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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兔教主那聲慘叫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城門已經(jīng)開了兩人寬的縫隙,立刻就有一群黑甲兵揮刀沖上,幾道刀光閃過,死死抵在門后。巍峨深紅的大城門后,想要關(guān)門的兵士還未將沉重的橫木挪動一寸,便俱已做了刀下亡魂。玉兔在我懷里不安地掙動著,我將他輕輕按住了。一旁沖過來一個騎馬的御林軍,我從旁側(cè)閃出,一劍將他挑翻后,上馬向門內(nèi)沖去,順帶將擠著頭想往里沖的人挑糖葫蘆串兒一般地挑去了一邊。門后一片兵荒馬亂,我趕著時間縱馬過去,望見皇帝周身的暗衛(wèi)此刻灰頭土臉地拼命砍那掛著橫梁木的粗麻繩,那繩子上浸了牛油,輕易無法斬斷。正砍著,他們抬頭望見我過來,如臨大敵,有幾個瞪著血紅的眼睛就要沖上來,我悉數(shù)將那些刀光劍影劈開,喝道:“是自己人!用火燒!”繩子前幾天浸了雪水,一時半會兒燒不起來。我跳下馬,將之前備好的面具戴上,沒管其他人的動作,盡可能快地拆了馬鞍轡頭,拿車輦的框繩絞了幾下,做成一個簡易的馬車鉤子,往林裕那邊甩過去。林裕頭頂著一塊破布,同祉嬪一并慌慌張張往后跑著,并沒有聽見我的話。我不得不提高了聲音:“陛下,乘車走!”還是祉嬪聽見了,一面哭一面拽著他爬了過來,我將這倆不成器的人推上去后,問林裕道:“會駕馬么?”林裕抬起頭來往我,似乎是被嚇了一跳,臉上神情已經(jīng)有些呆滯了。祉嬪卻在我耳旁尖叫道:“臣妾會!這位俠士,求你指條明路!”我也被她一聲尖叫嚇了一跳。一面看著她哭著甩下最外面那層厚重繁瑣的紗衣,撕開布面綁了袖口,一面縱身就爬去了馬背上,身手十分矯健,竟然不輸給任何男子。皇帝的女人們,果然一個個的都特別有才。我道:“先回宮。你們皇家人,死也要死在龍椅上?!?/br>林裕一個激靈,抬頭望了望我,眼神清明了幾分。我說完這句揶揄的話后,沒管他們,往那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然后聽著祉嬪一路尖叫著策馬飛奔走了。剩下那幾個暗衛(wèi),走了一半追上,另一半,終于在姍姍來遲的統(tǒng)領(lǐng)將軍的指揮下,勉強(qiáng)堵住了大門。“誰帶的兵?御林軍那邊誰在帶頭?”“回將軍,兵部張晃,河南郡永宣王……”我仔細(xì)聽了好幾遍,這些人都是豫黨骨干,對方這次出動了大隊(duì)人馬。好在趕過來的這個將軍也不是吃素的,即便人手少,也開始了有條不紊的布置工作。我確認(rèn)了沒有我熟悉的那個名字后,四下找了一圈兒,牽走了角落里一只負(fù)責(zé)搬運(yùn)重物的騾子。張此川沒有來。我那天讓無眉對他說的話,他究竟是否相信,此刻真的在我家宅院中那棵桂樹底下,靜靜等著一個已死的人來嗎?我暫時還不知曉。將軍注意到了我:“你是何人?”我挺起腰板,將懷中的兔子耳朵扯出小小一個尖兒給他看:“我乃白兔教教主,特來救駕?!?/br>玉兔最近人氣很高,名滿京城,將軍看看我手里的提劍,又看了看不停亂動著還要探出一只小爪子的兔子,估計(jì)沒見過著陣仗,神色有些復(fù)雜。我見勢堆出十分的演技,仿著無眉那等仙風(fēng)道骨的做派道:“事不宜遲,陛下如今有大難,國師又不在身側(cè),我須得立刻趕去陛下身邊?!?/br>另一邊,又有小兵過來報告了我剛剛確實(shí)護(hù)駕有功的情況,那將軍臉色方好了點(diǎn),但一定又叫上了兩個士兵,要隨我同行。同行就同行罷,雖然我不覺得自己的氣質(zhì)像個會行刺的人。我這次的的確確,是站在林裕這一邊的。等我騎著騾子趕回皇宮時,剛落地,便望見無眉從一邊兒的墻根處留了過來,對我比了個手勢:“人往正殿去了,我們走,抄近路?!?/br>我看了看我身邊兩位跟來的仁兄,道了聲歉,伸手兩把迷|藥將他們放倒在地,隨后跟著無眉翻墻翻了過去。無眉揪著玉兔的耳朵問:“大兔子,你最近不是有長進(jìn)么?在皇宮內(nèi)御風(fēng),做得到么?”玉兔拿爪子拼命護(hù)住自己的耳朵,老實(shí)回答道:“做不到。”無眉嘆了口氣。我見這少年從袖子里摸出幾大張長長的符咒,再翻出一把閃著寒光的短匕——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破了自己整個左臂!血液嘩啦一下涌出來,幾下滴滴答答地淋投了那幾張符咒。無眉冷眼看著,甩了一張給我,低聲念道:“聽我姓名,如我陳情!如我陳情!如我陳情!”他念得一遍比一遍用力,血液涌出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一時間,狂風(fēng)驟起,周身景象都變得模糊起來。我撲過去想把這小孩兒抓來止血,他卻一把將我推開,自己伸手按住傷處,十分冷靜地道:“這個法術(shù)弄得有些勉強(qiáng)了,我沒辦法同你們前去,謝樨大人,你自己保重?!?/br>他話音一落,我便由狂風(fēng)攜裹著往前退走,一步路都看不清了。待周身動靜平息之時,我睜開眼睛,見到自己身在九思齋中。玉兔瞇縫著眼睛,半天才將自己被風(fēng)吹歪的兔子耳朵收回來藏好,他剛要開口說話,我便將他按了回去。我向來時的方向看了一眼:“速戰(zhàn)速決。”玉兔“嗯”了一聲。不知是否我的錯覺,本就是深夜時的天,卻變得更加陰沉了起來,仿佛要將人吸進(jìn)去一般,天邊隱有雷雨。我趕到正殿前,抬頭望去,見到黑云邊翻紅,曉得那是星盤有異象的表現(xiàn)了。老遠(yuǎn)看去,穿著赭黃色長衣的人已經(jīng)甩脫了華貴精細(xì)的外袍,拼命往大殿里跑著,后面跟了一群人,想拉又拉不住,生怕傷到他,女子尖細(xì)的聲音響徹整個外庭:“陛下!陛下!冷靜一點(diǎn),里面沒有人的!”怎么可能有人呢,那里面有林家的龍椅,除了他林裕一人,再除了一個我,誰還有資格坐上去?林裕渾身發(fā)抖,雙眼血紅,咬牙切齒地道:“里面有人,朕曉得!就是禍亂朕江山的亂臣賊子,我必得而誅之!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造朕的反!”那死命壓著的、滴血般暴戾的聲音聽得我心里一驚。他重手揮開沖上來的祉嬪,向著大殿里面沖過去。那殿門如同一個黑暗的血盆大口,靜等著將什么東西吞噬進(jìn)去、掩蓋過去。哪里像是有半個人的樣子。我覺得林裕多半是瘋了。悉數(shù)歸于寂靜的黑暗中,我隨著后面一干人等跟著沖了進(jìn)去。林裕在門口處停了下來,大口喘著氣,捂住心口,兩眼死死盯著空蕩蕩的大殿深處。什么都看不見,近處門柱上鑲著的夜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