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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也明白了大半。此時的兩人,心中想必也是無盡煎熬、混亂吧……想到這,他干脆站起身來站到中央,先是對著紗帳拱手一禮,隨即環(huán)視對著在座結(jié)義金蘭的兄弟姐妹,含笑點頭道:“大哥這次密會,是要商量幾件大事——”“第一件,就是十二妹從北丘衛(wèi)歸來,她已經(jīng)順利救回了那些被充軍為奴的女眷?!?/br>這一句好似天外驚雷,又像一勺滾油潑進熱鍋里,頓時眾人一片嘩然。尤其是二姐,聽到這個消息之后驚喜交加,幾乎又要昏過去,宮羽純連忙掏出麝香精油給她擦在太陽xue上,催促問道:“全部都救出來了嗎?那現(xiàn)在人呢?”在眾目睽睽之下,小古站起身來,她的身形單薄纖瘦,整個人都異常的沉默,配著一身寬袍大袖的縞素,簡直是弱不勝衣,幾乎要被風(fēng)吹走一樣。她垂頭斂目,誰也不看,只是低聲道:“全部二十八名女眷,已經(jīng)被我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居處?!?/br>她的嗓音微微沙啞,低垂的眼角眉梢,分明有微微紅腫,那是方才流淚的痕跡——此時卻無人關(guān)注到這些,現(xiàn)場頓時開始議論紛紛。二姐張口要追問,卻見小古默然無語,自覺不妥,忙停住,卻偏偏心中焦急如焚,手上的指甲幾乎掐進rou里。宮羽純見她如此掛念擔(dān)憂女兒,想起自己身世,心中好似針刺一般,卻又因為感念她一片慈母之心,不管不顧的逼問小古,“那人呢,你為什么不把人帶來,二姐盼著女兒都快瘋了!”秦遙見兩人弄不好又要吵起來,正要打圓場,卻聽紗帳之后,大哥突然開口了——“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了南京城?”秦遙見“大哥”出聲,心中卻是暗暗欽佩他冷靜沉著,簡直好似鐵石心腸一般——剛才那一幕別后重逢,換作世上任何一個男子,就算不是肝腸寸斷,也要心亂如麻,無心議事,可這個喚作景語的男子,卻這么快就清醒過來,恢復(fù)了常態(tài)。聽他這一問,小古眼中閃過一道光芒,隨即心中卻又更生意一層警惕,這一瞬,她的耳邊又響起他方才那一句——我已經(jīng)不再是你心心念念的阿語了,而是變成了一個冷血無情、把他人性命當(dāng)成游戲的怪物!阿語……他又想達到什么目的?心中雖然狐疑,她斟酌著詞句,審慎回答道:“送往他處都需要路引憑條,關(guān)卡越多久越容易出事,而南京城里是天子腳下,借著我家少爺?shù)能囻R反而安全?!?/br>她終究不忍二姐的淚眼婆娑,又添了一句,“明日我想辦法讓你們見上一面?!?/br>“人救出來了,實在是喜事一件。”景語的嗓音平靜漠然,好似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過?!暗酉聛恚蠹矣X得該怎么安置這些女眷?”“都安置到鄉(xiāng)下去吧,那里可以土里刨食,多幾張嘴也不會餓死。”老五在旁邊低聲咕噥著,他素來是讀書人的冬烘酸性,上次雖然被小古一頓教訓(xùn),再也不敢公開說這些女人“失節(jié)”、“貪生怕死”,但也實在是沒什么好聲氣。宮羽純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嘲笑道:“你們讀書人不事農(nóng)稼,以為鄉(xiāng)下是陶淵明的桃花源嗎?那里都是本鄉(xiāng)本土,祖宗八代都彼此熟悉,多出來一群女人算怎么回事?”“那把人留在這南京城,萬一被應(yīng)天府查到怎么辦?五成兵馬司也喜歡查檢那些游浪婦人,訛兩個錢花花……”經(jīng)常被訛詐的小十怯生生說話了,他年歲不大,卻是南風(fēng)館里的主事,對這些動輒訛詐的衙役差人實在是心有余悸。“十哥說的對,我要把人留在這金陵城里,是要設(shè)法給她們找個營生?!?/br>小古抬起頭來,看向那綿密的黑絹紗帳,眼睛一眨不眨的,似乎要透過那層遮擋,看到內(nèi)中之人的神情、甚至是內(nèi)心。雖然看不見那一端,但她仍然,對方也是如此凝視著她!這一刻,她感到自己屏住了呼吸——“大哥有什么高見嗎?”她聽到自己這么問道。“十二妹智計無雙,安然救回這些女眷——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既然救了人,就不能不管?!?/br>大哥的話聽著冠冕堂皇,細品之下卻又讓人不安,“可是,你們想過沒有,這些女眷多年在軍營之中,只怕已經(jīng)習(xí)慣了生張熟魏,送往迎來。”“大哥,你這是什么意思!”宮羽純好似自己被戳了傷疤,又驚又怒的喊出了聲。“三妹稍安勿躁,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就事論事——十二妹,你跟她們接觸過,你能打包票,她們所有人都跟我們一條心,沒有投降官府的意思?”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小古身上,只見她目光閃動,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說了實話,“不能。”仿佛感受到眾人的驚詫,她低聲道:“好些人已經(jīng)被摧殘了心志,偏狹自私,好逸惡勞,弄不好為了自保,會檢舉他人。”這其實也是她先把人藏匿,不讓金蘭會這邊插手的緣故。世態(tài)炎涼,人心難測。漫長時光的摧殘折磨,有些人為了吃飽飯,為了得到赦免,可以毫不猶豫的出賣同伴——這樣的事,歷史上屢見不鮮,就連本朝也出過好幾件。“你覺得,我們金蘭會如果執(zhí)意要管到底,有沒有風(fēng)險?”面對景語的追問,小古雙手緊握成拳,卻仍然說了實話,“有,而且很大。”“既然這樣,把人留在金陵,就并不值得了?!?/br>景語淡淡說道:“我聽說有人經(jīng)常來往于閩浙之地行船,讓她們搭上船,回到各自原籍,歸隱藏身吧?!?/br>他好似看了一眼二姐,“二妹你家鄉(xiāng)族人眾多,把孩子送給別人當(dāng)做養(yǎng)女吧?!?/br>二姐嗚咽一聲淚流滿面,心如刀絞卻仍沒有死心,“我把她帶在身邊,就當(dāng)做是買來的小丫鬟不行嗎?”送回原籍歸隱,說起來容易,實際卻是吉兇未卜的——若是宗族里體恤寬容,愿意代為隱瞞,那就安然無事,但若是宗族里有人泄露或是被官府發(fā)覺,只怕是要被重新抓回去的。這簡直就是聽天由命的意思!“不,我還沒見到小安呢,別讓她離開我?。 ?/br>二姐的哭聲不高,聽著卻是讓人心頭悚然,渾身寒毛直豎。“二妹,你要保持冷靜和,克制心情——任何可疑的行動都是不被允許的。為了她們把所有人搭進去,你覺得值得嗎?”景語這話直接而且誅心,二姐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