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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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自己利用了這侍女一事,阮濯新仍心存愧疚。 聽罷,姜懷央默了會兒,親自為他添上了茶水。茶水落在白玉杯壁上,擊打出清脆的聲響。 在講述過程中,難免口干舌燥,他的這杯,已是下去了大半。見姜懷央為他添茶,他指尖動了下,終究沒攔。 “這些年,辛苦你了,是朕疏于找尋,才使得你難以歸家,”姜懷央道,“往后安國定邦,還需愛卿之力,高官厚祿也定是少不了你的?!?/br> 阮濯新低低道了聲謝,卻是因著這盞茶水,“臣不要什么高官厚祿,只求陛下放過臣的meimei?!?/br> 此話一出,姜懷央的神色明顯冷淡下來,眉間似凝上了霜雪。 侍立在殿內(nèi)的宮人們個個摒氣斂眸,整肅恭謹(jǐn),恨不能不見了才好的。有不知兩人過往的,還心下暗道,這回卻是要惹怒陛下了,誰不知陛下對槿妃的寵愛,冠絕后宮。 “放過?” 姜懷央冷笑一聲,“羽淮何出此言?” 阮濯新不再坐著,起身,在他跟前規(guī)規(guī)矩矩跪下,也沒了方才談話間的輕松自在。他鋪墊了這許多,就是為了跟新帝提起此事。 他不能再看meimei在宮里受委屈,就算是惹怒新帝。 “儀兒到底過得快不快活,陛下心如明鏡,想來不會不知,”他緩聲道,“強求也沒什么意思,不若放儀兒離宮,另覓良婿?!?/br> 姜懷央緊緊攥著玉杯,指尖泛白,手背上青筋凸起,偏生面色還是不變。 他眸色幽深,緩聲道,“你可知,只消朕一句話,天下就無媒人敢踏進你阮家的門?” “但也只需陛下一句話,儀兒就不愁尋不到良婿!”阮濯新和他沒上沒下慣了,這會子也是反唇相譏,“若儀兒不愿再嫁,由臣來養(yǎng)她又如何?” 新帝手中的玉杯被砸在他的腳邊,應(yīng)聲而裂,茶水混著碎片迸濺開來,阮濯新冷著臉,巍然不動。 姜懷央重重吐出一口氣,他不愿與方回來的元副將起了口角。他取了折中的辦法,“那也要看泠泠的意思?!彼徽J(rèn)為她會拒絕他。 可他到底是在上位太久了,看什么都是睨著的,太過理所當(dāng)然地覺得,她不會愿意離開。 內(nèi)室的軟簾被打起,阮玉儀款步走出。 “臣妾想與哥哥離開?!?/br> 她嗓音分明柔和,卻透出一股堅決,宛若一記悶錘,砸在姜懷央心口。他冷淡的面具終于被打破,而且是支離破碎,他看向她,滿眼不可置信。 她方才一直在內(nèi)室聽著,他們的談話,一字不落地落入了她的耳朵。 若非親耳聽見,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兄長竟是因著替他擋了一劍,才險些喪命。初遇時,他在緬懷的,就是自己的兄長。 一切似乎都有跡可循:他為何會三番兩次忽然轉(zhuǎn)變態(tài)度,為何又不愿瞧見她的眼睛。她似乎陷入了一個局,都是他在用他的情緒,對她做一些可憐的施舍。 姜懷央猛地起身,幾步上前,在她面前站定。一道陰影在她面前攏下。 “你說什么?” 她垂了垂眸,當(dāng)真重復(fù)了一遍,“臣妾說,臣妾想要離開?!?/br> 他默然不語了好半晌,使得她奇怪地抬眼看他。他氣得發(fā)笑,“朕待你不夠好?你還要朕如何?” 不是這個緣故。她搖了幾下頭。 這幾日沒用多少吃食,幾乎算是在生死關(guān)走了一遭,她卻想明白了一些事。與其求一個君王的愛,不若好生珍惜眼前的親人,好生活下去。 兄長救他,是出于副將之責(zé),這無可厚非。但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有太多了,她倦了,不想在一個個難捱的日夜里,等著他來。 他與她地位不同,他也永遠不會與她感同身受。 第257章 封官 雖是暖日當(dāng)喧,姜懷央?yún)s覺有寒氣侵骨。 他欲伸手拉過阮玉儀,她卻微微背了手去,稍對上一點眸光,她也別開眼,仿佛想要立即與他撇清關(guān)系才好的。 他斂了面上訝色,又是一派清冷尊貴。他悠悠然坐回了椅中,一手支著下巴,“元……不,阮卿,你于朕有救命之恩,朕什么都能許你,獨獨這不行?!?/br> 可阮濯新是鐵了心要護著她,“臣也獨獨只求陛下應(yīng)下這一點。” “你在逼朕?!?/br> “是。” 阮濯新垂著頭,暗想這次新帝定然會動氣了。可卻聽他冷笑一聲,“泠泠于朕已有夫妻之實,你待上何處去另覓良婿?”他貌似不甚在意,口中之言卻如毒刺。 他在她身上上下逡巡著打量,眸光灼熱,醞釀著深意。 阮玉儀被看得腰身微軟,兩人相處記憶一下向她涌來。灼熱的大掌在她身上撫摩,每滑過一寸,就點起一分燥熱,她所著織金白合裙,在此刻形同虛設(shè)。 他大約覺著她性子溫順,他提及這一層,她就會歇了這心思。 可她卻并非是臨時起意,所有的失望,俱是在數(shù)個夜晚里積攢的。他素來算無遺策,卻在這次翻了船。 她耳尖通紅,沒有顯出絲毫怯意,上前道,“陛下若想,弱水三千也是少了,哪里就差臣妾這一瓢。莫說別的,慈寧宮的白姑娘,冷宮的李美人,就樂意得很。” 燦爛的光亮透過窗隙鉆入,襯得殿內(nèi)瓊窗玉戶。這光亮也分外偏愛她,灑落在一頭散挽的烏發(fā)上,她脊背端直,娉婷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