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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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記得圣河寺中等得不耐時(shí),程朱氏的一句氣話,如今,倒真可喚她一聲娘娘了。 眼前的小娘子出落得愈發(fā)灼然,舉手投足間,有頻承雨露的妍媚。他早悔了,眼紅得厲害。 她微微蹙眉,一邊機(jī)靈的宮婢便厲聲呵斥,“這位大人要做什么?還請速速放開,免得徒生誤會!” 程行秋也知這是天子的地界,眼前人也是天子的嬪妃。 早是他招惹不得的了。 可他仍是不甘心,“泠泠可還留著那方帕子?”她被宮人從程家接走時(shí),他將帕子扔進(jìn)了她的轎輦中,她一定是瞧見了的。 他指尖微顫,狠命抑住上前擁住她的欲望。他死死盯著她,眼珠幾乎奪眶而出,似是如此就能將她的模樣刻入眼底。 她定然不知道。 他這段時(shí)間是如何地思念著她,幾欲發(fā)瘋地思念。險(xiǎn)些叫昭容給看出端倪。 阮玉儀知道就算是眼下,恐也有新帝的人在暗中盯著她,因此更是謹(jǐn)慎地要與對方拉開距離,淡聲道,“我不知程大人在說什么,還請您自重為好?!?/br> 木香上前一步,半擋住她,立眉警告道,“程公子,小主的小字不是您能叫的。” 她斂下眸,回身便走。 程行秋清楚,往后鮮有這樣的機(jī)會了。他眼中一點(diǎn)點(diǎn)泛上猩紅,而后再抑制不住,不管不顧地向她身邊撲去。 可她身邊這許多人,哪里能叫他得手。 程行秋被幾個(gè)嬤嬤拉住,已有宮婢去喚人了,他這才猛地回神,知道壞了事了。 他眼睜睜看著那抹身影,娉娉婷婷地緩步離去。 待阮玉儀至大明宮時(shí),已是明燈朗掛,笙簫盈耳,里邊列布著矮幾軟墊。人雖是尚未的到全的,可宮人進(jìn)出往來,也足顯出待會兒的繁盛了。 立在門邊的宦官吊著嗓子唱報(bào),“阮婕妤至——” 她款步入內(nèi),該見禮的見了后,由宮婢引著入席。再側(cè)首去看,最上首處尚還空著。 落了座沒多時(shí),便有一嬤嬤躬身來請,“小主,太后有請?!?/br> 她扶著幾案起身,攜木香去了太后跟前。 太后仍是板著一張臉,那溝壑里像是永遠(yuǎn)也生不出一個(gè)笑來,她發(fā)上已是夾雜了銀絲,發(fā)上金簪倒顯得她更為憔悴。 太后分了她一眼,淡聲道,“宮宴尚未開始,你先于一邊小坐,哀家有話與你說。” 阮玉儀乖順地應(yīng)了。可良久也沒等來軟墊,只好直接跪坐下去。 太后倒也并未與她說什么要緊事,也為諷刺敲打,只閑敘些散話。 一小會兒尚可堅(jiān)持,時(shí)間一長,她便覺膝蓋骨像是要戳出皮rou,直抵到地面上去一般。難說這是否是太后有意為難,她也不好提,只悄悄換了坐姿。 而當(dāng)姜懷央踱入宮殿時(shí),見到的便是小娘子雙膝已微微分開,坐到了地上,顯然是極不舒服的模樣。 她繁復(fù)的裙裾散落了一地,燈火下宮緞上的暗紋隱隱現(xiàn)出。這原是不規(guī)矩的坐法,但其迤邐卻難以言盡。 溫雉照例高聲唱報(bào)。笙簧驟止。 席間人們紛紛起身,朝著新帝的方向行禮,不敢怠慢。 阮玉儀也隨著行禮,這才得以放松放松身子,入了原席。她微微掀起眼皮,只瞥見他的衣擺,以及他腳下踩著的,頎長的影子。 得了新帝吩咐后,這場宮宴才算是正式開始。 歌舞一輪輪地于中間空地上演,宮殿內(nèi)御香彌漫,花燈爛灼。言笑漸起,繼而鼎沸不絕。 她自己就是善舞的,見舞姬獻(xiàn)舞自然來了興致,抬頭看著,就怠慢了幾上吃食,偶爾才記起用上一些。 忽地,她的目光稍從舞姬身上偏了點(diǎn),正好與對面的靖王對上。 她一怔,不確定他是否一直是在往這邊看。 他沉著眉,見被發(fā)現(xiàn)了,也不躲不閃。她微微頷首,便別開了臉。 一直看著阮玉儀的又何止靖王一個(gè),她的小動(dòng)作盡數(shù)落入姜懷央眼里。他捏著茶盞的手收緊,指尖泛白。 他忽而輕笑一聲,喊住溫雉,“不必送了,命婕妤上此處來罷?!?/br> 溫雉頓住步子,手上還端著新帝命他拿給婕妤的糕點(diǎn)。他低眉斂目,恭敬道,“是。” 她被喚起來的時(shí)候,正用著面前的羹湯。瓷碗中所盛的羹湯晶瑩,綴著rou末、豆腐之類,全是切得細(xì)碎。光一眼,便是能讓人口舌生津的。 她放下調(diào)羹,其與碗沿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她知道這是如何重要的宮宴,卻摸不清他是否又起了什么壞心思。 見她猶疑,溫雉又重復(fù)道,“小主,陛下要您到近前侍候,莫要耽擱才是?!?/br> 她吁出一口氣,若只是尋常時(shí)候,那應(yīng)當(dāng)也無妨。 她悄悄攥緊裙擺,這才舉步。一路上有不少人往這邊看來,或嫉恨,或好奇,那些目光簡直要將她刺穿,使得緋紅一點(diǎn)點(diǎn)染上她的耳后、臉頰。 連踩在地上,也覺得沒踩到實(shí)處。 她抬眼望去,新帝正著一身明黃長袍,端坐于最上首處,燭光映得他眸中明滅,臉廓溫和,是展現(xiàn)給外人看的明君模樣。 似乎唯有在她面前,那雙眸子才會那般幽深。 阮玉儀定在離他幾步之遠(yuǎn)的地方,忽生怯意。 “過來。” 他嗓音低沉悅耳。宮殿中分明充盈著絲竹聲,他的話還是一字不落地落入她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