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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長安一片月在線閱讀 - 第40節(jié)

第40節(jié)

    “冷淘。”

    “怎么又是冷淘,我都吃膩啦!”

    “那吃什么?”

    “冷蟾羹?!?/br>
    解小菲沒吃過冷蟾羹,隨李纖凝去吃冷蟾羹。自打發(fā)現(xiàn)李纖凝時(shí)常偷溜出去耍,李含章便調(diào)來宅里的嬤嬤照顧她,叫她有事出去必須帶上嬤嬤。李纖凝前幾次遵守的好好的,這次又懈怠了,直接帶著解小菲出門。

    兩人抄近路去東市,近路需經(jīng)過一條冷清小巷。他們打巷頭走過去,巷尾駛來一輛馬車。巷子逼仄,為避讓馬車,兩人緊貼墻根而立。偏那馬車不識(shí)趣,走的慢悠悠,里面有極低的交談聲。

    及至近前,交談聲消失了。馬車?yán)锖錾斐鲆恢粚挻蟮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李纖凝的衣襟,將其扯到車內(nèi)。

    變生肘腋,等解小菲反應(yīng)過來,馬車已在一丈外。

    “小姐,小姐!”

    他抬腳追上去,因?yàn)樾睦锾^著急,半路摔了一跤,等他爬起來追出巷子,左右張望,哪里還有馬車的影子?

    第44章 蛾眉月篇(其七)花中露

    解小菲一氣跑到縣丞房,他跑的太快,氣上不來,加之心里又急,一句話怎么也說不利索,急的眼淚滾瓜似的落。

    衙里配置兩位縣丞,另一位高縣丞見了,直呼這還得了,打出去!李含章卻知解小菲此舉必有緣故,忙從案幾后轉(zhuǎn)出來,握住他的肩膀,溫聲引導(dǎo),“好孩子,別急,慢慢說,怎么回事?”

    解小菲漸漸找回語言,“小姐……小姐……”

    “是凝兒嗎?她怎么了,她欺負(fù)你了?”

    解小菲猛搖頭,“她被人抓走了?!苯又目慕O絆說了來龍去脈。

    李含章聽了便知李纖凝準(zhǔn)是叫人牙子拐了,最近長安城里專有一伙賊人,行事猖獗,光天化日之下強(qiáng)搶稚童,原在長安縣那邊活躍。長安縣嚴(yán)打,轉(zhuǎn)來了萬年縣地界,竟然還擄走了自家閨女。李含章怒不可遏,當(dāng)即帶上衙役,前往追捕。

    哪里追捕得著?坊市四通八達(dá),馬車不知去向,李含章帶著人差不多把整個(gè)萬年縣翻過來,終究不得女兒蹤跡。

    李纖凝在一間破屋子里醒來。她太能折騰,在車上給人販子打暈了。

    此刻蘇醒,她審慎打量周遭環(huán)境。忽見一個(gè)粉團(tuán)兒似的女孩兒蹲在她面前,好奇地打量她。女孩六七歲模樣,rou嘟嘟的臉蛋白里透著粉,眼睛黑葡萄似的大顆。頭上梳著多鬟髻,髻上綁著粉色飄帶。不幸的是臉蛋和飄帶皆臟了,發(fā)髻亂蓬蓬,幾日沒梳洗了。

    女孩兒看到李纖凝醒來,眼睛里透出一星兒喜色,同她搭訕,“你是被拐來的嗎?我也是被拐來的,我叫花露,你叫什么?”

    李纖凝沒搭理名叫花露的女孩,目光轉(zhuǎn)開,發(fā)現(xiàn)角落里還蜷縮著幾個(gè)女孩,形容邋遢骯臟,可見被捉來日久。

    關(guān)她們的房間是間小木屋,木屋的窗戶全被釘死,僅留下幾個(gè)兩指寬的縫隙透光透氣。李纖凝順著縫隙望去,好生寬敞的院子,院子里散養(yǎng)著兩條惡犬,高大健壯,眼神兇猛。

    李纖凝走到門前,用力推了推門,見推不開,繞回窗前,揀起地上的木頭,使勁兒砸窗上的木板,惡犬聞聲跑來,站在窗下狂吠。

    花露瞧著害怕,勸她說:“你別砸了,咱們力氣小,砸不開。被他們看到,該來打你了。”

    李纖凝充耳不聞,依舊砸,使出全身的力氣。

    狗吠聲更厲害了。

    花露著起急來,“真的,我沒騙你,砸開了也沒用,跑不出去。前個(gè)兒阿貞jiejie半夜偷跑出去,被那些狗咬死了,好慘好慘……”

    花露淚眼婆娑,眶子兜盛不住淚水,簌簌落下來,在臉上沖出兩道粉嫩的淚痕。

    李纖凝看見,覺得她莫名可愛,扯出袖中手帕,給她擦臉。花露莫可名狀,呆呆看著李纖凝,眼淚大顆大顆滾落。李纖凝借著她的淚水把她擦了個(gè)白皙干凈。

    門一陣嘩啦響動(dòng)。原來是人販子見犬吠不停,過來查看。

    門開,走進(jìn)來一個(gè)刀疤臉,正是馬車上擄劫李纖凝的人之一。刀疤臉巡視一圈,見沒有異樣,說了幾句威脅的言詞,出去了,門照舊鎖上。

    這邊花露因見李纖凝的帕子臟了,過意不去道:“我的臉太臟了,給你的帕子也弄臟了。”

    李纖凝問她,“剛才進(jìn)來的人是誰?”

    “他是張子大,是梅婆婆的兒子?!?/br>
    “梅婆婆是誰?”

    “梅婆婆是這里的主人?!?/br>
    “張子大……”李纖凝喃喃念這名字,“這么說還有個(gè)張子小咯,兄弟兩個(gè)?”

    花露眸光燦燦,“小jiejie,你真聰明?!?/br>
    “這院子里除了他們仨,還有誰?”

    “還有幾個(gè)打手,很兇,誰不聽話就打誰?!?/br>
    “咱們這是在哪里,看樣子,不像城里?!?/br>
    花露搖頭,“我也不知道?!?/br>
    李纖凝明白一時(shí)半會(huì)兒出不去,索性安心坐下來,觀察情況,收集信息,以備后用。

    花露看到她坐下,緊挨著她坐下。大約平時(shí)也是個(gè)話嘮,嘴上緊著問,“小jiejie,你是怎么被抓來的?”

    李纖凝嫌棄道:“什么稱呼,叫我阿凝就好。”

    反問花露,“你是怎么被抓進(jìn)來的?”

    提到這個(gè),花露眼淚又止不住了,“我好好的在路上走著,突然被抓來了,公孫姨娘一定急死了,嗚嗚嗚……”

    李纖凝聽得奇怪,“為什么是你公孫姨娘急,你爹娘不急嗎?”

    花露扁了嘴巴,“我沒有爹娘。”

    李纖凝聽了,原不想打聽她的傷心事,誰知她自顧自招了,“我生下來就沒有爹,娘一個(gè)人帶大我,前陣子娘服毒自盡,現(xiàn)在我住在公孫姨娘家里?!?/br>
    李纖凝聽得詫異,“你娘好端端的干嘛服毒自盡?”

    花露小腦袋瓜搖的撥浪鼓一般,“不是好端端,徐阿叔不要她了,還卷走了家里的錢物,娘又生氣又傷心,就服毒自盡了?!?/br>
    李纖凝聽出這里面有故事,倒忘了自己的處境,認(rèn)真同花露攀談起來?;度诵?,說話不利索,李纖凝費(fèi)了好半晌才從她的言語里拼湊出事情全貌。

    敢情她生在行戶人家,娘親是個(gè)娼妓,戀上了進(jìn)京趕考的徐姓舉人。那徐姓舉人來她處嫖宿,她非凡分文不取,反給他買紙買墨,資助他科考。徐舉人呢,自是溫柔體貼,噓寒問暖。可惜好景不長,徐舉人金榜落第,欲回徐州老家,原和花露娘親講好了帶她娘倆一起走,哪知男人言而無信,不辭而別,更甚之,順手牽羊卷跑了她僅存的財(cái)物。花露娘親一時(shí)想不開,吃砒霜死了。

    李纖凝接著問,“你的那位公孫姨娘呢,她又是誰?”

    花露回答,“公孫姨娘是我娘的好姐妹,待我極好?!?/br>
    李纖凝了然,敢情還是娼妓。

    屋外忽然響起交談聲,李纖凝止了話頭,屏息聽去。

    “娘,今個(gè)兒我和大哥進(jìn)城里辦事,捎回一件好貨,您進(jìn)去瞅瞅,模樣好生標(biāo)致,年紀(jì)也合適,必能賣上個(gè)好價(jià)錢?!?/br>
    接著是一陣開鎖聲。

    花露聞聲躲到李纖凝身后,拉著她的衣角,瑟瑟發(fā)抖。

    隨著木門開合,走進(jìn)來一位六十左右歲的婆子,頭上箍著鳳穿牡丹眉勒,眉勒下面一雙吊眼,老而不失威。打李纖凝面龐上淡淡一掃,冷哂道:“的確是個(gè)好貨,瞧那副面相,怕不是個(gè)安分的主兒?!?/br>
    “娘看人真準(zhǔn),這丫頭委實(shí)不是省油的燈,路上還咬了大哥,敲暈了才算消停。”

    “好好看著,別叫跑了?!?/br>
    “放心吧娘,晚上有小四小六守夜。”

    婆子聞言放心離開。

    待門鎖落下,花露附耳說:“她就是梅婆婆?!?/br>
    “看出來了,黑心的老貨?!?/br>
    花露替她緊張,“你小點(diǎn)聲呀,她還沒走遠(yuǎn)?!?/br>
    李纖凝哼了哼,并不在意。

    晚上放飯,僅是一碗未脫殼的糙米飯,李纖凝家里的下人都不吃這等飯,她豈會(huì)吃。

    花露勸她,“你吃點(diǎn)吧,不吃夜里會(huì)餓?!?/br>
    李纖凝忽然起身,走到門前猛踹門。

    守門漢子開了門,惡聲惡氣,“作甚?”

    “告訴那老牙婆,飯我吃不下,叫她送好的來?!?/br>
    “他娘的,你當(dāng)你是千金小姐,到了這種地方,還想吃好的,有的吃就不錯(cuò)了。”

    “我不吃?!?/br>
    李纖凝把飯擲地上。

    “嘿,你個(gè)小賤貨!欠大爺收拾?”漢子罵一聲,卷起胳膊袖,預(yù)備收拾李纖凝。

    同伴攔住他,“算了算了,小張哥還指望這丫頭賣上個(gè)好價(jià)錢,你給打破了相,小張哥豈不找你算賬。她愛吃不吃,誰餓誰知道?!?/br>
    勸服了漢子。李纖凝當(dāng)晚餓了一宿。

    花露夜里聽著她肚子咕嚕嚕響,跑到墻角,也不知鼓搗些什么,須臾,雙手合著回來,“我給你捉了一只小蟲?!?/br>
    “什么?”

    花露生怕小蟲跑掉,雙手嵌開一條縫隙,給李纖凝看。

    借著月光,李纖凝瞧那蟲兒黑黢黢,是個(gè)硬殼蟲,活像香娘子。

    花露又說:“你別看它丑,嚼起來很香的。你吃呀,吃了肚子就不叫了?!?/br>
    李纖凝看神經(jīng)病一樣看她,“要吃你吃,我才不吃?!?/br>
    復(fù)又躺下。

    花露熱臉貼冷屁股,葡萄眼眨巴眨巴,很是無措。呆了半晌,揪起蟲兒的兩只須須,放嘴里嚼了。

    不能白捉不是。

    李纖凝聽著那咀嚼聲,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第45章 蛾眉月篇(其八)買主

    李纖凝和人販子較上了勁兒,滴米不進(jìn)。恰逢這兩日有人過來看貨,梅婆婆恐她餓的面黃肌瘦,不好脫手,命人給她送來一碗冷淘。

    香蕈打的鹵子,比不上東市的rou鹵,尚可入口。旁邊還配了一只水煮蛋,幾顆碧綠小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