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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過刑律?”旁邊兒監(jiān)卷官一翻卷冊:“皇上妙思,沈生刑律極佳?!?/br>“那就他罷?!毕然庶c了沈山山,又點了沈山山旁邊兒一人,“還有那劉生,都作侍御史,其他空出的職,待皇榜放下二甲出來,你們再要人便同吏部說去?!?/br>御史臺的就應(yīng)下了。殿試當(dāng)場授職是了不得的恩賜,沈山山同旁邊兒那劉生自然站起來好好兒謝了恩,一旁吏部和禮部的便記下職位名字。我開心得了不得,回頭盯著沈山山笑,又做口型說咱倆又能一道兒了。沈山山抬眼見我這模樣,不禁挽起眉梢,拾拳掩著唇角咳了咳忍笑,轉(zhuǎn)過眼去不再看我。這時我樂顛顛兒地回了寫題卷兒的桌邊上跪坐著,卷紙正發(fā)下來叫我等試子瞧瞧朱批。我還好生期待著先皇爺會給我落什么批,往后在家里可是得要裱起來掛上的。然我那卷紙落到了跟前兒,我卻見上頭除卻閱卷官留下的圈圈點點,本該御筆留評的地兒卻是空空的,壓根兒一字兒沒有寫過。此時方才面圣的驚怕過了,得以進御史臺的興奮勁兒過了,我腦子終于一通,心血回來,想起了皇上治災(zāi)臨行前的話,那其中的疑竇,話眼,他的回避,沈山山之前答我時候的避重就輕,忽而好似灰白石子兒般一一往我皮臉上兜頭砸過來,竟叫我臉上忽而比適才被問及錯字兒、被人奚落取笑的時候更燙,燙得幾乎發(fā)疼,好似千萬根銀針在扎著。——原來我這述論能面圣,憑的壓根兒不是述和論。憑的大約只是我一手字兒。殿試沒有封卷閉卷,呈上御案的,是我這一紙打東宮練出來的魏碑。第52章山色有無【佰廿捌】從前我六七歲時有一年,記得是年關(guān)時候鄉(xiāng)下舅公從老宅過來,帶了一家子到京城給我爹拜年。好似是他們收成不好,也想順帶兒借些錢回去周濟,便就在國公府里住過三五日。大約鄉(xiāng)下沒什么好物件兒,舅公就帶了好些牛皮兒牛rou和黃酒來,又不覺心意到了,當(dāng)時見著我只小團子那么大點兒,聽我脆生生叫他舅公舅公,他也很歡欣,便就搓著手找了把刻刀,砍了一截兒裝黃酒的大橡木桶子給我削了個小小的木陀螺,里頭打一根兒磨頭的鐵釘,又裁下幾縷牛皮穗子編出根兒小皮鞭來,下著冬雪的一清早就手指通紅地將這兩樣兒塞我懷里,憨笑說,這供我拿去和我二哥打陀螺玩兒。我二哥才不玩兒呢。他那時候都開蒙了,日日讀書,人也開始沒勁,我就自個兒帶著小陀螺打國公府后門兒出去,同街上的娃娃玩兒。實則街上的娃娃玩兒起來很厲害的,這是我同沈山山多年所認(rèn)的真理兒。打陀螺這事兒要講究功法,也不是只使力氣將陀螺抽到地兒就贏了,還得使陀螺去撞倒人家的才成。我那時候也不懂,帶著出去玩兒就老輸,輸過幾日舅公又要走了,來的時候趕著的一大車東西都給我家卸在國公府里,這時候回去了,他那么大一家子卻只帶走我爹給的一小包東西。我小時候也不知道銀錢是個什么,瞧著這以多換少的只替舅公不值當(dāng),便說,舅公舅公,要不你也拿些我爹的花瓶兒吧,我爹說花瓶兒是好東西。當(dāng)時一說出來,我家人同舅公一家子笑得了不得,二哥連忙拉住爹,我娘和大哥邊笑邊將我護在后面以免我爹捶我拳頭。舅公也笑。他伸手在我腦袋上揉過一把,說我乖覺,囑我陀螺帶著好生玩兒就是,他也沒什么別的好再給我了。然他走后,我因覺著我爹像是騙了舅公許多東西,忒壞,便對舅公很愧疚,他留下的這話我就很上心。當(dāng)時歲數(shù)很小,沒什么正事兒做,我就每天讓大哥教我打陀螺,還偷偷搬著凳子坐在街角鉆研那些娃娃的路數(shù),回家日日苦練殺敵本領(lǐng),只想上陣把那些娃娃打贏一場,這樣兒次年鄉(xiāng)下來人拜年的時候,我就叫他們回去告訴舅公,說我拿他的陀螺打了勝仗,好歹叫舅公也高興高興。當(dāng)時我練得手捏著鞭子都起了些薄繭,卻還是斗不過那些娃娃。我還以為這么就不成了,結(jié)果過了幾月兒早春,我跟著爹娘去定安侯府壽宴,竟然認(rèn)識了個娃娃叫沈山山。沈山山當(dāng)時除了脾氣沖要揍我,其他玩兒的本事真是無可挑,打陀螺真叫一絕,執(zhí)鞭往一眾小輩兒里一站,渾如關(guān)公遺世,大殺四方不帶喘口氣兒的。我喜得連忙拜師學(xué)藝,跟在沈山山手下苦修多日由他諄諄教導(dǎo),總算趕在秋來前,第一回把街上那些個娃娃的破陀螺全給撞倒了。當(dāng)時那個高興勁兒啊,我現(xiàn)今想起來還覺著心頭發(fā)熱。沈山山那時候同我并沒有很熟,但有幸得觀爺我那一戰(zhàn),他過后也是唏噓良久,故作老成說我學(xué)成了要出山了。我喜不自勝,全然一副豪俠稱霸武林的模樣兒。可就當(dāng)我二人了事拂身去打算深藏功與名的時候,遠遠兒地,我聽見身后那些娃娃里頭有一個小聲兒說:“……沒事兒,他們是官家娃娃,還是別同他們斗了,讓讓他們得了?!?/br>這一語恍若引火的折子落在了干草堆,叫我方才多喜此時就有多氣。打小我也壓根兒不算個脾性好的,家里富貴人也不怕事兒,從來只有我埋汰別人,沒有別人能這么說道我的,沈山山都來不及拉住我,我已經(jīng)沖上去,揪著小皮鞭子就抽在說話那娃娃的臉上,想著自個兒每日苦練陀螺的架勢,心里慪得連叫罵的話都罵不出來,只知道一拳一拳狠狠往他臉上招呼。旁邊兒那些娃娃見同伴被揍,瞬時也氣急敗壞,既不管沈山山只是觀戰(zhàn)的沒動手,也不管沈山山和我熟不熟,只道他是和我一路的,便逮著他也揍。沈山山從小獨獨兒地被家里寵大,連我都敢揍,心性豈是平的?他挨了那一拳更是氣得小臉兒都發(fā)紅了,一時將門虎子怒發(fā)沖冠,又有我這舍得使陰招的破大公子幫襯,我倆登時是憋足了要爭一口氣,拼了個鼻青臉腫手抽筋,把那五六個娃娃全都給打趴下了。當(dāng)時還深覺著給咱們官家子弟也掙臉了,戰(zhàn)罷相視一笑,這才覺著有了分生死與共的情誼在。收拾了他們我倆拍手要走,還以為大老爺們兒男子漢,這街上的事兒在街上就該這么結(jié)了,哪知道那幾個娃娃竟然又冒出一個說了另一句話。“趕緊告訴娘去,欽國公府那小公子拿皮鞭子打人了!”我和沈山山楞里楞氣只來得及回頭,已見得一頭破血流的娃娃溜煙兒跑沒了影。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