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羨玉豁然開朗，他扭過身子，想要抱住赫連洲，卻伸不開胳膊，于是急急忙忙催著赫連洲下馬，待赫連洲翻身下馬，他張開胳膊就要撲到赫連洲的懷里。

    赫連洲托著他的腿彎，任他像只小猴一樣纏在自己身上，興奮地左右搖擺，差點兒就要一口親在赫連洲的臉頰上了。

    “我要開一個私榷！”

    “沒人幫他們，我來幫！”

    “赫連洲，你真好，你簡直——”

    赫連洲打斷他：“林羨玉，你要是敢說我像你爹爹，我現(xiàn)在就把你扔下山去?！?/br>
    林羨玉愣了愣，忽然想到今早達(dá)魯看阿如婭的眼神，心尖微微發(fā)麻，原來他真的見過那樣溫柔的眼神，他見過的，在赫連洲的眼里。

    那是一個丈夫看妻子的目光。

    那赫連洲呢？

    林羨玉不受控制地微微低頭，和赫連洲碰了一下鼻尖，赫連洲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呼吸交匯，周遭仿佛都安靜下來。

    林羨玉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做，若摟摟抱抱都是他從父母那里養(yǎng)成的膩歪習(xí)慣，那剛剛呢？他和父母從來沒有這樣過。

    林羨玉只覺得心跳猛然加速，慌亂地把臉埋在赫連洲的肩頭，不敢再開口。

    第32章

    赫連洲微微轉(zhuǎn)頭, 臉頰就貼著林羨玉的耳朵，他這才發(fā)現(xiàn)林羨玉從耳根到耳尖都是guntang的。

    林羨玉很少害羞，偶爾兩次臉紅都是因為提到了“心上人”, 這次是為什么？

    剛剛的親密又是為了什么？

    也許是怕嚇著林羨玉, 又或是太貪戀此刻的親密，赫連洲沒有多問, 他只是一手托著林羨玉的屁股，一只手去整理林羨玉亂糟糟的衣衫, 然后問：“餓不餓？”

    林羨玉把臉埋在赫連洲的肩頭, 悶悶地“嗯”了一聲。

    赫連洲便抱著他走到土坡上, 放在阿南準(zhǔn)備好的食盒旁邊。

    阿南特意準(zhǔn)備了林羨玉喜歡的乳餅, 還有從都城帶過來的甜瓜。林羨玉咬了一口，甜瓜的汁水滑入喉中, 但他的心里依舊苦澀，始終開心不起來。他低聲說：“我害了阿如婭和達(dá)魯，他們再也不能來北境賣貂rou了, 還會因為和懷陵王妃過分親近，而被斡楚人排擠。”

    “我已經(jīng)派人去保護(hù)他們了?！?/br>
    林羨玉倏然抬起頭。

    赫連洲看著遠(yuǎn)方的落日, 繼續(xù)說：“他們那個村子確實貧苦，等斡楚歸降之后，我會向朝廷申請, 派遣專門的官員去引水抗旱，減免稅負(fù), 盡量緩解他們的困難。”

    “你……你已經(jīng)在思考勸降斡楚之后的事了嗎？”林羨玉有些驚訝。

    他一直以為赫連洲這幾天在為勸降一事頭疼不已，可現(xiàn)在看來, 赫連洲并不緊張？

    赫連洲低頭望向他，挑了下眉, 淡笑著問：“你覺得我不可以？”

    這話全然不像是赫連洲會說出來的話，有幾分傲氣，又有幾分幼稚的孩子氣。

    落日余暉映在赫連洲的臉上，柔化了赫連洲棱角分明的側(cè)臉，就連他眉毛上的疤痕都顯得沒那么可怖。林羨玉第一次覺得赫連洲的相貌其實稱得上英俊，雖然他的英俊和京城中那些白衣飄飄的世家公子截然不同。

    他的眉眼深邃而凌厲，輪廓硬朗，像他紅纓槍上的鏨金狼頭一樣英武。

    林羨玉一動不動，看得有些呆。

    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大概是生病了，得了怪疾，不然怎么會跳得這樣快？

    他幾乎不敢對上赫連洲的目光，只是錯開眼神，伸出手，在赫連洲的頭頂抓了抓，嘟囔著：“又被小鬼附身了嗎？”

    赫連洲卻忽然低頭靠近他，鼻尖將將就要碰到林羨玉的鼻尖，林羨玉嚇得差點兒從土坡跌下去。

    很是狼狽，又無措。

    他背對著赫連洲坐下，抱著自己的膝蓋，悶聲說：“你真的被奇奇怪怪的小鬼附身了?！?/br>
    赫連洲好整以暇地問：“你不是福星嗎？不能幫我驅(qū)鬼？”

    “不能。”林羨玉把臉埋在膝頭，“我不是福星了，我是災(zāi)星?！?/br>
    “明天我會從賬上撥出五十具木架、兩百匹毛氈，再派三十個人給你，他們會幫你搭建好榷場，地點就定在原來的官榷和脫塘鄉(xiāng)之間的寬闊地帶，你明天和納雷一起去監(jiān)工吧?！?/br>
    林羨玉怔怔地坐著。

    直到赫連洲問他：“乳餅還吃不吃了？再不吃就硬了?！?/br>
    下一刻，林羨玉轉(zhuǎn)過身闖入赫連洲的懷中，幾乎要把自己嵌進(jìn)赫連洲的身體里，他嗚咽著問：“為什么相信我呢？我明明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會吃喝玩樂，是京城里有名的繡花枕頭。我聽了旁人一句話就沖過來幫你，實際上全是搗亂，連訴狀都不會寫就要拉著達(dá)魯去府衙……明明我到現(xiàn)在都沒有做對過任何事情，你為什么相信我呢？”

    赫連洲摸了摸他的頭發(fā)，說：“是人心太險惡，不是你做錯了?！?/br>
    林羨玉只覺得一陣鼻酸。

    “我說過我會讓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回祁國，但是回到祁國之后，你還是要有能力保護(hù)好自己。你的父親只是承襲了一個虛職，沒有實權(quán)，你又知曉皇帝的罪行，回京之后，免不了一些明槍暗箭。那時候我在北境鞭長莫及，也保護(hù)不了你，你只能自己保護(hù)自己，還要保護(hù)你的家人。在這里吃些苦頭，見識些人心險惡，不是壞處?！?/br>
    赫連洲低頭望向他，眼神溫和：“至于對與錯，我心里有數(shù)，你要是真做錯了，我會及時糾正。到現(xiàn)在為止，你都不是在給我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