，可就要再等上半個月了呀?！?/br>
    她刻意壓低了嗓音，一面說一面偷眼看著楚凌沉的反應(yīng)。

    她是故意的。

    故意甩出刺激顯眼的話題，好引開楚凌沉的注意力，順帶著還能試探下一次能接近那口烏木柜子的時機。

    可誰知這話題的效果好像過于理想了。

    楚凌沉忽然急促地喘了一口氣，繼而臉色泛白：“你……”

    顏鳶不禁有些困惑了。

    她也是沒有想到他會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畢竟所有人都說侍寢是常例，他早該知道的不是么？

    為什么他看起來……反應(yīng)那么大？

    正當(dāng)她疑惑間，楚凌沉的臉色已經(jīng)由白轉(zhuǎn)青，繼而臉上陰云密布，眼看著就要惱羞成怒了。

    “顏鳶?！?/br>
    楚凌沉壓低的聲音響起。

    “？”

    楚凌沉的眼里噙著她所熟悉的嫌棄，一字一句咬牙道：“你知不知道羞恥二字怎么寫？”

    “……”

    我不知道。

    顏鳶坦蕩蕩的臉如是說。

    “……”

    “……”

    正當(dāng)氣氛陷入僵局之時，御書房的房門口忽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房門被叩響，乾政殿的主事太監(jiān)走進了書房里。

    寂靜的尷尬終于被打破。

    顏鳶悄悄松了口氣。

    楚凌沉移開視線，冷道：“何事？”

    主事的太監(jiān)本就是人精，他早就察覺了書房里的異樣，此刻連頭也不抬，俯身道：“回稟陛下，娘娘，太后送來懿旨，請娘娘即刻動身，入慈德宮赴家宴，敘話家常。”

    太后邀請……敘話家常？

    顏鳶愣在當(dāng)場。

    她當(dāng)然不會天真地以為，太后真的就是閑聊缺個伴兒了，眼下藍城舊事不過勉強收場，梅園與佛骨塔的事情可還沒有了結(jié)。

    梅園井中寄居的女子們，受罰的宮女，還有七月大的嬰兒，還有她這個祭拜梅園壞了規(guī)矩的皇后……

    這諸多事情還沒有來得及算賬。

    風(fēng)波還不算完全過去。

    “本宮知道了?！?/br>
    橫豎都是躲不過的事情，也沒有必要糾結(jié)。

    顏鳶想了想，答應(yīng)了下來。

    她向楚凌沉辭行。

    還沒有走出御書房的門口，就聽見身后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顏鳶回過頭，發(fā)現(xiàn)楚凌沉不知道正無聲無息地跟在她的身后，撞見她的目光，他依然面無表情。

    顏鳶：“陛下？”

    楚凌沉的神色淡漠：“既是家宴，孤去赴宴，也是尋常?！?/br>
    顏鳶呆了片刻，后知后覺地明白過來，楚凌沉這是要陪著她去覲見太后。

    他這是在擔(dān)心她嗎？

    顏鳶有些受寵若驚了。

    還有一些疑神疑鬼。

    畢竟這狗東西已經(jīng)不干人事很久了，該不會是又想拿她當(dāng)?shù)妒拱桑?/br>
    她的燒還沒有完全退，再來一場刺激的真的會死人的。

    顏鳶的臉上寫滿了狐疑，這表情落入了楚凌沉的眼里，頓時他的臉黑了：“怎么，皇后不愿？”

    顏鳶：“啊？”

    楚凌沉冷道：“皇后若是不愿孤同往，孤可以成全。”

    言下之意是要反悔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