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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地雷纏在枝蔓上,枝蔓纏上心臟,在最靠近跳動脈搏的地方,炸成一片慘烈!段燁霖耳邊像是打著擂鼓,再仔細(xì)聽下去才發(fā)現(xiàn),那是自己的心跳聲。言午,言午,連起來正是個許字,原來他不姓許,也不叫許少棠,而該叫‘杭少棠’才對。他愛了四年的人,沒想到竟然連真名都隱藏著。從前他不愿意去觸碰的過去,竟是這如瘡疽般的事實(shí)。“……后來呢?”“后來?沒有后來了。”姜升把扇子一合,對蜀城的遭遇惋惜不已,“蜀城一火,把所有的都燒干凈了,他們一家都死光了,一個也沒剩下。”“都…死光了?”“是啊,可憐他們家就剩一個獨(dú)子,也沒逃出來。唉…老天不長眼,又能怎么辦呢?那個小少爺,我也見過一面,一看就聰明伶俐,那雙眼睛像極了他的母親,清透干凈呢??蓱z可嘆吶!”喋喋不休哀嘆的姜升一點(diǎn)沒注意到,段燁霖的手垂在那里,眉眼也掛了下來,竟?jié)u漸浮上一點(diǎn)灰敗的沉色。第153章這大概是姜升這輩子說過的書當(dāng)中最輕松也最有賺頭的一筆了。他哼著小調(diào)從小銅關(guān)走出來的時候,天還沒暗,他腰間沉甸甸的袋子象征著他這大半年都不需要去說書,還能喝上佳釀,泡個美人。只是在聽他說書的那么多客人中,只有這個段司令,表情最難看了。也是,畢竟他說的也不是書上寫的有趣故事。沒有人知道,在姜升走了以后,段燁霖給喬道桑打了一通電話,又聊了很久,然后一個人去了金燕堂。金燕堂今日縞素,蟬衣他們在偏院里守靈,整個園子空空蕩蕩的,一點(diǎn)兒人氣兒都沒有。你說奇不奇怪,明明只是一個人不見了,可是整個園子就像沒了魂兒,風(fēng)在這里肆虐,堂而皇之地沖來跑去。走過荷塘,就記得許杭赤腳在這兒淋過雨;走過回廊,就記得許杭在這兒背靠柱廊喂魚的樣子;走過町步,就記得水面倒映的他的容顏;走過房間,就記得窗口那幾枝文竹是許杭親手栽的。漫天遍野,空中地上,哪里都是他。糾纏四年,許杭永遠(yuǎn)都像是一碗剛熬好的藥,幽幽飄著藥香,可是只有喝下去才知道是毒藥還是解藥。直到現(xiàn)在,段燁霖才明白,他鎖住的,不是一只清冷傲慢的金雀,而是一把冰冷尖銳的金釵。他竟然還和他說什么,死生契闊,與子成說?笑話。“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段燁霖站在綺園里那條曾經(jīng)開滿芍藥的小路上,蹲下身,忍不住笑了出來。這笑聲讓他的背弓起來一顫一顫的,仿佛是那根筋脈被死死扯住,一下一下地往上扯著。疼,對,真疼。戲結(jié)束了,該散場了,該露出來的都露出來吧。段燁霖沒有注意到,一聲麻衣孝服的蟬衣在綺園門外瞥了一眼,然后一溜兒的小碎步往外跑走了。----特效藥的研究很順利,已經(jīng)投入生產(chǎn),不過兩周的功夫就能完成。同樣順利的,還有傳來死訊并且見報的章堯臣。報紙上寫得很含糊,說發(fā)現(xiàn)尸體的時候,表皮潰爛,喉頭插著一根金釵,像是自盡又像是他殺的。因為獨(dú)自死在棲燕山莊,盛夏天氣,悶熱的房屋,內(nèi)臟都被老鼠啃咬干凈了。時日今日,見到這個人的死訊,許杭內(nèi)心已經(jīng)無悲無喜,就像唱完一場本就熟悉的折子戲一般。他只是想著,今日該回賀州去了。臨走的時候,醫(yī)藥所的人很熱心地送了許杭一包臨城特產(chǎn)的百香糕,許杭原本嫌難帶,可是轉(zhuǎn)念一想,或許段燁霖愛吃,便往包裹里放了。回賀州的火車,當(dāng)日沒有直達(dá),而是在邊上的一個鎮(zhèn)子下車,再花錢租車回去。離賀州還有五里地,許杭在選擇在驛站的一個茶屋休息,喝頓茶的功夫,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一輛車急匆匆從另一邊開過來。不偏不倚,正正好就停在許杭的面前。車上下來一個司機(jī),把一個食盒放在許杭的面前:“許先生,這是顧小姐讓我給您送的餃子,是她親手包的?!?/br>許杭盯著那個食盒,面色很凝重。無緣無故,為什么突然送了一盒餃子?而且他今日就能回賀州了,還非得馬上送過來?“你家小姐?”“準(zhǔn)確地說,是您府上的丫鬟讓我們小姐特意送來的,小姐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在出國的船上了,她說您看了就知道了?!?/br>帶著疑問他打開了食盒,只看了一眼就蓋上,低頭沉默了很久。然后才對司機(jī)說:“辛苦了,能麻煩您幫我跑一趟么?”“您吩咐就是了,小姐說了,讓我全力幫你?!?/br>許杭從自己的懷里拿出一份文件,牛皮紙包好,交到他手里:“麻煩您在臨城呆幾天,三日后去臨城有一條招蜂路,四三零號那戶人家門前的綠色郵箱筒里,把這個扔進(jìn)去就是了。辛苦您了?!?/br>“您客氣了。”司機(jī)收了東西很快離開了。那盒餃子,許杭沒有吃,他的手在食盒的蓋子上一下一下地輕輕敲擊,好像在細(xì)細(xì)地打量著什么。這根本不是一份食物,而是一份信息,因為里面每一個餃子都露餡了。露餡了,露餡了。顧芳菲和蟬衣這是在提醒他,他的事情,在段燁霖面前還是露餡了。這里已經(jīng)靠近賀州的地界,他就是要跑也來不及了。不過也用不著跑,早晚都要來的這一天,只是比他預(yù)料得早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罷了。顧芳菲自己出不來,只能讓司機(jī)來見自己,還用這么隱晦的方式,說明金燕堂以及整個賀州跟自己有關(guān)的人,都被控制或者監(jiān)視住了,賀州的城門戒備森嚴(yán)。現(xiàn)在,段燁霖估計在等自己回去吧?;蛟S…在派人來抓他的路上。也好。他站起身,開始往城里走。說來也巧,還沒靠近賀州的城門,就看到了一輛軍用卡車朝自己開過來,車上站著的是喬松,以及幾個士兵。遠(yuǎn)遠(yuǎn)瞧見許杭,他就從車上跳下來,卻不敢離得許杭太近,道:“許少爺,我、我是來替司令接您回去的?!?/br>真是有趣,這么多年,段燁霖什么時候不是自己親自開車來接的許杭?許杭看著這架勢,有些陌生,失笑了:“是接我,還是抓我?”“這……您請上車吧。”喬松明白話里的意思,低頭,手往車上指。許杭上了車,還沒有坐穩(wěn),車子顛簸一下往賀州城開去,在泥濘的路上,車輪子碰上一塊小石頭,車身顛簸了一下,許杭包裹里的百香糕就掉了出來。他微微一變臉色,趕緊伸手想搶救,卻是眼睜睜地看著它與指間擦過,只來得及抓住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