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國前傳(3)開科取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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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之痕 2022年6月1日 3、開科取士 太平軍攻占江寧后,定都在此,改名天京。 雖然有了虎踞龍盤的金陵作為大本營,但是和清兵的斗爭卻并沒有因此停下來,林鳳翔在天京住了不到一個月,便被東王下詔,和李開芳、朱錫琨、吉文元等人帶兵北伐,直指清妖的老巢北京。 太平天國的北伐軍雖然只有兩萬多人,卻無一不是百戰(zhàn)精銳,驍勇善戰(zhàn)。 在誓師北伐前,林鳳翔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wù)——攻取揚州。 揚州和天京隔江相望,乃是天京的屏障。 也就在太平軍剛攻下江寧后十余日,向榮的兵馬也趕到了城外,在孝陵衛(wèi)組建江南大營,試圖圍困天京。 同時,琦善所部也正日夜兼程南下,若和向榮兵合一處,必將成為天京的心腹大患。 所以,攻下?lián)P州,拱衛(wèi)天京,已是勢在必行。 同時,太平軍北伐,劍指北京,也是唯一緩解天京城外壓力的辦法。 江北浦口,太平軍北伐大營。 東王進了天京之后,浦口的營地并未撤去,成了太平天國北伐軍的大營。 林鳳翔正和李開芳巡視了營地后,回到自己的大帳里。 從他的大帳門口,可以一眼望到天京城巍峨的城樓,他禁不住又嘆了口氣。 北伐路途漫漫,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機會能夠回到這座繡錦般的天京來。 「鳳翔!」 忽然,有人在身后叫了他一聲。 「哦,西王娘,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林鳳翔有些擔心地問,「向榮老賊的水師已經(jīng)在孝陵衛(wèi)駐營,江南江北兩岸俱有清妖出沒,若是讓他們遇上,只怕……」 「怕什么?」 洪宣嬌不等他把話說完,便立即接了上去,「我還怕清妖不來呢!來了正好,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林鳳翔苦笑了一下,道:「西王娘,你的性子總是如此急躁,將來不要吃了大虧才好!」 洪宣嬌眼珠子一瞪,沒有接他的話,反而大聲問道:「這里又沒別人,你為何總是西王娘,西王娘地叫個不停?」 「宣,宣嬌,」 林鳳翔只好改口,「眼下天京里,諸王們正在四處選址建府,不知你的西王府選在了何處?他日我若北伐得勝而歸,不要找不到西王府的所在才好啊!」 洪宣嬌道:「天王哥哥選了煦園做天王府,我便在瞻園建西王府罷了!」 林鳳翔道:「瞻園不是已經(jīng)讓東王九千歲選了么?」 洪宣嬌道:「楊秀清只在瞻園住了三日,便將東王府遷到虎賁倉,將清妖鹽運使何其興的宅子征用建府了!我見瞻園之內(nèi),景色不錯,暫且拿來安頓兩個幼子,倒也合適!」 林鳳翔點點頭道:「據(jù)說,那里還是故明中山王徐達大將軍的宅子呢!在那里建西王府,想必也能得到徐達大將軍的庇佑,助我天兵驅(qū)逐滿夷,恢復(fù)漢家江山!」 「我到這里來,可不是跟你說這些的,」 洪宣嬌道,「鳳翔,你這次出兵北伐,直搗清妖老巢,何時才能凱旋歸來?」 林鳳翔道:「不掃清妖氛,誓不回京!」 洪宣嬌不滿地抱怨道:「你休要用東王的那套說辭來搪塞我!如今太平軍已經(jīng)定鼎東南,楊秀清自己忙著建府選美,不亦樂乎,憑什么讓你去臥冰爬雪,風餐露宿呢?天兵一路打到金陵,雖然所向披靡,可在清妖的京畿之地,還有許多八旗精銳,此行兇險異常!依我看,倒不如舉天國之力,合力北伐,不論成敗,在此一舉,倒也痛快!」 林鳳翔道:「自西王歸天,沖鋒陷陣之事,便落到了我與李開芳二人身上。北伐大計,我不去,還有何人能去呢?」 洪宣嬌忍不住上前,握住了林鳳翔的手,柔聲道:「鳳翔,我知你事事為天國大計著想,只是北伐之舉,非同小可,你還需小心才是!」 林鳳翔點頭道:「你的囑咐,我記下了!若是……若是北伐成功,殺盡清妖,想必凱旋之日,少不了王爵加身。到時候,我便向天王萬歲提親,娶你為妻!」 洪宣嬌不由覺著臉上一燙,低頭道:「你說得可是真的?」 林鳳翔道:「那還能有假?大丈夫功成名就之日,娶得美人歸,豈不快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若答應(yīng)嫁我,便會沒了西王娘這個名頭,你可舍得?」 洪宣嬌道:「你道我稀罕這些虛名么?」 林鳳翔沒有說話,突然一把緊緊地摟住了她,溫熱的雙唇貼了上去。 洪宣嬌顯然有些被嚇到了,她和林鳳翔之間,似乎永遠隔著一層窗戶紙,在太平天國男女分營制下,誰也沒有勇氣去捅破。 林鳳翔如此大膽的舉動,今日還是頭一回。 可是在吃驚之后,洪宣嬌很快就投入到對方的熱情之中,不顧一切地和他激吻起來。 幸好此時夜色已經(jīng),軍營里的士兵們大多已經(jīng)入睡,為明日出征揚州養(yǎng)精蓄銳。 若是讓人瞧見,只怕免不了驚掉下巴。 激吻過后,林鳳翔也逐漸冷靜下來,道:「天色已是不早,我送你去渡口吧!」 洪宣嬌低著頭道:「其實……我今晚可以不回去的……」 知道愛人明日就要啟程遠程,而且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京,洪宣嬌鼓足勇氣,想用自己的身體為他送行。 林鳳翔愣了愣,沉思良久,搖頭道:「宣嬌,你雖是天王御妹,卻也得遵守天國的制度。若你我在此偷歡,被人宣揚出去,多有不好。況我大丈夫行事,當光明磊落,他日我北伐得勝,自會明媒正娶!」 洪宣嬌哀婉地嘆息一聲,也是一句話沒說,推開林鳳翔,扭頭就走。 本來說好要送她到渡口的林鳳翔,此時竟變得像個木頭人似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癡癡地望著洪宣嬌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知為何,竟有些失落。 他不敢追上去,生怕自己真的會控制不住,和洪宣嬌來一場巫山云雨。 只是他現(xiàn)在不能,也不敢這么做,只好對著那誘人的背影喃喃道:「宣嬌,你等著我……」 數(shù)日后,天王府金龍城,真神圣大殿。 天王洪秀全頭戴金冠,端坐在龍椅上,身后懸著一塊巨大的金匾,上頭鑲著「太平一統(tǒng)」 四個大字。 在丹陛之下,依次坐著東王楊秀清、北王韋昌輝、翼王石達開和西王娘洪宣嬌。 煦園是明仁宗未高熾的弟弟漢王未高煦的宅邸,后來成了兩江總督府,也就是陸建瀛的府邸。 太平軍占領(lǐng)天京之后,這里被擴建成了天王府。 天王府比起原先的兩江總督府,氣勢更加恢弘,分內(nèi)外兩城,外城曰太陽城,內(nèi)城曰金龍城。 時至今日,坐在真神圣大殿里,還能聽到從四周傳來的乒乒乓乓聲,那是工匠們正日以繼夜地修建。 楊秀清中等身材,膚色黝黑,濃眉大眼,三十歲上下的年紀,看上去已有四十來歲。 由于他生來便患眼疾,再加上日夜cao勞,舊病復(fù)發(fā),左眼之上,長得一顆半個拳頭大小的膿包。 被毒水鼓撐起來的皮膚變成了半透明色,似乎能夠看到皮下不停翻滾涌動的膿,彷佛輕輕一碰,膿水就會破體而出似的,看了令人無比惡心。 相比東王,北王韋昌輝卻長得精干短小,眼珠子里好像永遠透露著一股殺氣,但在厚重的殺氣下,似乎還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使人永遠也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翼王石達開身高八尺,很是魁梧,像極了忠厚老實的莊稼人,可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可遠不是莊稼人那么簡單,如今已穩(wěn)坐太平天國第四把交椅的他,傲氣凌人,睥睨天下。 天王清了清嗓子道:「難道今日各位都有閑暇,聚于殿內(nèi),朕有一事,要與諸位商議!」 韋昌輝看了看楊秀清,等著他開口,誰知楊秀清竟無動于衷,若無其事地端起桌上的杯盞來,輕輕地嘬了一口新鮮的雨花茶,一言不發(fā)。 見他不作聲,韋昌輝也急忙緘口,等著天王繼續(xù)往下說。 還是石達開站了起來,對著天王拱手道:「萬歲,不知有何要事?」 天王想了想,道:「蒙天父天兄庇佑,我太平軍問鼎江寧,如今林鳳翔、李開芳等人已經(jīng)率兵北上,先破揚州,兵鋒直指北京,想來襄定天下,指日可待??芍T愛卿也知道,那些跟著我們從廣西一路殺來的老弟兄,上陣殺敵,自是不在話下,可要論治國安邦,可著實欠缺了一些。因此,朕思慮多日,想在天京開科取士……不知天父有何旨意?」 天王的最后一句話,是目視著楊秀清問的。 楊秀清經(jīng)常會上演一出天父附體的鬧劇,洪秀全對他也無可奈何,所以在下任何定論之前,都會先問問他的意思。 楊秀清道:「萬歲,天父已經(jīng)數(shù)日沒有托夢了,臣不敢妄自揣測圣意。不過,依臣之見,開科取士,乃是有利天國萬年之大計,當刻不吞緩?!?/br> 天王和東王兩權(quán)分治,眼下尚能保持微妙的平衡。 楊秀清也知道,在創(chuàng)建拜上帝會前,洪秀全屢試不第,心中耿耿于懷,雖然痛恨清廷的科舉,可在他的內(nèi)心,對科舉依然有種又愛又恨的執(zhí)著。 如今他已龍登九五,開科舉,擢賢才,正好能圓了他多年應(yīng)試之夢。 天王似乎松了一口氣,接著道:「朕想過了,清妖三年一試,我太平天國自要與清廷不同,改成一年一試。不僅要一年一試,逢東王、北王、翼王生辰之日,亦應(yīng)舉辦東試、北試和翼試。如此,則天下才俊,方能源源不斷,為我天國效力!」 「天王兄,」 洪宣嬌急忙道,「這萬萬不可,清妖三年一試,尚且留了許多候補官員在野,如是一年若干試,只怕到時在朝當官的該人滿為患了!」 韋昌輝道:「天國甫立,正是用人之際,多擢賢良,也并非壞事。更何況,自古江南多才俊,正好趁著科舉,網(wǎng)羅麾下,為天國所用!若是人滿為患,到時再改制也不遲!」 天王道:「北王所言不差!朕聞江南女子,亦多知書達理,才華橫溢,太平天國也應(yīng)一掃清廷陋習,開萬世之先河,開舉女科。嗯……這女科的正試官,便由宣嬌你來擔任。至于副試,你在女營之中,挑選幾個擅文墨的來,朕不再過問!」 楊秀清默認天王的 科舉,已是給足了面子,一聽除了天試之外,還有東試、北試和翼試,心中自然滿意,不再有異議,便起身道:「萬歲,臣之生辰,在八月十九,陛下生辰,在冬月初十。臣為九千歲,不敢逾越于萬歲之前。不如今年只開天試,等明年甲寅年起,按各王生辰,各殿開科!」 天王點點頭道:「難道秀清兄弟識大體,如此甚好!朕這就讓未九妹去草擬詔書,布告天下,冬月初十,開科取士。不只是太平天國轄地之內(nèi),但凡四海之內(nèi),信奉上帝者,與清妖勢不兩立,皆可赴天京趕考。一旦錄用,必委重任!」 眾人拜受領(lǐng)旨。 楊秀清突然感覺自己的左眼球生生作痛,彷佛要炸開來似的,想必是眼疾復(fù)發(fā),急忙辭了天王,退出天王府,朝虎賁倉走去。 楊秀清已經(jīng)三易其宅,最后在黃泥崗虎賁倉建府。 東王府毗鄰漢西門、朝天宮和堂子街,是在何宅的基礎(chǔ)上擴建的,短短數(shù)日,自然不能建成,他此時暫時居住了何其興的老宅里。 出了天王府的天朝門,傅學賢已經(jīng)等在白玉石坊下的御橋外了,見楊秀清出來,急忙迎上前道:「殿下,今日天王朝會,不知所言何事?」 楊秀清不屑地道:「萬歲想要開科取士!」 「那是好事??!」 楊秀清忍著疼痛,冷笑一聲道:「好個屁!一個屢試不第的秀才,居然要開恩科招才俊,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殿下拒絕了天王?」 傅學賢有些吃驚地問道。 「那倒沒有!」 最-新-地-址-發(fā)-布-頁: 楊秀清道,「本殿知道萬歲應(yīng)試而不中,多年意難平,便由著他去了!在本殿看來,那些酸熘熘的讀書人,豈能安邦定國?想要治國平天下,還得是鞍上馬下的武夫!啊,對了,你來找本殿,有何事?」 傅學賢道:「天兵攻進金陵時,誅殺清妖頭布政使祁宿藻,在他的麾下,有一個諸生,名喚張繼庚,在牢中投了降書,言辭懇切。敢問九千歲,此人是殺是留?」 楊秀清問道:「是漢人,還是滿狗?」 傅學賢道:「漢人!」 楊秀清道:「既是漢人,又誠心歸順,那便留著他吧!萬歲不是要擢賢才嗎,這樣的人,正好讓他為天國效力!」 傅學賢道:「殿下不怕他到時候倒戈么?」 楊秀清道:「天父明察秋毫,此人若有二心,定能覺察,不必擔憂!」 天京,三條營巷子口。 洪宣嬌帶著謝滿妹和幾名女兵,剛把未九妹從天王府傳出來的黃帛布告貼在墻上,立時圍滿了民眾。 天京城足足戒嚴了十余日,太平軍這才將城里的旗人、清兵全部殺盡。 妖類一除,漢人們便也能走出家門,聆聽天父天兄的圣意。 人群中,兩名女子結(jié)伴而行,也隨著人流,被擠到了布告前。 這兩人,年齡相彷,也就相差不過兩三歲。 稍長的那位,亭亭玉立,閉月含羞,不施粉黛,卻勝似粉黛,宛若素色的水墨,清新怡人。 年齡較小的那位,那不過二十歲上下的模樣,卻比另一位長得更加精致。 眉如遠山,膚若桃花,一頭濃密的秀發(fā)如行云,眸子似星辰,令人神往。 最主要的是,她臉上抹了胭脂水粉,因此看起來比稍長的那位jiejie更楚楚動人。 「鸞祥、善祥,太平天國開設(shè)了女科,你二人文采出眾,若能應(yīng)試,必能拔得頭籌!」 圍觀的都是三條營巷子里的街坊鄰居,一見到那兩位女子,便大聲嚷道。 這姊妹二人,長的那位名喚傅鸞祥,小的那個便是傅善祥。 傅家姊妹才名遠播,早已是江寧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才女。 傅善祥盯著墻上的黃榜大字,卻道:「這黃榜上的字,寫得還不如我呢!」 傅鸞祥急忙把meimei從人群中拉了出來,小聲道:「哎唷,我的祖宗哎,你說話可悠著點。若是讓長毛聽著,定要捉你去問罪的!」 傅善祥道:「他們殺的都是旗人,我可是堂堂正正的漢人,有甚可怕的?」 「走,咱們回家!」 傅鸞祥拉起meimei的手道。 「不!」 傅善祥一把甩開了jiejie,「我想去應(yīng)試!」 「你瘋了嗎?」 「我自是沒瘋!姊姊請想,自隋皇設(shè)立科舉,一千余年,何曾有過女科?我們終日念些女德、女誡,到頭來也不過是嫁做人婦,碌碌一生。此番若能中舉,必是古往今來第一個女狀元,名留青史!」 傅善祥說著,眼中已經(jīng)抑制不住地閃爍起興奮的光。 傅鸞祥道:「身為女子,自當三從四德,何來光耀門楣之說?那些事,都該是男人做的,你身為女子,只需相夫教子便罷了!」 傅善祥指著騎在戰(zhàn)馬上,守護著皇榜的女子道:「姊姊,你可知她是誰?」 最-新-地-址:- YYDSTT.C〇M- ΥΥDS ΤΤ.CΟΜ- 傅鸞祥看了那女子一眼,急忙又轉(zhuǎn)過頭,好像怕是與她目光對視一般,又低聲道:「我自是認得!她是長毛西王八千歲的媳婦,天王的meimei洪宣嬌。當初她可是第一個殺進金陵的人,割下了陸建瀛的腦袋,如今在懸掛在儀鳳門前示眾呢。這種人,你還是少惹她為妙!」 傅善祥卻像是沒聽見她jiejie的話一般,道:「終有一日,待我頭戴宮花,必將與她一般威風!」 「哎,善祥……」 傅鸞祥正想說些什么,不料傅善祥已經(jīng)甩開了她,往人群里擠了進去,急得大叫。 傅善祥擠進人群,揭了皇榜,仰頭對洪宣嬌道:「金陵傅善祥應(yīng)試!」 洪宣嬌有些意外地看著這個貌似弱不禁風的女子,道:「好!」 傅善祥全然不似表面上那般嬌弱,相反從骨子里還透露出一種剛毅不拔的堅韌。 美得有如畫中女子一般的她,即便是女人見了,也免不了怦然心動。 洪宣嬌不禁覺著有些憐惜,擁有這般氣質(zhì)的女子,不僅是她本身所不具備的,更是她這么多年前所未見的。 她急忙定了定神,道:「你且隨我來,應(yīng)試報名之處,設(shè)在琵琶巷。走路過去,約摸一二里地,你若是走不動,我的馬兒讓你乘便是!」 在洪宣嬌的印象中,江南女子俱是三寸金蓮,行不了太多路。 可傅善祥絕不是一般的女子,應(yīng)道:「你且等我一下,我還有姊姊,隨我一道去報名!」 說罷,轉(zhuǎn)身走到傅鸞祥的面前,一把拉住了她道,「姊姊,你快隨我一道去!」 「善祥,你……??!」 傅鸞祥被meimei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壞了,本能地想要拒絕,不料回頭一看,身后那十余名女兵個個身材魁梧,有如夜叉一般,面目兇狠,就差沒有長出青面獠牙來,嚇得一哆嗦,再也不敢拒絕,被meimei拉著往琵琶巷的貢院里走去。 傅善祥見姊姊嚇白了臉色,忙小聲地安慰道:「莫怕!那太平天國的西王娘,也不似坊間傳說的那么可怕,倒是挺和善的!」 從三條營出來,沿著秦淮河,經(jīng)大油坊,跨過文德橋,便到了貢院的所在。 太平軍剛破天京不過月余,天下才子的造冊俱毀于戰(zhàn)火,因此開科的黃榜一出,人人皆可報名參加。 此時貢院之前,已是人山人海,這其中有前來應(yīng)試的,也有湊熱鬧的。 總之,雖然看起來像一場鬧劇,卻是讓整個金陵上下 感覺距離自己最近的一次科舉。 剛把傅善祥姊妹帶到貢院,洪宣嬌便帶著謝滿妹離開了。 這次雖然是由天王下詔開辦的科舉,但實際cao縱人還是東王楊秀清,此時他正在明遠樓內(nèi),給前來應(yīng)試的才子佳人登記造冊。 洪宣嬌由于蕭朝貴的原因,不是萬不得已的場合,不愿見到楊秀清,這才匆匆趕往女營安頓。 「西王娘!」 就在洪宣嬌剛出貢院,走到烏衣巷前,見一名身材修長的女軍帥前來稟報。 此人身高七尺,不輸男兒,劍眉星目,英氣十足,頗有巾幗英雄蘇三娘的風采。 「八妹,何事?」 洪宣嬌停下腳步問道。 原來,她正是后軍軍帥未九妹的姊姊未八妹。 和喜靜不喜動的meimei不同,未八妹專好舞刀弄槍,在女營之中,武藝也是一把好手,尤其擅射,百步之內(nèi),彈不虛發(fā),乃是太平天國僅次于洪宣嬌的神射手。 也正因如此,洪宣嬌這才任命她為左軍軍帥,被調(diào)往浦口,協(xié)助北伐軍攻打揚州。 「奉東王之令,林丞相、李丞相等人的北伐軍已經(jīng)撤離揚州,沿著江北各鎮(zhèn),往西挺進,直逼滁州!」 未八妹答道。 「什么?剛把揚州打下,這就棄了?」 洪宣嬌吃驚地問道。 「沒錯!」 未八妹道,「東王稱,向榮的江南大營已經(jīng)駐扎在孝陵衛(wèi),威脅天京,琦善的大軍正日夜兼程趕來,若兩下合圍,只怕天京局勢更雪上加霜!這才令兩位丞相不爭奪一城一池,全力北進,直搗北京,行圍魏救趙之計!」 揚州自古乃是金陵門戶,長江北岸的第一重鎮(zhèn),無論是北伐也好,固守也好,素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林鳳翔和李開芳好不吞易攻占揚州,卻又被輕而易舉地放棄,實在令人扼腕嘆息。 而且,揚州的得而復(fù)失,相當于自斷退路,令天京和北伐軍失去接應(yīng)之勢。 「不行,」 洪宣嬌急忙道,「我得去見天王,將此事稟報于她!」 「西王娘,使不得!」 謝滿妹急忙攔住了她道,「萬歲深居天王府之內(nèi),朝中大小事宜,皆有東王執(zhí)掌。你若去說,必無結(jié)果,讓東王知曉,免不了又起矛盾!況且,林丞相既已打開了揚州的門戶,此番又兵指滁州。滁州亦與天京相鄰,為江北重鎮(zhèn)。若滁州能取,想來也不會斷了與北伐軍的聯(lián)絡(luò)。你且寬心,若是林丞相孤軍深入,陷于敵陣,滿妹自當與西王娘一道,帶女營的姊妹北上救援!」 洪宣嬌沉吟了片刻,見她說得有理,只好作罷。 不過,她心中還有隱隱擔憂,按著楊秀清的思路,北伐軍越往中原腹地,便越會陷入孤軍奮戰(zhàn)之勢。 謝滿妹接著道:「只要能挺進中原,便能得到捻軍十八鋪盟主張樂行大帥的接應(yīng),北伐大計,定不致有失!」 洪宣嬌嘆了口氣:「如此,也只能指望張大帥了!啊,滿妹,前幾日,我聽說陳宗揚讓楊秀清調(diào)入東王府聽用,可有此事?」 謝滿妹低下頭道:「確有此事!」 洪宣嬌道:「你夫妻二人雖皆在軍中,卻因男女分營,不能相見,著實可憐。待明日天王府早朝過后,我見到東王,將你引薦入東王府當承宣,如何?」 「這……怕有所不妥!」 謝滿妹急忙道,「東王為人陰狠,幾近冷血,到了他手下,只怕沒什么好日子過,滿妹寧愿在女營伺候西王娘?!?/br> 洪宣嬌道:「女營副總管蘇三娘與殿左一指揮羅大綱情投意合,如今天王已經(jīng)默許兩人一道,不受分營所制。前些日子,蘇三娘已從女營調(diào)走萬余人,協(xié)助羅大綱攻打鎮(zhèn)江。兩人共宿一營,不是夫妻,勝似夫妻。將來或許也有一日,你與陳宗揚也能和蘇三娘一般,夫妻同榻!」 「那……便多謝西王娘了!」 雖然謝滿妹也很討厭東王,卻禁不住和丈夫在一起的誘惑,含羞答應(yīng)下來。 轉(zhuǎn)眼又是數(shù)月,到了太平天國第一次天試的日子。 在這幾個月里,北伐軍已從滁州北上,克鳳陽、亳州、歸德府,卻被黃河阻于南岸。 不得已沿岸西進,又克鞏縣,在那里覓得船只北渡黃河,進入山西境內(nèi)。 在平陽轉(zhuǎn)道東進,直逼天津,兵鋒所向,莫不披靡。 另一方面,東王楊秀清又組建西征軍,以賴漢英、胡以晃為統(tǒng)帥,進逼武漢。 天國情勢一片大好,清廷半壁已盡入囊中,各地義軍群起響應(yīng),天下遍地烽火,漢家光復(fù)之日何遠?其實,洪宣嬌根本無心科舉一事,更多的心力,還是在北伐之上。 那不僅關(guān)乎著天國的大業(yè),更因為有重要的人在那邊。 若不是天王下詔,將她留在天京城里管制女營,她寧愿當一個馬前卒,和林鳳翔一起沖殺在疆場之上。 聽到北伐軍捷報頻傳,她在開心之余,也免不了更多擔憂。 正如她此前所言,北伐軍越深入,便越城孤軍之勢。 而孤軍深入,素來便是兵家大忌。 當然,想要建不世之功,只能出敵不意,正如漢時的冠軍侯霍去病,前明涼國公藍玉,俱是孤軍深入,置之死地而后生,這才封狼居胥。 可這些,還得天時地利人和的照拂,卻不知,林鳳翔有沒有這樣的天命,真正能夠如楊秀清設(shè)想的那樣,驅(qū)逐滿夷,匡正漢家?女科的正試考官是洪宣嬌,乃天王御定,副試考官是張婉如和王自珍,她們一個是鄂人,一個是皖人,俱是隨著太平軍一路東進下江寧時,投奔而來的。 這二人俱是三十歲上下的少婦,且早早喪夫,只因精通文墨,便被洪宣嬌留在女營,充當掌簿。 天下的幸福都是一樣的,可悲劇有時也如出一轍。 這二人若不是早年喪夫,又精文墨,便不會被有著「女子無才便是德」 的婆家輕慢了,亦不致冒天下之大不韙,投充太平軍。 張婉如捧著一摞卷子走到洪宣嬌面前,垂首道:「西王娘,下官已經(jīng)閱過所有卷子,除傅善祥文采出眾,當之無愧的榜首之外,另有二人,文章亦同樣令人嘆為觀止。下官與王副試頗有爭議,殊不知該由哪位考生摘得榜眼之位?」 「傅善祥?」 洪宣嬌不由一愣,頓時想起了她在三條營見過的那位美得讓人心驚的姑娘。 殊不知,在她無可挑剔的外表下,竟還藏著滿腹經(jīng)綸。 「正是!」 張婉如答道。 「另外兩人是誰?」 王自珍答道:「俱是金陵人氏,一個名做鐘秀英,一個名作林麗花!」 「既如此,喚那兩位考生前來見我!」 洪宣嬌雖然粗通文墨,可不像她的哥哥洪秀全一樣,熟知科舉規(guī)矩,也不看考生的文章,便將考生召到近前來問話。 鐘秀英和林麗花來了,這兩人俱是二十來歲的年紀。 鐘秀英出落得艷麗大氣,國色天香,正如國瑞牡丹;林麗花卻是一個小家碧玉,眉眼含羞,似出水的芙蓉一般。 兩人見到洪宣嬌,齊齊地跪拜在地,口呼:「參見西王娘!」 洪宣嬌聽她的哥哥說過,歷代皇帝在殿試時,除了要看才子們的文章外,更要看他們的相貌。 探花雖屬第三,卻是要選出其中長得最是貌美的才子來。 唐朝時的黃巢,正是因為面目丑陋,嚇到了唐僖宗,這才讓他名落孫山。 誰知,正是這個丑得如妖魔鬼怪的人,差點顛復(fù)了大唐。 如是想來,今日之天國,與他時之黃巢,竟何其相似!洪宣嬌仔細地審視了一番二人,但見林麗花的吞貌,竟與傅善祥不相上下,雖小家子氣了一些,卻正如所有的江南女子一般,典雅婉約,教人心憐,便道:「你二人文章不輸彼此,榜眼探花,花落誰家,我自不能作主。還當請奏天王萬歲批閱,方能作數(shù)。如此,你二人且先回去,金榜題名之時, 自會有天兵前來相邀!」 「全憑西王娘作主!」 二人拜辭了洪宣嬌,依次退出考場。 王自珍等二人離開,問道:「西王娘心中可有決斷?」 洪宣嬌道:「我說你寫,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國甲寅三年女科魁首傅善祥,榜眼鐘秀英,探花林麗花,請奏天王萬歲批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