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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棵雨后的青竹,又新鮮,又挺拔。方圓三米內(nèi)自帶負離子氧含量上升50%效果。鶴立雞群,俊逸出塵。文怡的心上仿佛有一大群行軍蟻在噬咬,密密麻麻地疼。他心想到頭來唐毅喜歡的原來是這種類型,根本南轅北轍輸在起跑線上,現(xiàn)在重頭來過打造新人設(shè)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轉(zhuǎn)頭一看:如果目光能殺人,他大概已經(jīng)被唐毅戳爆一萬次。嗯,大概是來不及。唐毅的目光看得文怡心頭突突跳,又嫉妒又傷心:幫你暖床的是我,陪了這么久,豁出身體幫你打點人情的是我,任你予取予求的是我,臨到頭看我連陌路人都不如;明明當(dāng)時沒有把到手的時候也是看星星看月亮,情話一天一個樣,轉(zhuǎn)眼翻臉不認人,眼神比死還冷……厲向東讓你親到?jīng)]有啊你就那么護著他……腦子一熱,頂著唐毅刀一樣的目光硬是要撩。被向東一拳擊在腹上。如果不是反射神經(jīng)好,估計當(dāng)時就被抬出去了。——后來想想真是可惜。和向東的第一次親吻,還是向東的初吻——為此肚子上烏青了整整兩星期——他更注意的卻是唐毅的反應(yīng)。真是不應(yīng)該。可后面的展開,誰又能想到。事實上,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文怡更注意的都是唐毅的反應(yīng)。他和向東在一個班級。當(dāng)時蘇父看小兒子不愛說話,給他安了個“中文還講得不很好,不太敢開口說話”的設(shè)定——文怡自己知道,和中文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他就是被唐毅折騰狠了,感到無話可說。當(dāng)然最開始他還妄圖掙扎一下,糾正旁人“三年就能把中文忘得七七八八這孩子大概是傻”的論斷。但很快他發(fā)現(xiàn),不糾正比糾正方便。他天生一張巴掌臉,桃花眼又水又靈,在唐毅那里學(xué)會了各種不著痕跡的撒嬌賣乖的方法,饒是唐毅找來的那些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饕都把持不住,何況老師和同學(xué)們呢?加上他被唐毅折騰得皮包著骨頭,最小號的校服掛在他身上也和布袋一樣,隨風(fēng)亂晃,自帶50%憐愛加成。年過四十母性泛濫的中年女班主任根本抵擋不住他軟綿綿的三兩句話,立刻把班長叫來,叫他多多照顧新同學(xué)。厲向東就是那個班長。蘇文怡于是過上了有事懟班長,沒事也要懟班長的好生活。如果不是親生mama老搞事,兩個哥哥隔空總像是要掐起來卻又老不愿意好好地掐,老爹對他寄予莫名其妙的希望總教他些莫名其妙的事,以及,最重要的,唐毅永遠不會愛上他——他的日子也可算得上是很不壞。不過有了“向東天天懟”的好福利,最后這一點似乎也很可苦中作樂。他時常心血來潮,拍了各種各樣的向東——或者和向東的互動,發(fā)給唐毅看。往往還要配上自己jian計得逞的笑臉,活脫脫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唐毅氣得七竅生煙,恨不能把他摁在地上,磨平他那張令人生氣的臉。簡直不能相信,明明那么乖那么聽話,又甜又軟的文怡,怎么一轉(zhuǎn)眼會變成這種鬧心的樣子。文怡真正把厲向東當(dāng)成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給唐毅添堵的工具,源于他的一句話:“不想做的事就不要做。”說這話的時候,文怡正尋思要怎么把垃圾完美地運送到垃圾場:學(xué)校正實驗樓正在翻修,工程垃圾堆滿了通往垃圾場的路。文怡因為“看上去體弱多病根本不能打”被照顧,沒有在掃除中分配到任務(wù),便自告奮勇地留下來倒垃圾。一看到這路漫漫其修遠兮的狀態(tài)文怡就后悔了。但話說出口只好硬著頭皮上。沒想到拐過路口就遇到等在那里的厲向東——他側(cè)著身,靠在墻上,身體舒展,腿長得像鷺鷥,立在夕陽里,全身上下都是金色的光,背景和腳下的垃圾一點都不能影響他遺世獨立的脫俗氣質(zhì),他站在哪里,哪里就是世外桃源。這氣質(zhì),別人根本比不了。文怡好氣哦。心想老折騰有什么用,根本輸在起跑線上。但還要保持圍笑。輸人不輸陣。根本沒認真聽向東在說什么,只氣咻咻地回一句:“關(guān)你屁事。”就想繞過去。向東指了指學(xué)校墻上的標語:“‘說文明話,做文明人’,不要老把屁啊屁的掛在嘴邊?!?/br>文怡好想頂他的肺。向東用一種非常自然的方式把文怡手里的垃圾接過來:“比如今天,你根本不想留下來倒垃圾,為什么要勉強自己主動留下來?”文怡只覺得手里一空,東西不知怎么回事就被順走了。厲向東盯著他,瞳仁很大,又深又黑。文怡一下就心虛了。“還有,你其實也不想幫老師收作業(yè)吧,為什么要做呢?還特地每天早上早來十分鐘,明明就很困,都睜不開眼睛?!毕驏|繼續(xù)往下說,語調(diào)平靜沉穩(wěn),沒有猶疑的陳述語氣,“還有參加籃球隊。你球是打得不錯,但并不喜歡,而且體能也不好,每天跟著校隊做全套日常訓(xùn)練其實累得不行吧,為什么不向教練申請,先和低年級的學(xué)弟一起做適應(yīng)訓(xùn)練?我?guī)湍闵暾?,你還拒絕得很生氣的樣子,明明跑完臉都白了,躲到一邊偷偷吐,何必呢?”向東說一句,文怡的臉就黑一分——但說話的人顯然完全沒有察覺到聽話人的情緒:經(jīng)過兩個月的相處,文怡已經(jīng)徹底明白,厲向東這個人,對于自己關(guān)心的事有多投入,對于自己不關(guān)心的事就有多忽略。他那張沉穩(wěn)高冷的面癱臉像是一個完美的防御罩,不在意的事,故意挑事也好,尖銳的言辭也好,他統(tǒng)統(tǒng)不在意。現(xiàn)在他也是這樣自顧自地說下去:“還有,你并不討厭我。不要否認,我能感覺得到。你可能還覺得我人挺好。一直針對我,你也不開心吧?!毕驏|湊近一步,認認真真地看進文怡的眼睛里,“以及,你其實,”說到這里他像是有些不確定,斟酌了一下用詞,“沒有那么……隨便吧。為什么要做出這樣的姿態(tài)呢?普通地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不好嗎?”文怡只想逃跑。腿腳卻沒有力氣,只倒退了兩步。臉上熱得想要燒起來。會咬人的狗不叫。這話果然沒錯。厲向東看上去不聲不響,但顯然所有的事都看在眼里。不但看到文怡針對他做的事,也針看到文怡那些看上去與他無關(guān)的事,不但看見,而且看懂,還看的很通透。這兩天洋洋得意,自以為惡心了向東,又報復(fù)了唐毅,大概看在向東眼里,不過是一個可笑的跳梁小丑。普通地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不好嗎?真是萬千寵愛在一身的人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