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你這腦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楚焱上前兩步，“有人說你樂善好施，有人說你天生絕情。我過去怨你對我下蠱，總想著如何復(fù)仇。現(xiàn)如今你是我手中螻蟻，卻總是一副與你無關(guān)的模樣?！?/br>
“你想知道這些作甚？”洛塵反問道。

楚焱一頓，“只是……好奇?！?/br>
“我不過一介匹夫，也有七情六欲，哪里不對勁了？”洛塵自嘲道。

楚焱看著他，久久沒有答話，半晌，才緩緩道：“或許只是你與我想象中的，不同罷?！?/br>
他記憶中的洛塵雖然瘦弱，可卻有一身傲骨。眼中的星火仿佛能燃起萬頃莽原，而不是這般一潭死水的模樣。

楚焱說罷，便負(fù)手跨出大門。

洛塵一頭霧水地坐了下去，楚焱不明白他的想法，他又何曾抓住楚焱的心思。若說楚焱任意妄為，可每一步他似乎都有所預(yù)見。若說他大智若愚，可做事又毫無章法，仿佛心一動，便已下手。

不過那又如何？就如楚焱所說，他是螻蟻，無能為力。

☆、章四少主

月落日升，洛塵醒來洗漱完畢，卻見沁環(huán)面朝大門端正地坐在堂中，身邊除了璋兒還有老鴇，腳邊一個小包，看著像是行李。

“沁環(huán)？”洛塵喊了他一聲，便順著下了樓。

沁環(huán)回頭看他，如水的長發(fā)只用絲帶縛住，清秀的臉不沾脂粉，顯得有點(diǎn)蒼白。

“我還想著，大約不能同你道別了?！鼻攮h(huán)緩緩起身。

洛塵一聽，不禁加快了腳步，走到了沁環(huán)身邊才問：“你要走了？”

沁環(huán)點(diǎn)點(diǎn)頭，“梁員外要替我贖身?！?/br>
洛塵心里不知是喜是悲，能尋得良人自然是好，可沁環(huán)對梁員外隔閡如此之深，又算不算得良人？

“嗯……”洛塵猶豫了一下，問：“楚焱知道了么？”

沁環(huán)仍是點(diǎn)頭。

洛塵心中一陣翻騰，大約就是這樣，他醒來才沒見楚焱罷。

“你……是真心想去梁府？”洛塵思量片刻，仍忍不住問了出來。

或許他和沁環(huán)是真的有緣罷，盼著這尚不足二十的孩子能有個好歸宿。梁員外人品如何他不得而知，可至少他瞧得出楚焱看重沁環(huán)。

“我總不能一生都待在花樓里?！鼻攮h(huán)訕訕地道，“我得在我老了丑了之前，找個依靠不是？”

洛塵正想說“你可以依靠楚焱”，卻聽背后一陣腳步聲。

“走了？”楚焱走過來問。

“該走了?！鼻攮h(huán)淡淡道，仿佛漫漫長路，終于到了盡頭。

楚焱側(cè)耳，聽見漸漸靠近的馬蹄聲，拱手道：“保重?！?/br>
沁環(huán)也作揖道：“保重。”

梁府的下屬敲開門，老鴇忙上前招呼道：“幾位爺辛苦辛苦，喝杯清酒再走罷。”

“小的奉老爺之命來接沁環(huán)公子回府，便不叨擾了。”一名矮個的下屬道。

沁環(huán)點(diǎn)點(diǎn)頭，璋兒便將行李交給下屬，接著后退了幾步。

“璋兒不一起去么？”洛塵訝異地問。

“梁員外只為我贖了身，璋兒的賣身契還在樓里?！鼻攮h(huán)答了，便又作揖道：“洛兄保重?！?/br>
洛塵瞧著沁環(huán)上了馬車，又看了一眼楚焱，那人面色微冷，卻不是傷悲。

馬蹄聲漸遠(yuǎn)，楚焱上了樓。老鴇和璋兒也散開，洛塵站在門口望著外面的天，混沌的顏色讓人瞧不出陰晴。

在外站了半晌洛塵才上了樓，走到門口，卻忽然想去沁環(huán)的屋里坐坐。

沁環(huán)是個討喜的孩子，身處淤泥之中卻自有一份純真。只可惜命運(yùn)不公，非要他這小小的身板承受多般苦楚。

“可是……可是……”沁環(huán)房中傳來璋兒的嗚咽。

“住嘴，若被少主聽見了有你好受的！”老鴇低聲厲喝道。

“可明明那人要找的是洛爺，為何少主要讓公子過去？”璋兒聲音再小，卻仍傳到了窗外。

洛塵深吸一口氣，額上漸漸冒出冷汗。

來找洛爺……少主……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洛塵找了好些地方，才見到在院中練功的楚焱。那人兩手握拳，上下翻飛，宛如一條蛟龍，于深水之中騰躍遨游。

“少主？”洛塵喊了一聲。

楚焱一頓，緩緩收了招式。

“你是醉仙樓的少主？”洛塵又問。

楚焱終于看向他，“我是楚門的少主。”

洛塵長吸一口氣，“醉仙樓是楚門的產(chǎn)業(yè)。”

楚焱不答，算是默認(rèn)。

“為何要將沁環(huán)送進(jìn)梁府？”洛塵問出了第二個疑問。

“為何不？”楚焱橫眉。

“你明知那是龍?zhí)痘ue！”洛塵吼道。

“楚門的人，生來便將腦袋別在腰上?！背吐曇衾锖翢o起伏。

“可他明明找的是我，為何要讓沁環(huán)替我送死？！”洛塵舞著兩手，沖著楚焱大喊。

“是裴朗行先找上門來！”楚焱也大吼出聲。

洛塵一瞬便鎮(zhèn)靜下來，喃喃道：“果然是裴朗行?！?/br>
楚焱這才發(fā)覺自己入了套，臉色略微發(fā)青。

“梁府在哪兒？”洛塵低聲問。

楚焱仿佛一根木樁定定地看著他。

“你不說，我會去找?！甭鍓m邁開步子。

楚焱一把將他壓住，“楚門的人已經(jīng)跟去了?！?/br>
“要不了多久你就會見著那些跟去的人的尸首?！甭鍓m咬著牙，一字一字地道：“裴朗行，不是你對付得了的人！”

說罷，洛塵轉(zhuǎn)身便要離開，可才走了一步，便覺得后頸一疼，眼前便立即暗了下去。

洛塵醒來時，楚焱正坐在窗下，日光從鏤空的窗口照進(jìn)來，顯得那張俊朗的臉越發(fā)棱角分明。

“你斗不過他?！甭鍓m的第一句便讓楚焱好不容易潛伏的怒氣瞬間崩裂。

“為何？”楚焱死盯著躺在榻上的人。

洛塵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裴朗行他……是個絕情絕義之人?！?/br>
楚焱冷笑一聲，眼睜睜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進(jìn)了醉仙樓，再親手將他送入龍?zhí)痘ue，他楚焱又何曾有情有義？

洛塵看了看窗外，日頭高照，還只是正午，“裴朗行只想要我的命，你放我走，現(xiàn)下還來得及?！?/br>
“只想要你的命？”楚焱勾起嘴角，“你倒是說得輕巧。”

洛塵不答，偏過頭不愿看楚焱。

“我與裴朗行注定會有一場惡戰(zhàn)?！背偷溃敖^情山莊與楚門世代為惡，早晚要斗個你死我活?！?/br>
“于是我成了這場戰(zhàn)役的火線?！甭鍓m輕笑一聲。

楚焱頓了頓，才道：“若只想利用你，當(dāng)日在樹林中割下你的腦袋便是?！?/br>
沒錯，這就是洛塵想不通之處。楚焱想與裴朗行一戰(zhàn)，當(dāng)日將他帶去絕情山莊便好，裴朗行必定有求必應(yīng)?？沙蛯⑺麕Я嘶貋?，安置在此，甚至到了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