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被月色覆上一層冰冷的光。



    跨入院中的一瞬，商響忍不住仰頭望了望。



    蒼空深邃，掛著的一輪皎月。



    完滿無憾。



    “真美?！彼f。



    肖吟也抬頭望，眼角余光卻停留在了鼠妖鼻尖。



    “是啊?！?/br>


    日子平凡如常，并不因?yàn)槠坡涞烙^住進(jìn)尊崇天君而改變。



    只是商響愈發(fā)孤僻，從前還會偶爾出去看看朋友，而今卻是懶得走動了。



    齊袖整日粘著他的小愛人，小鐲子也有蕭行遠(yuǎn)護(hù)著，就連田梳那個惡婆娘也交了只兔子精做男朋友，成日發(fā)一些甜甜蜜蜜的自拍。



    只有晉長時不時來，看自己是其次，多半是為了肖吟。



    冷面天君對他倒算和藹，雖不多話，面對小鼠妖的傻問題，偶爾也會應(yīng)兩句。



    商響還是會趕人，可要遇上小孩兒胡攪蠻纏的時候，也只能由著他去。



    天氣很快就轉(zhuǎn)涼了，一陣秋雨過后，晉長匆匆忙忙扣響了道觀的門。



    “響叔，你能不能收留他們啊?。俊?/br>


    沒頭沒腦的，頭上還沾著水珠的小老鼠將一個紙箱塞到商響手里。



    什么東西？



    商響狐疑的看他。



    “喵?！币宦曍埥?，嚇得商響差點(diǎn)扔了盒子，抱頭逃跑。



    這個死孩子！膽子大上了天！



    一只老鼠，竟然想養(yǎng)貓！



    晉長倒是一點(diǎn)不怕，伸手打開盒子，很稀罕的從里面抱出一只小灰貓。



    大概是剛斷奶的流浪貓，臟兮兮的，毛發(fā)亂七八糟。



    不像貓，像只大耗子。



    “乖，不怕不怕，響叔叔是個好人?！睋崤∧特堫^頂?shù)拿?，晉長柔聲安撫它。



    箱子里還有些重量，商響壯著膽子打開。



    里面是一只年邁的老貓，沒了了一只眼，臉上結(jié)著可怖的血痂。好像左前腿也是瘸的，僵直的伸著，一動不動。



    剩下的一只琥珀色的眼睛露出兇光，警惕的瞪著商響，瞪得他心中發(fā)毛。



    顯然，這只殘疾又兇惡的老貓并不得晉長寵愛。



    



    



    第九章火鯉珠



    商響一點(diǎn)兒不想養(yǎng)貓。



    他還記得沒化人形之前，有一回下山偷糧吃，差點(diǎn)被只大花貓逮住吃掉的事。



    想想就覺得后背發(fā)麻。



    可又經(jīng)不住晉長哀求撒嬌，不情不愿的把一老一小兩只天敵留了下來。



    小的那只還好，挺溫順的，弄干凈了也挺可愛，晉長喜歡同它玩兒。



    老的那只又兇又陰沉，動不動就朝人揮爪子亮牙，商響手背都快被他撓壞了。



    好吃好喝伺候了好幾天，老貓終于沒這么怕生了。可還是很警惕，依舊抵觸著所有人的接近。



    晉長雖然把它撿回來，可還是有點(diǎn)怕它，每次來只跟小貓玩。照顧那只瞎眼瘸腿老家伙的事兒全都落到了商響頭上。



    也想過干脆扔了它。



    可老貓那個樣子，扔出去也活不了。



    商響又覺得它可憐。



    算了，養(yǎng)著吧，有一天是一天。



    養(yǎng)了半個月，老貓終于讓抱了。它只認(rèn)商響，別人一接近又要齜牙悶叫，面露兇光。



    小貓倒是很親人，年紀(jì)小，奶乖奶乖的，喜歡睡覺。晉長懷里，天君腳邊都是它的床。



    老貓大概受過太多虐待，整日精神奕奕的堤防，沒什么合眼的時候。只有商響偶爾抱它時，才會蜷起老邁的身子，稍微瞇一瞇眼睛。



    時間長了，到讓商響生出些相依為命的感覺。



    渝州的秋天難得放晴，商響搬了張?zhí)僖?，躺在院子里舒舒服服曬太陽?/br>


    陽光透過梧桐樹灑在身上，久受折磨的身體難得安逸舒暢。商響半盍著眼睛，懶洋洋的看著空中的灰云。



    老貓一瘸一拐的走過來，用腦袋蹭著小腿求抱。



    它已經(jīng)比剛來那會兒好看多了，可少了一個眼球的眼眶還是有些可怖。



    商響俯身把它放在膝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撫弄著。



    老貓瞇著眼，很愜意的樣子，還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手指。



    有些癢，商響忍不住笑。忽然感到一片陰影罩在頭頂，抬眼竟是天君。



    老貓怕生，一見他來，“喵嗚”一聲跑掉了。



    商響很不滿：“你嚇?biāo)鍪裁??！?/br>


    天君沒說話，拉起商響被貓?zhí)蜻^的手，用帕子輕輕擦了擦。



    鼠妖不明所以。



    天君不言不語。



    對峙了半晌，還是肖吟先服軟。



    “它跑了，我來陪你曬太陽吧。”



    “?。俊?/br>


    商響很訝異。



    他來陪自己曬太陽？天君的頭又不能摸，他還是想要貓……



    沒好氣的撇嘴，商響在藤椅上翻了個身。



    肖吟已經(jīng)習(xí)慣了鼠妖的脾氣古怪目中無人，坐在旁邊的小凳子上，將瓷碟里剩下的松子一顆一顆捏開。



    “你做什么？”



    “剝松子?！?/br>


    “我可是老鼠，再硬的皮都能啃開。”



    “但是你懶。”



    “哼。”冷哼了一聲，“那你怎么不干脆把松仁剝出來？”



    “好啊。”天君回答得很干脆，卻又提出交換條件，“跟我說說你以前的事吧?！?/br>


    下一秒，鼠妖忽然站了起來：“不關(guān)你事?！?/br>


    拽住他的衣角，肖吟道：“既然不關(guān)我的事，那你說一說又何妨？”



    靜默了半晌才聽見：“不想說?！?/br>


    這么諱莫如深？



    肖吟更加好奇。



    恰逢一陣秋風(fēng)吹過，灰云遮住了陽光，幾片梧桐樹葉也跟著飄零。



    鼠妖覺得冷了，肩膀微微顫著。



    “你要不要火鯉珠？”肖吟問他。



    火鯉生于三味火海，每五百年吐一珠。世間至陽之物，正好可以壓制商響體內(nèi)郁積的陰氣。



    “不要，橫豎只能活三十年了，更疼的我都受過，忍一忍就過去了，多謝上仙好意。”



    拂開他的手，鼠妖頭也不回的回了房間。



    今日中秋，晉長學(xué)校放假，晚上非要拉商響和肖吟去夜市閑逛。



    身體早就出現(xiàn)了衰竭的征兆，商響又有舊傷，稍稍一動就覺得疼?？伤麖膩矶嫁植贿^晉長，出門前吃了一顆止疼的藥，暫時壓制了地府陰氣的折磨。



    慢吞吞的走著，商響跟在兩人身后。人間夜市倒很熱鬧，琳瑯滿目，賣什么的都有。



    晉長貪吃，每個小吃攤前都要停一下。



    天君不食人間煙火，在雜亂的人流中尤其顯得格格不入，商響倒還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寵溺的看著吃得滿嘴油光的小阿長。



    “你想吃什么？”神情冷淡的天君忽然問道。



    商響愣了一下，方才反應(yīng)過來是在問自己，不由覺得好笑：“我又不是小阿長，買點(diǎn)吃的就能討好？”



    天君問：“那怎樣才能討好？”



    以為是句玩笑話，商響不正經(jīng)的答：“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