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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到德國,為我打理我爹的生意縱容我沒完沒了地讀書。“啊,我其實……出了書之後,就想要跟你說的……你記得嗎,你第一次讀我的書,還是出版社寄過來的樣書,那時你還以為對方寄錯地址。”。是嗎?我有點暈,實在記不起來第一次讀他的書是什麼時候。印象里我總是緊緊追逐衛(wèi)氏筆跡,凡是有書出版就買回來收藏。有一次還瘋了一樣熬夜在ebay刷屏,徹夜不眠死也要買下所謂的“衛(wèi)丁則手跡”。“我也不只一次,要你來看我寫的東西,可是……”,鄭澤側(cè)頭看我,苦笑一下:“你看,我們多麼可笑,你那麼熱情地追逐我的筆名,可是我坐在你身邊的時候,卻無法讓你看我原稿一眼?!保L嘆一聲:“第一次第二次嘗試失敗後,就無法再開口了吧”。“是,是你瞞著我吧”,我有點發(fā)抖,舌根發(fā)苦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如果你跟我直說,我怎麼會不聽你的?我讓你一起看衛(wèi)丁則的書你也總說沒興趣”。“……寫的時候已經(jīng)咀嚼得爛熟,為什麼還要讀書?何況……我們住在一起十年,你不知道我在寫作……而我無法讓你知道我在寫作。每次你讓我讀自己的書我就非常想要流淚……”,鄭澤一手插在褲兜轉(zhuǎn)過身去:“魏青衡,我想我們真是非常悲哀的一對?!?/br>我亦步亦趨隨他走進書房,愣愣地見他將書架上兩只玻璃獎杯用報紙裹起來:“你明明是個生意人?!?/br>“對,我是”,他側(cè)頭笑一下:“我為你多做了十年生意”。我仔細(xì)打量那些獎杯,猛然意識到原來真的是我愚蠢,我一直以為它們是鄭澤生意場上那些虛偽而廉價的禮物,這時才明白是衛(wèi)丁則的書籍所獲獎項。我們公司以及圖書館跟出版署關(guān)系實在太過密切,是以多年前見到獎杯上某些協(xié)會以及出版社簽署的一等特等大賞字樣,我還憤世嫉俗地諷刺:“果然沒白給出版社贊助,連咱們都有獎拿”。眼前仿佛放電影,什麼細(xì)節(jié)都記起來,然而死也無法想起,鄭澤聽到我那些話時,到底是個什麼神情。我想不是我記憶力出錯而是我從未去看過,我從未去注意過。我原來錯過了那麼多。“你……”,我喉嚨發(fā)澀,掙扎著開腔:“你接下來,要做什麼”。“做作家,我有很多構(gòu)思,沒有時間寫,一年一部的速度太慢。”,他手下不停,把紙箱用膠帶封好,用簽字筆在蓋子上大力做標(biāo)記,手勢很重,紙箱發(fā)出“咚咚”的聲音:“我會在杜塞爾多夫住一段時間,天氣暖和了出去旅行采風(fēng)?!?。“你,你走的時候跟我說一聲”。“為什麼?你要去送我嗎?我為什麼要跟你說?我需要跟你說嗎?”,鄭澤很不耐煩,轉(zhuǎn)身靠在書桌,語速很快:“你已經(jīng)做了決定,這個時候來找我干什麼?我很忙”,他一手撐住額頭,揮手示意我:“我沒有時間,你請移步吧”。“我,我不是來煩你,我只是,嗯,在網(wǎng)上聽到對你的采訪,有點驚訝”。“呵……”,他眼睛藏在手掌里,深深吸氣:“你走吧……我很累”,就算他不抬頭我也知道男人一定在咬住下唇,睫毛一定在掌心微微顫動:“我實在太累了”。我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以什麼樣的姿勢走出自己家門,只記得臨出門聽到鄭澤在書房咚咚地拆書架。也是,這屋里每樣擺設(shè)都是他一手自世界各地搜集來,他要帶走,我不可能阻攔。深夜里寒氣浸人心脾,我站在樓下,呵出團團白氣。微笑著看男人的影子在書房落地窗上的一舉一動,他似乎夾到手指,將傷處含在嘴里。這人雖比我高上大半個頭,運動神經(jīng)卻不行。平時這些爬高下低的粗活一向都是我做,他一動手就會受傷……我常笑他大少爺四體不勤。低頭揉一下臉,眼前幾乎就看到鄭澤大意受傷後皺著眉頭,哭笑不得地尷尬笑罵的樣子。我們這些年,身體之間的距離那樣的小,彼此一舉一動都熟爛於心;然而心與心之間卻似乎從未真正有過交集。我連他自稱為“第二生命”的寫作習(xí)慣都未曾發(fā)現(xiàn),甚至到了這個時刻,也還連相信都不敢去相信。我想一直以來,我不光是蠢,而且也瞎得厲害。15,在公寓樓下站到開始下霜,眨一眨眼就能聽見睫毛上冰茬子咯吱咯吱響的聲音,我跺著腳快步走回家去。一路上抽了很多支煙,等推開門的時候覺得自己就是塊速凍熏rou,稍微解凍就可以煎著吃了。嗯,鄭澤早餐一向只喝黑咖啡,除非有煎培根配新鮮蘆筍。我常笑他口味娘,然而每月都要去附近那家西班牙土產(chǎn)店給他定最上等的山地黑豬培根……德國豬rou太肥,我怕他老了會得心臟病。一手握住衣襟仰頭靠在門里面有點渾身失力的感覺,絲毫不敢放松;彬麒把暖氣調(diào)得實在太高,那些在外面被凍在眼里的淚水,我怕現(xiàn)在一低頭就會融化了滴下來。“嗯……你現(xiàn)在才回來……”,少年抱著那只仿照我做的娃娃,嘟著嘴從書房走出來:“我餓了?!?。“啊,好”,我揉一下臉將外套脫掉,順便抹一把眼睛:“家里有什麼吃的嗎?”。“只有公仔面……”,彬麒過來捧住我臉:“嗯,我想你了”。少年的嘴唇柔韌富有彈性,微微喘息著在我的上面磨蹭著吮吸,漸漸將凍僵的面部肌rou暖化。我緊緊摟住他,這世界上,周彬麒只有我,我不可能不管他。隨便做點宵夜吃下去,兩人在臥室床上并肩坐著,對面是落地窗,窗簾大開著。這麼瞪著眼睛看外面天色漸漸亮起來,覺得幾乎不像活在現(xiàn)實里一樣。漸漸身上暖洋洋地有點發(fā)懶,將彬麒攬過來在懷里有一下沒一下地親吻。少年白天睡多了這時精神抖擻眼睛發(fā)亮,玩一會就主動提議:“青衡,我給你畫像好不好?”。“嗯,好,隨便”,我雖累得厲害卻也無法合眼,在床上滾了幾滾,順手把那只我的娃娃撈過來端詳:“這個娃娃,跟我還真象”。彬麒見我抓住娃娃,似乎有點不樂,一副要撲過來把人偶奪過去的樣子,但見了我臉色,咬住下唇轉(zhuǎn)身取了速寫本跟炭筆,邊勾勒邊喃喃:“是很象啊,第一次看到照片的時候我都不相信自己眼睛?!薄?/br>“花了多長時間定做的?”,還有照片來往,現(xiàn)在的廠商賺錢真是不遺余力啊。“……你不要亂動”,少年黑細(xì)的眉毛皺起,小臂伸直麼指按在炭筆中段瞇起眼睛測量比例,隨即低頭刷刷作畫:“這個娃娃是我最最愛的……”。我有點感動,這個孩子就是這麼直接,喜歡不喜歡,一句話就能說出來。當(dāng)下坐直了擺個風(fēng)情萬種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