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貫注在眼前課業(yè)上,以至于他這一去一回,都沒能被狄青察覺。這極輕的腳步聲,只比趁狄青不備、放肆地趴伏其左腿上的小梨花給察覺到了。它一雙耳朵抖了抖,警醒地抬起頭來,一見是陸辭,便討好意味十足地軟綿綿一聲‘喵~’。陸辭挑了挑眉,不假思索地走上前來,雙手將這只極識時務的真貍奴溫柔抱開,省得它擾亂了狄青的思路。時務策一向是狄青的苦手,半晌一字未落,腦中草稿倒是打了無數道了。陸辭將膝上貍奴抱走后,他才略微驚醒,也迅速抬眼,循聲看去。這一番舉動,倒是與方才那只真貍奴的反應有異曲同工之妙。陸辭被逗得微微一笑,也不開口,只懷里抱著那只熱情撒嬌的小梨花,尖尖的下頜朝著那一片空白的紙上點了點。——怎都好一陣子了,還一字未寫?領悟出這未言之意,狄青倏然羞愧得滿臉通紅。他將頭一低,不敢再有片刻分神,接著對題目凝神琢磨。在狄青聚精會神地鉆研題目時,陸辭便坐他對面,悠悠然地一邊翻著專為其編撰的輔導書冊,一邊以微微曲起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撓著小貓兒的下巴。小梨花自從被狄青制服后,就習慣了貼人冷臉,許久沒能享受只在柳七身邊時得到過的溫柔伺候了。尤其此時此刻‘伺候’它的,還是從前一直討好不成、家里真正做主的陸辭,它不免感到既舒服又得意。領悟出陸辭不讓它多喵喵叫、以免擾了狄青學習后,它便機智地只軟綿綿地攤開肚皮,活像一灘沒骨頭的貓餅。如此方便了陸辭揉它下巴的同時,又能讓它更輕易地用藏好爪子、唯剩柔軟的爪墊子小心去拍陸辭的手指。偶爾捉到了,就用粉粉色的小舌頭舔上幾下。陸辭見那雙圓溜溜的貓眼里滿是討好賣乖之意,不由失笑。——若是叫柳七看著昔日得他百般討好的小‘主子’這般諂媚,定要氣得又寫詞一首,狠狠控訴其薄情不可。陸辭有所不知的是,見到此情此景后,會吃上一缸濃醋的,可不僅是柳七而已。狄青瞪得紙都快穿洞后,才好不容易有了靈感。他生怕這靈感稍縱即逝,飛快打好了草稿,片刻都不敢耽誤地盡數寫下,完事兒也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耐著性子仔細檢查。來回檢查三四次,確定不見什么疏忽大意之處了,他才定下心來,看向坐在對面一直陪自己的陸公祖,難掩高興道:“陸公……”話剛起頭,在瞅著那只膽大包天的小梨花,竟厚顏無恥地賴在公祖懷中撒嬌賣乖,得意得尾巴來回甩動的模樣時,瞬間就沒了聲。“嗯?”陸辭懶洋洋地應了一聲,未察覺到狄青話語的戛然而止,當即停下了逗弄小梨花的舉動,將手向狄青一伸:“拿來?!?/br>狄青也顧不上瞪小梨花了,忐忑不安地將自己忙活半天的策呈上。見陸辭不再搭理自己,小梨花失望地“喵”了一聲,滿眼渴望地盯著他,又繞了幾圈后,才頹然地踱到狄青跟前。只可惜狄青根本不理這剛才占盡公祖溫柔的狡猾小東西、此時所裝出的垂頭喪氣,神情冷峻地將它拎起,冷酷無情地關在了門外。等他將這煩人貓攆走了,火速坐回椅上時,陸辭也已將作品放下,笑吟吟地看他:“這么多天下來,你寫過的策論,加起來也有上百篇了。在你看來,這篇寫得如何?”狄青為難又糾結地皺了皺眉,小心翼翼地看向陸辭,半晌才強忍著別扭道:“……還成吧?”要讓他說實話的話,自己寫得那都是什么亂七八糟,與公祖的一比,那可真是云泥之別。只是前幾回,他據實相告時,卻被公祖敲了敲腦門,道他待自己嚴苛太過,這才不得不略微‘寬容’一些。“只是還成而已?”陸辭笑著搖搖頭:“在我看來,若你在解試時能寫出這水平的策來,取解應無問題?!?/br>這一個多月的一對一特訓下來,受他幫助下專攻的策論方面,水準可謂突飛猛進。離省試所需的程度還有些距離,但只要穩(wěn)定發(fā)揮,解試應是無甚懸念的了。狄青一愕。他哪兒有那么好!見他著急地就要自謙一番,陸辭不急不慢地截住他話頭,將資歷壓上:“怎么,即使撇開我僥幸中的三元不論,開封府的解試,可是我實打實地監(jiān)試過的,難道話還不夠作數?你何時聽我說些好聽話來哄騙別人了?”面對那雙笑盈盈的眼,聽著溫柔的夸贊,狄青只覺從耳朵開始,一路燒紅到了臉頰,也不敢看陸辭了,慌慌張張地將頭低了低。結果就在下一刻,手里便被陸辭塞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大紅封。單這份量,就遠不是他方才賞給其他雇工的那些所能比的。在意識到這是什么后,狄青只覺被塞了顆燙手山芋般,毫不猶豫地將手往回撤,卻被陸辭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了。陸辭一邊慢條斯理地將他緊緊攥成拳、還不住往后躲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將紅封妥妥當當地放了上去,一邊笑吟吟地道:“長者賜,不可辭。既給了你,就好好拿著,想存起來也好,想買些喜歡的物件也罷,總歸就當是過年討個吉利了?!?/br>狄青使勁兒搖頭:“不、不可!”二人非親非故,他欠公祖已太多太多,怎能還有臉面接受這么一個大紅封呢?見他堅持不肯受,陸辭故作傷感地嘆了口氣:“我娘親做的衣裳你肯收,給我們裝的吃食你也肯用,怎就厚此薄彼,偏偏不肯受我的一份紅封,要與我生分了?”即使知道陸辭十成十是假裝,但看到對方面上流露出傷心失落的神色,還是……叫狄青立馬就潰不成軍了。就當欠著的恩情里多加一筆,往后再慢慢想法子還。他默默接過,小聲道:“那,多謝公祖?!?/br>“這時怎么能說多謝?”話音剛落,目的達到的陸辭果然即刻就換回了笑模樣。在那如冠玉的漂亮面龐上,哪兒還有方才刻意裝出來的黯然神傷?又興致勃勃地逗起無奈的狄青來了:“我先預先祝你學業(yè)進步,三年后金榜題名。你想說什么?”狄青張了張嘴,差點脫口而出什么,又猛然意識到了不妥,險險打住。陸辭這頭卻是半晌沒等到他的‘吉利’話,不禁有些納悶,正要俯身去看他試圖藏起的小表情,狄青就猛一下,將頭重新抬起來了。他難得地直視陸辭,亮晶晶的眼底除了溫柔,便是好不容易攢滿的勇氣。他尚未到變聲的歲數,嗓音還是少年特有的清朗明亮,一字一頓,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