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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燕歸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20

分卷閱讀120

    眼淚,膚色蒼白如紙,已是許久不曾見過日光,整個人都虛弱的不像個樣子,心中煩惱不已,在他床邊坐了許久,終於站起身來,決意動身返回,請教主前來。

他於教中的事務,所知的不多。可他直覺著這人如今這樣,必然與教主脫不了干系。何燕常并不是一個在意權勢的人,他也曾聽過教中風傳,說有一陣兒何燕常已經打算歸隱了,要將教中事務都委與沈夢。

他不知沈夢那時是否聽說了這個傳言,只是依著沈夢這樣重的疑心,便是當真聽到了,只怕也絕然不會相信的。

沈夢入教之後,他已經隱隱的有所察覺了,這個沈家的少主人,其實早已不是多年前那個粉雕玉琢般的小娃娃了??伤分蚣业亩髑?,卻一直彷佛巨石一般的壓在他心口。沈家滅門之後,那塊巨石日日夜夜的壓在他的心上,讓他幾乎夜不能寐。他知道他對沈夢,就彷佛對著子侄一輩,只是一味的縱容,不愿去看,也不愿去想他不好之處。

可教主從來都不是一個計較得失的人,若說他只為了沈夢叛教一事便與之生出嫌隙,有了這樣海一般的恩怨,那曹真是絕然不信的。

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沈夢一日日的衰敗下去,也不想看著他這樣時而清明,時而癲狂。他不知教主與他到底有甚麼恩怨,若是說可憐沈夢也罷,為了讓這人求得所望也好,又或者是教自己安心,他在那里留了不過兩個時辰,便又一路快馬加鞭,趕了回來。

他向何燕常請求,求這人前去見沈夢最後一面。

他跪倒在何燕常面前,大略的將他尋到沈夢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通,說到沈夢瘋癲,傷了心脈之時,何燕常輕不可聞的嗤笑了起來。曹真心中驚恐不安,他從來不曾見過何燕常如此這般,他記得在教中之時,何燕常一向是極寬厚的,從來不曾發(fā)怒,也不曾出言嘲諷,便是偶有為之,也并不會如此的冷淡傷人。

何燕常起身踱去桌邊,曹真見他似要喝茶,便起身走去桌邊,慌忙的摸了摸茶壺,發(fā)覺是溫熱的,這便收回手,仍舊垂頭站在他的身旁。何燕常坐了下來,才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淡茶,問說:“這是誰的主意?”曹真連忙答說:“回教主的話,在下的?!?/br>
何燕常松松的握著茶杯,慢慢的啜飲著,也不說話,只是飲一口,便呵口氣,屋子里靜得可怕。

曹真終於忍不住,說:“教主,便是曹真求你,他已經時日不多了,你去了看他一眼不好麼。”

何燕常捏緊了茶杯,低聲的說道:“曹真,我知沈家於你有恩,所以你在這里說這些,我絲毫不會怪你。只是我倒是有件事要同你說明白了,免得你一無所知,為沈夢所哄騙。當年是我送了一把假麒麟刀去沈家,引得羅欽滅了他們滿門,只為搜羅那把寶刀?!?/br>
曹真聽到這里,當真是大吃了一驚,何燕常冷笑一聲,才又說道:“沈夢心里恨我入骨,若只是取我性命,竟不能干休。他幾次都不肯殺我,不過是要百般的羞辱於我罷了。他這人詭計多端,在教中之時便極擅偽裝。當初在慶王府中,他為了求生,竟然當街裝瘋,連羅欽都幾乎被他騙過。如今故技重施,哄騙於你,也不過是手到擒來,你既然信他,我也沒有甚麼可說的?!?/br>
曹真萬萬不料竟是如此,只是聽何燕常話里的意思,竟然好像……,竟然好像……

曹真不敢再想,只是記起沈夢那時懷抱人頭的瘋態(tài),還有滿身的污濁,那癲狂絕望,語無倫次的模樣,心里竟然不能相信何燕常的說話。若是說這人所作所為皆是假裝,那又怎會如此的逼真?他行醫(yī)時日已久,哪個真瘋,哪個是假,還是分辨得出來的。更不要說他替沈夢把過脈的,這人的脈象微弱,已是氣息奄奄,若只是為了哄人,便連性命也不要了不成?

只是何燕常的話,他卻也不敢反駁,只是躬身低頭,冷汗淋淋的站立一旁。

何燕常淺淺的飲了一口茶,才說:“你一路趕來,想也累了,還是早些休息的好。就先回去罷?!?/br>
曹真見他逐客,心中驚慌,急忙開口說道,“教主,你便是與他有甚麼仇怨,可要配解藥,仍需他的血。你便是,便是心中多麼憎惡於他,也不要為了一時的意氣,弄得將來懊悔。他的脈象微弱,當真是,當真是時日無多了。教主,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您便是去見他一面……”

何燕常微微冷笑,將茶杯往桌上一放,便道,“曹真,我實話與你說,我若是當真去見了他面,那時不是他死,便是我死。若是他死在我手上,難不成你還要替他報仇不成?”

曹真不料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大吃一驚,連忙辯白道,“教主,屬下怎敢這樣想?他如今虛弱得厲害,便是當真想要做些甚麼,只怕也甚麼都做不了了……”

他的話還不及說完,何燕常便已動了怒氣,低聲喝道:“曹真,你休再多說!你再多留一刻,休要怪我無情!”

曹真愣了一下,看他扶在桌面的手指已經深深陷入了下去,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多說,急忙後退著離開了。

跨出門檻之際,便聽到喀喇一聲,彷佛是茶壺甚麼的跌落在了地上,大約是木桌被捏碎,因此茶壺茶杯都摔在了地上,因此一陣兒刺耳的聲響。他心口一窒,慌忙的把門掩上就離開了。

何燕常靜靜的坐在那里許久,終於伸手去摸桌上的茶杯,只是探了兩次,卻都落了空。他明明記得他方才把茶杯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了,他心中不解,又摸了了兩次,等到他站起身來,卻才想起整張木桌都被他震碎了,他愣了一下,心中突然滿是怒火。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只是覺得這方室之中極其的憋悶,悶得他幾乎不能呼吸。他想要出去走走,只是想到這一室的狼藉,心里便極其的煩亂。

他不想讓任何人,無論是趙靈或者曹真,又或者曹真的藥僮,走了進來,看見這些狼狽的殘骸。

他不想讓任何人看見這一切,不想讓任何人看見這些,就彷佛窺見了他心中的甚麼,而那,是就連他自己也不甚明了的甚麼。



何燕常走到床邊,撩起衣袍,平心靜氣的坐了下去,靜靜的等了許久,才終於又站了起來,從房屋一角的木柜里取出那把雄刀來。

他將刀掛在了腰間,這才慢慢的走了出去。大約是許久不曾帶刀的緣故,心里竟隱隱的覺著有些怪異。

當初這刀本是一對,是他送了雌刀與沈夢,因此這鴛鴦刀不再成對。

後來雄刀被他帶去慶王府時,趁著火起丟在無人之處了。只是不知被教中的哪個替他拾了回去,費清著曹真等人來接他時,將他丟棄在慶王府之中的那把雄刀也一并送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