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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巴黎往事·Réviviscence d’un Souvenir de Paris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8

分卷閱讀28

    安,你父親他很愛你,只是總是表達錯誤。春天時他去旺納斯哥帶回來櫻桃就是想到你喜歡?!?/br>
“我根本就不喜歡櫻桃,mama。他連我喜歡吃什么都不知道!”

“你也不了解他!你不知道他在娶我之前過得有多辛苦。小時候在公學(xué),大家都穿著量身定做的衣服,只有他是撿的父親的舊衣服。每到做活動時,他都故意往后面站——就是因為不愿別人看見他。你父親這么多年的努力,才讓你免受旁人側(cè)目的罪過。難道你就不能體諒他嗎?你為什么還非要做一些事情讓我們一把年紀了還要被別人在身后指指點點呢?”

艾德里安一邊流淚,一邊冷冰冰地說:“你不用再費口舌了?!?/br>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為什么你會這么恨我們!艾德里安……但是你要相信,我和你父親都只是希望你能快樂?!?/br>
“快樂!mama……”艾德里安笑著,搖著頭,推開了母親。

“你簡直和你父親一樣!為什么你們男人就不能……”德尼夫人痛哭著沒說下去。

沒多久,她哭著走了出來,艾德里安上了樓。納夫塔利在門后里枯站著,一動不動,屋外的雨還一直下,把屋頂打得乒砰作響。屋內(nèi)哭聲漸漸平息了,他才默默懷揣著心事,踮著腳,上了樓。

艾德里安正在收拾東西。他面無表情地看了眼納夫塔利,一句話也沒說。無言的秋雨像一層薄霧撲在玻璃窗上。艾德里安在納夫塔利身旁坐下,拉著納夫塔利的手,低著被眼淚打濕的睫毛說:“我們逃走吧?!?/br>
納夫塔利的心狂跳起來,就像那天在庫斯托扎村莊凝重的驕陽下。他想起第一次見到艾德里安時,自己沒答上來的吉布森的那句問話和暗紅的粼粼酒光。

他幫艾德里安理好眼睛邊的頭發(fā),替他擦了眼淚。等艾德里安看向他,他就對他說:“好。”

作者有話要說:

☆、逃亡后來

屋前的馬匹在寒冷的秋雨里低吟著踏蹄,德尼夫婦說話的聲音和腳步聲在門外越來越近了。納夫塔利和艾德里安趕緊拿著簡單的畫具和根本不夠用的行李,從屋后的窗戶翻了出去。

傍晚的雨變得更冷,納夫塔利囑咐艾德里安扣好領(lǐng)口,戴上寬檐帽。他拉著艾德里安走在十月將枯的草場上,雨中昏暗的森林將兩人層層包圍,像踏在云霧里一樣踏在現(xiàn)實與恍惚間。構(gòu)樹旁幾棵枯萎的飛燕草掠過納夫塔利的視線,他感到自己仍迷失在多洛米蒂茂密的森林里。他還想起他們撤軍時,一個斷了腿,自稱達維德的人,指著遠處云霧中的斷崖對自己和吉布森先生說那是阿爾布階頁巖。他和吉布森聽不懂那人在說什么,吉布森先生就說:“如果是我就用熟褐?!卑涯侨硕级盒α恕?/br>
納夫塔利不由得回頭四顧,像拉緊了步槍一樣拉緊了背著畫架的肩帶。蜷曲的黑色長發(fā)在風(fēng)中揮舞著濕重的發(fā)梢,和栗樹枝形成一種奇妙的共舞;納夫塔利隱約聽到急促而粘黏的馬蹄聲,說道:“艾德里安!”并握緊了他的手。

艾德里安突兀的指關(guān)節(jié)被雨水浸得冰涼,他毫不在乎地踏入浸水的溝渠,蛇莓變作紅色的泥漿,地蠶掙扎著爬上他的靴子。陰暗的昏光把紅色的橡樹葉染成深重的凝血,一顆橡子讓艾德里安腳底一滑,驚得樹下的刺猬蜷成一團。

番紅花在水霧中嬌弱地搖曳,而這銀色的水霧讓艾德里安難以呼吸,瘦削的胸骨艱難地起伏。

變幻飛逝的陰影中,閃現(xiàn)著一棵被蛀空的水杉,深褐的枝干長著聚聚散散的白色病斑,幾株枯萎的顛茄簇擁著它。它們在畫面最深處,仿佛納夫塔利和艾德里安正圍著它們繞圈。

積云在天空中盤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坡上有幾棵沒了尖的雪松,下層厚重的枝葉鋪在草地上,仿佛要淹死的人正在掙扎求救。

為了不因苔蘚而滑倒,艾德里安伸手拉住面前的一棵樹,卻被蜱蟲扎了手,趕緊咋舌松開來。這時,身后的車轍聲越發(fā)近了,納夫塔利緊張地盯著身后森林鏤出的黑洞,他感到艾德里安顫抖地拽著他的手,撫過堅硬的繭疤和他大拇指指甲微翹的弧度。

馬車上的響鈴催促著越發(fā)慌忙的二人。腳下的草地更荒涼了,裸露的泥土濕滑難行,層層疊疊枯枝敗葉設(shè)下一個個陷阱。雨停了,地面升騰出一層迷霧,白色的幽靈拉扯著人們的衣裾褲腳,把樹木間僅有的空隙變化成扭曲的形狀。

“艾德里安!”隨馬車傳來一聲聲婦人力竭的呼喊,它和車轍聲、馬鞭聲、鈴聲被因濕重而靜止不動的樹葉折射得越發(fā)巨大清晰。

“艾德里安……”納夫塔利漸漸慢下腳步,對拉著自己、仍在奮力前行的、喘著粗氣的艾德里安喊道,就像婦人的一道回聲。

艾德里安轉(zhuǎn)過頭來,濕透的發(fā)梢蜷曲在瘦削的鼻梁上,大而圓的鼻頭正滴著水。他過薄的雙唇緊閉著,仿佛因浸濕而纖維畢現(xiàn)的大衣能幫他分擔(dān)呼吸。

納夫塔利抓緊艾德里安的手忽然失去了力氣,就像有一根房梁壓到了他的身上。艾德里安抬起眼來盯著他。

納夫塔利他黑色的眼睛仿佛窗扉緊閉的屋,然而門開了一道縫隙,有一束光。像是里的那束微弱的、苦難的、僅有的、明亮的光。艾德里安一瞬間因他夜中的大海般動蕩的漆黑眼眸,仍以為自己身處夏日畫展后那條窄而悠遠的小巷。

多年以后,艾德里安還時常在病榻上想起這一幕。他還會想到納夫塔利濕透的大衣里那股石頭般生涼的味道,睜大的眼睛里倒映出的光影變幻的天地。

納夫塔利悲傷地看著他。艾德里安也試著松了手,而納夫塔利并沒有回握抓緊。

“艾德里安……”這聲輕嘆般的呼喚,竟然讓整個林子靜悄悄的,甚至蓋過了越發(fā)洪亮、越發(fā)聲嘶力竭的的德尼夫人的呼喊。

艾德里安棕色的睫毛像滴入了露水的枯葉一樣輕輕顫動了一下,然后低垂了,像畫作的終筆,柔軟、遲疑、又只在瞬間。

他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這時馬蹄聲和車轍聲呼嘯著朝兩人襲來。艾德里安抽出握著納夫塔利的手,顧不得落下的行李和畫具,一把抓住身旁細而結(jié)實的樹干,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艾德里安!”他最后聽見納夫塔利大喊道。他更向前飛奔,直到再也聽不見它的回聲。

森林歸于寂靜。天空的光被破碎的銀灰色的層云、交織的紅紅綠綠的枝葉、零落凋謝的褐色花瓣拼嵌成戶戶斑斕的玫瑰窗,艾德里安看到遠方的丘陵上有一株筆直的杉樹,像尖塔一樣直沖云霄。樹木將空間分割得狹小而高聳,這千萬樁撐起的圓柱讓艾德里安不由得抬頭仰望。枝葉的拱券間,正有什么在低語。

他向前走去。風(fēng)雨后或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