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就不提了，旁支基本上該判的都判了，該死的也死了，嫡支獨子薛蟠也在詔獄一命嗚呼，只剩下孤女寡母，守著財產(chǎn)過活。

    王家已沒了爵，全靠王子騰一人撐著，如今封疆大吏已是做不成了，成化天子也怕他居心不良真通敵叛國去，給他在兵部插了個二品閑差，暫且放在一邊。

    算起來賈王史薛四大家族，最慘的是寧府，賈珍上頭原本還有個爹叫賈敬，只是沉迷方書把爵位交給了兒子，這會兒賈珍死了，爵位也回不來，還落得個抄家的下場，其次是賈家的榮府，雖沒抄家，但要交納一大筆贖銀，強買的良田也被放還，印子錢更不用提，偌大的家業(yè)，這就散了一大半。

    西廠事了，李澈辦案的速度飛快，倒讓成化天子微妙地想起汪直，只不過汪直是屈打成招，素日給他呈上來的只有口供，李澈卻是人證物證齊備，一眼看去清清楚楚，案犯口供根本不重要。

    真能臣和假能臣的區(qū)別實在太過明顯。

    成化天子不止一次地對著奏折上的李澈兩個字嘆氣，嘆這樣一個人怎么就能是正統(tǒng)科考出身，御前欽點狀元郎呢？

    但凡出身差點，他都得把人弄來做北鎮(zhèn)撫司指揮使，這樣的能人用著多安心啊。

    經(jīng)過金陵血案和廢除西廠兩役，李澈的名聲幾乎傳遍了朝野，雖則還是正三品的侍郎，但平日里就連閣老都對他和顏悅色，刑部尚書更是滿意，說到底他也干不了幾年了，后繼者有能為是好事。

    李澈的鞭傷一直養(yǎng)到過了年才好。

    西廠的鞭子是特制的，牛皮里鑲著細碎的鐵片，當(dāng)時不疼，等過了勁卻會發(fā)現(xiàn)很是難養(yǎng)，那些看著可怕的殘肢之刑烙鐵酷刑反倒好養(yǎng)，死在西廠里的人卻大半死于這種鞭傷，成化天子特意派遣了御醫(yī)來為他治傷，也沒讓這份疼痛減緩多少。

    李凝給了他幾天臉色，終究還是沒忍住哭了一場。

    她比誰都知道李澈有多怕疼，更知道以他的能力完全不必要走這一遭，如果不是為了她，他大可以一步一步腳踏實地，如此急于升官，只是為了保護她。

    李澈隔天發(fā)覺她眼睛腫了，倒是沒問，只是把她的頭發(fā)揉得散散的，說道：“成日里在家瞎想，你該找個伴了?！?/br>
    李凝一邊捂著頭發(fā)一邊躲避李澈的大手，卻還是逃不過被揉成一頭亂毛。

    李澈說到做到，沒兩天就從外頭帶回來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眉間一點紅痣，自稱香菱。

    自從薛蟠被打死之后，香菱戰(zhàn)戰(zhàn)兢兢做了好幾回證，她從小被拐子打罵長大，幾乎什么都不懂，因李澈多問了一句，原本想帶她回家的錦衣衛(wèi)不敢相爭，便把人送到了他這里。

    李凝看著香菱，倒想起黛玉來。

    這些日子李澈做的事情幾乎都沒有瞞著她，賈家的事情她都聽說了，雖然起初十分震驚，但她相信李澈不會冤枉人，她去過的榮府雖然沒被抄家，但大老爺充軍，二老爺流放，雖有個老太太在撐著家業(yè)，但顯然已是顧不了黛玉的了，李凝這幾天著人去賈府送信，派去的人甚至能直接走到后院里去。

    黛玉信里說她要回家了，林家雖然人丁凋零，但有父親在，也比如今的賈府好，甚至老太太已經(jīng)準備把家里的幾個兄弟姐妹送到揚州去。

    李凝最后收到的信是黛玉回家之前寄的，信里帶了些別離愁緒，說她回了揚州，此生大約和她再也見不到了。

    李凝有些奇怪地眨了眨眼，京城到揚州不過千里的路途，坐船一兩個月就到了，怎么就此生不見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隔壁老王明天上線。

    寄人籬下的寶哥哥上線。

    林如海向天再借五十年警告。

    第101章

    年關(guān)一過, 京城里漸漸開始熱鬧起來。

    春闈定在二月, 各地的舉子為了在科考之前能空出些時候溫書，一般都會在二月前趕到京城租賃宅子, 自來只有窮死的秀才，沒有窮死的舉人，但京城的宅子卻不是有錢就能租得到的，故而大部分舉子會結(jié)伴租住在酒樓客棧里。

    住在客棧就意味著要和人交際, 王華一心科考實在不想費神，貨比三家之后, 在鄰近西廠舊址的地段租賃了一處小宅院。

    西廠雖然被廢, 但據(jù)說清理那座地牢時清理出了大量的死尸，錦衣衛(wèi)平日都不敢打那兒過, 故而附近的宅院也沒什么人敢住, 難得有肯租住的，東家甚至只收了從前一半的價錢，換算起來，倒比住客店劃算多了。

    王華也是住了幾天之后才發(fā)覺自家院子一墻之隔的地方住著的就是去歲掰倒西廠的李澈李侍郎。

    這位鐵骨錚錚的大人不似百姓口口相傳的面若包公，反倒生得一副絕佳的容貌，至少王華活了三十五歲，還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就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一樣。

    王華身無官職, 也不必向李澈行禮，春闈漸近，他更沒有什么攀附的心思, 只是仍舊要在心里感嘆老天爺?shù)钠摹?/br>
    據(jù)說李侍郎蟾宮折桂時年不過十五，到如今三品京官的級別，甚至還不到三十歲，又生得如此出色，真是羨煞凡人。

    王華閉門讀了一個月的書，期間有同鄉(xiāng)想請他出去游玩，也有一些詩會的邀請，都被他給拒了，他自小天資絕佳，連他自己都這么認為，然而屢次鄉(xiāng)試不中，令他耗費了數(shù)年時光的同時也一并沉淀了心境。

    今年的會試進展得很是順利，王華臨考前大病了一場，入得考場時也是病懨懨的，卻也不負他余姚才子的盛名，名列會試三十三名。

    只因他住的地方太過晦氣，除了一個東鄰，周遭數(shù)百戶人家都是空房，隔壁住著的是三品大員，自然也不會貪他幾個喜錢，故而王華這場金榜題名，倒是不大熱鬧。

    朝廷每逢科考大年都會熱鬧一陣子，除了出身不大正的官員，基本上正經(jīng)科考的官員都挺樂見朝廷收錄新人，畢竟從二月春闈到三月十五殿試后好幾天，對非翰林院的官員來說，幾乎可以算是一個小小的假期。

    李澈辦案利索，故而刑部的那點差事還累不到他，每每他辦完了手上的事情，就坐著喝茶烤火，若是不明就里的人見了，還以為刑部侍郎是個多清閑的官。

    近年來各地多雪，夏日干旱，冬日極寒，許多地方上報災(zāi)情，甚至傳出大明的土地種不出食物的謠言，這不關(guān)刑部的事，然而大災(zāi)引發(fā)各地流民起義，滋生更多大案，李澈覺得，這里的情況不大夏好不了多少。

    大夏干旱，可以壓榨祈雨人，祈雨人雖然少，但就從大夏數(shù)千年王朝屹立不倒來看，大夏的祈雨人數(shù)目遠遠高出他們放在明面上的，大明卻沒有這個運氣，倘若祈雨能力和禹師的引雷術(shù)一樣不必折損壽元，李澈覺得自己大概會管一管，然而他想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