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汪汪的笑容來。

謝臨戳戳他的梨渦：“不想笑就別笑。”

“唔……沒有。”眼淚憋回去，白果揉了揉眼睛，小心把平安福戴在脖子上，仔細道，“殿下，我會好好戴著它。”

謝臨摸摸他的腦袋，甚至想伸手抱抱他。

小徑終于走到了盡頭，可天上突然落下雪來。

突如起來的鵝毛大雪，滿天紛紛擾擾降落下來，不一會兒就鋪滿在了地上。

謝臨拉著白果躲在屋檐下看落雪，兩人倒是誰也沒說要回宴會上的話，只有一盞燈籠隱約透著火光，照亮了周圍的黑暗。

“我本不信什么上天。”黑暗中，謝臨驀地開口，“但現(xiàn)在本王好像又有些信了。”

白果問：“為什么？”

謝臨輕笑如玉石的聲音倏而近了。

漆黑一片的屋檐下，白果只以為是雪花在耳邊綻放，似涼卻透著熱的，一處即離的輕吻。

“我信姻緣天定，天公作美?！?/br>
“你瞧，如今正是好時候。”

————

“今中午我約了孫俊安去校場比武，就不回來了。”衛(wèi)良陰一早便頂著兩個黑眼圈來到膳廳，彼時白果已經(jīng)快用完了早膳，只是表情有些神思不屬，是不是總要摸摸自己的唇畔。

大抵衛(wèi)良陰說完足有三四息功夫，他才回過神，慢吞道：“昨日里落了大雪，表哥不能晚些出門嗎？”

“不成，我與孫俊安有帳要清算，等不得了?！毙l(wèi)良陰搖搖頭，插了個包子。

他自己也有了點心事，所以也沒有發(fā)現(xiàn)白果慢了半拍才回他。

說來昨夜落下大雪，卻不礙晚宴上的熱鬧，衛(wèi)西洲與許多久日不見得經(jīng)年好友難得一聚，竟也喝了個翻天，明明是個千杯不醉的酒中豪杰，到了今早也不得不變成狗熊，就連朝會都只得托人告假一聲，說是去不了了，到如今日上三竿的時辰都沒能起得來床。

用過早膳，衛(wèi)良陰便匆匆去了校場，而白果則待在家里，吩咐下人在火上溫好了飯菜，只等衛(wèi)西洲起來便有熱飯吃吃。

左右無事，回到房中的白果掀起一片窗木，只托著腮坐在桌前百無聊賴地練起字來。

他寫了頗久，一張張上重復(fù)寫著的不過都是那人的名字。

“謝臨?！?/br>
白果又想到了黑暗中的吻，夾雜著雪花的清冷氣息，卻又叫他的心變得火熱無比，幾乎要將心扉燒穿燒透了。

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是怎么逃離的，白果搖搖頭，又將宣旨收起來，望向窗外滿地的白雪，竟在某一時急不可耐地期待起了春日到來的時候。

生辰一過，日子就仿佛變得快了起來。

衛(wèi)良陰到底是沒跟孫俊安在校場比成，因為孫俊安的娘父到底還是知曉了自家小兒子在白果生辰宴上做的那點兒事，實在是沒臉再叫孫幼茗出門，連著還有孫俊安那點對衛(wèi)良陰的曖昧心思也被孫家夫人知曉，直接二話沒說地關(guān)了孫俊安禁閉。

自此，衛(wèi)良陰與孫俊安之間那點曖昧牽扯還沒起來，便被孫家夫人手起刀落生生砍斷了去，之后竟再無單獨見面之時。

至于靜王謝臨仿佛在那日生辰宴后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里，好似說是晉元帝將他在年前下放到了南方去辦差，辦得是什么差也無人知曉，只說不是什么好差事，是遭了下方的苦差。于是，朝中隱隱又有了些晉元帝不喜靜王，就連年都不想叫這兒子一塊兒過的風(fēng)聲傳言，于是順帶著白果又被世家之間嘲笑著可憐了一把。

只說他這個雙兒還真是命途坎坷，眼看著終于被疼愛的舅舅接回了家好好養(yǎng)著，但未來夫君卻又遭了圣上厭棄，實在是倒霉透頂，一看就不是個旺夫旺家的命。

不過這些傳聞都不曾傳進白果耳中。

因為衛(wèi)西洲專為他請了個武師父，不說教授武藝，卻也治是些防身的功夫，每日跑跑步步壓壓腿地跟衛(wèi)良陰待在一起練習(xí)拳腳，十天半月下來，白果單是身子骨倒成器不少，至少再沒有之前那般虛弱，說來也值得一喜。

日子就一日日地過，一轉(zhuǎn)眼，年關(guān)就到了。

晉元帝的后宮，就快有新后受封了。

第55章

“呼，今年這天兒比往年冷的還要凍人。我還記得去年年關(guān)將至那會兒不過飄了兩三日的雪霜，哪像今年雪片跟不要錢似的連綿半月不止，眼瞅著還有得下。”皇城之中，忙里偷閑的小奴婢打掃完了宮苑積雪，呼出一口熱氣，各自挽著小姐妹的手臂，偷聲聊著。

“你們說待到年關(guān)，那儲秀閣里的幾位姑娘公子到底有誰能拔得頭籌呢？”剛?cè)雽m的宮婢還沒得老嬤們那般學(xué)來那套風(fēng)雨不動安如山的架勢，對宮里的小道消息還存著點兒女孩家的好奇心。

“早些時候我倒看那寧氏貴女原是極有可能的，可惜她命數(shù)到底不如前頭那位娘娘，只得了個混賬弟弟，竟將整個寧家都拖下了水……還是跟那鳳位緣分淺了些?！?/br>
“是極是極，眼下落單論家世，身份最顯貴的也不外乎陸止涼陸貴子，可惜了咱們陛下只愛紅妝，單看張貴君娘娘宮里門庭冷落的模樣，想來陸貴子也難了。”

“瞧你們說的，咱們陛下又不是昏君，便是不喜張貴君娘娘，可娘娘該有的，陛下也一樣不曾少給，相反，你看曾經(jīng)被陛下寵愛至極的惠妃娘娘，如今該說是何貴人了，眼瞧著一朝失寵，便真什么也沒了?！?/br>
“此話有理，人無百日好，花無百日紅……在這皇宮中，出身好才是真好?！毙m女發(fā)出聲感慨，摸了摸被凍得通紅的臉頰，笑嘻嘻說，“那想來，陸家貴子的可能性也是極大的?！?/br>
“誰知道呢？”同伴壓低聲音，收了收袖口，跺跺腳看了眼四周，拉著小宮女走出假山石后，“走了走了，管是哪位貴子貴女登上后位，左右與咱們沒什么關(guān)系，這皇城里的天兒再怎么變，可咱們明日還不是得來掃雪？說這些個閑話的功夫，還不知肚子里又吸進去多少的涼風(fēng)，看你晚上又要喊痛……”

兩個奴婢的話聲漸遠，于連綿不絕的飄揚的雪花中失去身影。

彼時，惠妃……不，該說是如今的何貴人縮在一出兩進屋的偏殿里，怒火中燒地問今日捎炭來的奴才說：“今日只這半斤的炭火你倒是要本宮怎么燒？眼下大雪下了大半個月，炭火卻一日比一日少，是不是誠心想要凍死本宮??？！”

“貴人息怒，貴人這月炭火的份例便是每日半斤，奴才也是按例來送的，貴人可不能冤枉奴才?！边@奴才跪在地上，但神色卻沒什么瑟縮膽顫之處，只是賠笑說，“貴人若是覺得有人故意苛待了您，只能去找司事房的管事，奴才是沒辦法的?！?/br>
何貴人神色一愣，臉上的怒氣一凝，無力地坐在軟塌上像是呆怔住了，整個人都失去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