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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聽了很覺刺耳,這哪里像是采訪,更像是在對嫌犯的偵訊。盡管他與老板沒有交情,但就算是守望相助,似乎也不應(yīng)該對來意不明的雜志媒體透露這些訊息。媒體。同志。曝光?!扯温癫匾丫玫挠洃涬S即被觸動,阿龍卻下意識如按下開關(guān)般阻斷了記憶密碼的輸送?,F(xiàn)在他最需要提防的事情,就是不小心讓自己越陷越難脫身,連記憶都要因這起突發(fā)事件而被翻出來檢視。然而那短暫連線的幾秒鐘,讓他更加警覺來者不善。直覺的判斷,這店里的客人應(yīng)該不會希望有記者帶著攝影師來到他們的地盤上指指點點。就算不是同志酒吧,這一帶的酒廊第三性公關(guān)店牛郎店,家家也都是看重隱私的。如果小閔哪天在上班的路上也被記者堵住,問了一堆私人問題,他鐵定會跳出來給對方一點顏色瞧瞧。只不過現(xiàn)在眼前的這位偏偏是個女的——他的克制不語絲毫沒有讓女記者有罷休的意思,繼續(xù)朝阿龍連丟出下一串問題——你認識老板林國雄有多久了?你清楚他的交友狀況嗎?今天警察來現(xiàn)場的時候有看到一張照片你還有印象嗎?再怎么以不變應(yīng)萬變,他的沉默也不免被最后的這句問話給破了功。什么照片?他故意裝傻反問。你認得出照片中的另一位嗎?女記著繼續(xù)緊迫盯人。“我不知道什么照片——”阿龍邊說邊拿起放在吧臺上的大鎖,“對不起我要關(guān)門了!”女記者趾高氣揚的態(tài)度立刻受到挑戰(zhàn),她一定萬沒想到對方會給她這樣的下馬威。追在阿龍的背后,她以近乎失控的尖聲喊起來:“你們這些同志就這么不敢見人?永遠躲在暗處?有什么好隱瞞的,如果你們覺得愛人也是你們的權(quán)利,為什么不跳出來?我代表的是一個專業(yè)負責任的新聞媒體,特別還來這里想跟當事人做查證的動作,希望給你們一個公正的報導,你不覺得你這樣的態(tài)度會讓同志的形象很受傷嗎——?”“我不是同志!”已經(jīng)走到門外了,這時阿龍又猛地轉(zhuǎn)過身,順勢把鐵卷門嘩地拉到只夠半個人鉆出的高度:“我只是來幫忙鎖門的?!本退闼?,也無權(quán)代替老板做任何回應(yīng)吧?剛剛被切斷連線的記憶卻又趁機蠢蠢欲動。他已經(jīng)又嗅到了那記憶里的石楠花……眼前浮現(xiàn)了多年前那一天報紙頭題的圖片……夠了。這些人會突然出現(xiàn)一定沒有好事。不過就是那個叫林國雄的,在十幾年前跟他的愛人拍的一張照片不是嗎?值得這樣大做文章嗎?“喂!你能把門再升上去一點嗎?”一臉怒氣又難掩窘狀的女記者,因穿了窄裙而難以彎身曲腿鉆出那道門。阿龍看在眼里,絲毫不為所動。“我改天還會再來?!迸浾咴跀z影師的攙扶下好不容易鉆出了門縫,狼狽中仍倔強地想挽回自己的尊嚴。看著那兩人無功而退,他小小的得意,卻在掛上鐵鏈,扣起鎖環(huán),望著店面被鐵門密封起那一刻,又被心頭另一股起伏的隱隱不安所淹沒。為什么感覺上,這仿佛只是一個事件的開始,而不是落幕?為什么覺得好像聽見了在鐵門后有酒瓶被砸碎在地的聲音?佇立在漸起的寒風中,他努力壓抑住想要重新開門進去察看的沖動,直到發(fā)現(xiàn)對面的超商里,他的午班同事丘丘正在跟他招手,他才帶著一顆慌張怦跳的心跨上了機車,像是被人發(fā)現(xiàn)干了什么壞事,加速駛出了曲折的巷弄。◎拎著從自助餐店買回的晚餐,回到住處時,看見小閔圍了條大浴巾,剛洗完澡正從浴室出來。阿龍報上菜色:有清蒸魚、番茄炒蛋,還有絲瓜喲。“馬上就來?!毙¢h一閃進了臥室。小茶幾鋪上報紙,免洗餐具擺一擺準備開飯。餐桌上堆滿的是批來的那些直銷的化妝保養(yǎng)品,他已經(jīng)忘了上次在餐桌吃飯是什么時候的事。“早上你一直不見人,我還以為你出了什么事,嚇死我?!?/br>小閔又恢復了清醒時大剌剌、直通通的說話方式。背景響起了吹風機不甘示弱的呼嘯,頭發(fā)的主人像是受了驚嚇似的,突然放大了嗓門:“什么?……你說那家gaybar怎么了?……?。俊氵€真愛管閑事ㄝ——”但即使是對小閔,阿龍的描述也還是隱瞞了其中讓他不安的部分。他甚至沒有交代幾小時前又回去現(xiàn)場所發(fā)生的事。小閔吃著他買回來的清蒸魚,邊聽邊點頭:嗯,我看那個老板沒有什么家人。很多gay老了都是這樣——說到這里頓了一下,想到了什么,就不往下說了。“怎么了?”“也沒什么啦,我想到了二姐;她以前就說過,這家gaybar的老板怎么這么死心眼,賺了二十幾年,也早該收山了?!?/br>二姐就是她們店里的mama桑。她有個在歌壇紅透半邊天的親meimei,幾年前曾經(jīng)被媒體爆料,成名之前meimei在jiejie開的酒廊里陪過酒,之后姐妹就老死不相往來。(又是媒體惹出來的禍……)二姐和meimei長得還真像,但是兩人的人生,一個天一個地,二姐的滄桑已不是化妝品能夠掩蓋,如今說她是天后的媽,恐怕會相信的人還更多。“哦?有開那么久了嗎?”“二姐說,比她開店還更早。”他知道小閔剛才為什么話說一半了。她應(yīng)該是想到了自己。“今晚你會去推銷那些保養(yǎng)品嗎?”“嗯。就剩你們家我還沒去過了。真的會被二姐看出來我們的關(guān)系嗎?”“就告訴你不要來店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明年,最多做到明年——”小閔放下筷子,接著嘆了一口氣。“其實你真的不必再去上那個大夜班了。都快四年了,什么情況我沒見過,我自己都會應(yīng)付的。你要不要考慮,重新找個白天的全職工作?”“但是那樣的話,我們就幾乎碰不到面了。”阿龍略感不自在地笑著,“我喜歡我們兩個在同一時間都醒著的感覺?!彼f。小閔端詳了他一會兒,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然后忽然便悠悠地說聲吃飽了,起身進了臥室,坐在梳妝臺前開始用力地刷起自己一頭染金的長發(fā)。阿龍悄悄地也跟到了臥房門口,靠在門邊打量著她。她從鏡中突然瞧見,忙放下梳子,開始拿起了一瓶乳液倒了滿掌,胡亂在頸部腿上涂抹。干嗎不出聲站在那兒?她問。事實上,阿龍很想對她說出在他腦里已經(jīng)盤旋了一天的一堆疑問。很想告訴小閔,今晚就請一次假吧,因為感覺起來總有什么事不對勁。在待會兒入夜后既喧囂又孤獨的那些錯綜街巷間,恐怕有些什么讓人不安的東西正潛伏著。晚上少喝點。結(jié)果他卻只吐出了這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