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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吻。我甚至不記得在那樣草率匆忙的兩三分鐘里,自己的胯間有出現(xiàn)什么樣的反應(yīng)。并未準備好與內(nèi)心里的那個沖動焦慮的叛徒從此共存,但舌尖上卻永遠沾存了那瞬間幾秒中所發(fā)生的困惑、尷尬、驚慌,以及奇異的一種,如釋重負。但同時,十七歲的我,恨姚竟連一個像樣的擁抱或深情的親吻都沒有。恨姚已經(jīng)看透了自己。(他會不會說出去?)恨這以后只能更加活在驚恐中,從那一刻起已經(jīng)就要開始盤計著,從今以后如何讓自己隱藏得更好?(真的就只是如此了?還會不會再發(fā)生一次?)為什么這樣不經(jīng)意的撩撥方式就可以輕松卸除了我的防衛(wèi),難道——姚伸手想為我擦拭,卻被我推開。默默從膝跪的姿勢中撐起身,微微搖搖晃晃。遠處籃球場上的燈光已經(jīng)亮起。扶住桌角無法步行,無意間瞟見我的吉他,孤獨地躺在課后才被拖把舔過仍濡亮的磨石子地上。這時身后環(huán)來一只臂膀摟住我的肩胸,隨即耳邊出現(xiàn)姚的啞嗓,一句句帶著濕熱的呼氣,全吹進了我的領(lǐng)口里:“好啦對不起啦!……不是故意的嘛……我都跟你說對不起啰,不可以生氣喔!也不可以跟別人說,好不好?……不過剛才真的好刺激喔!……不懂為什么我馬子她就是不肯幫我吹!”★那時的姚,那個大我一歲的留級生,粗魯,吊兒郎當,卻讓我第一次理解到,男人的性感原來還帶著一種類似愚蠢的安然,像一只不知所以光會伸出舌頭呆望著草原盡頭的小豹子。男人的性感最好是那種懶且健忘的。因為他不再記得你,他才會成為你經(jīng)驗中無法超越的刻度。那么在姚的眼中,那個在暮光糜爛中,捧住他青春之泉的我,是顯得虔誠?還是卑微?當時以為,與姚永遠不可能有討論這個話題的一天。不需要立誓的默契,有關(guān)那天的一切,本以為早在走出教室后便畫下句點。高二分組,與姚進入了不同的班級,教室位于不同的樓層,幾乎連在走廊或福利社撞見的機會都微乎其微。轉(zhuǎn)眼聯(lián)考進入倒數(shù)計時。畢業(yè)前的校慶晚會上,我?guī)е鐚W(xué)弟們上臺做了在校的最后一次演出。當天下午校園里擺滿了攤位,游園會的盛況吸引了臺北各校的學(xué)生,一向封閉的男校里,一下子多出了這么多女生,讓校園里的氣氛更加顯得熱烈。在禮堂做完最后彩排,拎著新?lián)Q的鋼弦吉他,走過那些歡樂的人群,不經(jīng)意眼角掃過一攤。煞有介事擺著水晶球在做塔羅算命的帳篷前,站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姚瑞峰抱著一個女孩,兩人的臉幾乎貼在了一起。視線不自主往下移,看見姚那雙被褲管緊抱住的長腿,三十度微張,從矮他一個頭的女孩身后,跨夾住了對方的腰線。想是在抽牌問聯(lián)考,因為隨即便聽見姚一聲歡呼:“哇真的假的?會考得很好?”姚夸張的語氣夾在女孩開心的笑聲中,一樣是那么雄性的粗啞。“咦?——鍾書元?”逃不掉了,只好停下步子。“這是我女朋友,”姚一伸臂把我拉近到他們身邊,“這是小鍾,我們高一的時候同班?!?/br>是同一個“馬子”嗎?還是又換過了?當然我不會笨到真的問出口。“要抽一張嗎?”姚問。我搖搖頭。然后姚看見我手中的吉他,開始對女孩吹噓我的自彈自唱有多厲害,接著問我今晚是否要上臺表演。“貝比,小鍾要表演,我想留下來聽……電影改天再去看嘛,我們先去吃東西,吃完東西回來看小鍾表演……小鍾,你今天要唱什么歌?”“瓶中歲月?!?/br>“喔?!?/br>姚眨了眨眼,臉上還是掛著笑,“那更是要去聽了,你的名曲呢!”是的,特別來為我高中最后一次演出鼓鼓掌,也算是一種對我的,算補償嗎?那時在心中掀起的酸與怒,已然是我日后在感情路上不斷顛簸的預(yù)告。我不是唯一。圈子里有太多像當年的我如此一廂情愿的人。嘴上總說一夜情沒什么,卻總不相信對另一個人來說,那就只是一夜情而已。甚至于,明明并非真的覺得有喜歡,但也不能接受對方擦擦嘴就算了。不不,不是因為你喜歡的是男生,如何對十八歲在游園會的算命攤前,被姚幾乎要搞哭的那個我解釋:異性戀也是一樣的,有人要攻,有人就要懂得守。當你懂得扮演攻的一方,一旦大膽成功過之后,就不會再像老處女一樣總是陷進自己沒守住的哀怨里了。懂不懂?懂不懂——?夏始春余的四月天,日間接近暑熱的氣溫,到了晚上卻又開始驟降,成了讓人得環(huán)臂抱胸的颯涼。演出后沒有立刻回家,也沒有坐進觀眾席觀賞接下來的表演,我獨自站在禮堂的后臺側(cè)門外,等待。等待自己猶豫、失望與緊張的心情,能終止喧嘩。我以為它們之間停止互相的指責(zé)與奚落后,我就能回到高一時,吉他社練習(xí)完就直接回家的那個自己。如此我就能松一口氣,恍然大悟,那天黃昏的教室里其實空無一人,那個窗邊位子上趕作文的男生,不過是我的想象。臺前土風(fēng)舞社上場,音樂聲起,是下午一遍遍重復(fù)排練到我都已會哼的一首俄羅斯民謠。學(xué)弟們邀了北一女的土風(fēng)舞社同臺演出,果然臺下的歡聲鼓噪雷動,站在禮堂外都能感受得到場子里發(fā)情的sao亂。沸騰中的荷爾蒙化為五彩氣球,同時不斷發(fā)出一顆顆卵形泡泡被惡譫擊破的連環(huán)爆響。禮堂里的青春進行式,距離自己是那么的遠。場外的風(fēng)卻更寒了些。直到我明白,什么也等不到了,才默默在夜涼中移動起腳步,往校門口方向那盞被飛蛾蠱繞的路燈青光走去。★僥幸地掛上了北部公立大學(xué),卻是毫無興趣的一個冷門科系。高二分組之后與姚瑞峰之間完全失聯(lián)。甚至沒有企圖去打聽過,姚后來考上了哪里。但是我并沒有忘記。回憶的畫面中,對方已模糊成一個影子。姚留給我的只是一種氛圍、一種電流似的感應(yīng)、一個類似充氣的人形而已。形貌的細節(jié)早已被不同的陌生人替換。在校園或是在書店里,一張張讓目光不自主停駐的臉孔,轉(zhuǎn)貼到那個人形輪廓之上。色香觸味,移花接木,自慰時便可有一再更新的版本。Beta影帶還沒被VHS打垮的年代,出租店里的密道領(lǐng)進不見天日的暗藏隔間。滿墻的盜版,寫著像是“花花公子精華版”“歐洲香艷火辣性愛大觀”等等聳動丑怪的字樣。相較之下,我其實更偏愛超市貨架上,各款男性內(nèi)褲包裝上的那些照片。內(nèi)褲男模們不設(shè)防的無邪微笑迎接我的饑渴注目,他們自然歡喜地袒露半身,胯間的勃起若隱若現(xiàn),好像他們是神的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