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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已造了多大的殺孽?!?/br>我想著那個被活活放血放死的人,心下肅然。無眉掰指頭算了算,幽幽地道:“三顆星三方四正會照之時,你們三個注定要聚在一起……是趕得上呢,還是趕不上呢?”我們快馬加鞭奔往京城。判官曉得我心里有個對著天庭的疙瘩,這幾天并不怎么敢跟我搭話,只低眉順眼地給我和無眉打著下手,成日都是一番愁眉苦臉的樣子。無眉倒是一直在滔滔不絕地跟我找著話題,從他小時候修道時講起,講了幾個時辰還沒到他下山的時候。無眉道:“我跟旁人不同。我不求長生,那時候我只是想討口飯吃而已。后來我被人趕下山后,意外碰到一個命格十分奇怪的人,我便跟著他走了?!?/br>我隨口附和著他,問道:“有多奇怪?”他探頭問我:“你還記得那個小白臉娘娘腔軍師么?就是那個人,他的命盤是斷的,整整斷了三次,按理說根本活不過十三歲。那時我也是沒見識,不曉得還有續(xù)命這種說法,一時激動就跟著這人跑了,后來打仗一打就是好多年,我卻總沒找到給他續(xù)命的人。說起來,那人的命格也離貪狼星很近?!?/br>無眉總結道:“但,這樣好運氣、有人關照著給你續(xù)命的人畢竟是少數。命不命的,誰說了都不作數?!?/br>在路上,我又問了些有關攝魂、換命之類的東西,無眉都一一耐心地為我解答了。我在一日之內學了許多從前要被先生說是“不學無術”的知識,感覺自己煥然一新,已經是一個合格的神棍了。日后若是想出來散心,可抱著兔子去給人算命驅鬼。我眼看三星周轉,越來越近,即將居于正位。玉兔關聯著林裕的星子,同張此川關聯著我的那顆青星一樣,被帶了進來。我想著我的小兔子,數次指手在夜空中涂畫,只為在腦海中將那看不見的牽連斬斷。終于抵達涪京城時,我頭頂那四顆星星已經離得很近了,甚至不需要特意辨認,抬頭望上去,幾乎會以為它們并成了同一顆尤其亮的星星。在城門口,我們被排著長隊的人流攔住了一時半會兒,守城官兵一一驗實過后,才肯放人。京中的形勢也嚴峻了起來,聽說新上任的守城將軍下令嚴查,還是讓一些術士妖道混了進來,在京中宣揚散布陰兵攝命的消息,弄得人人自危。不止如此,就在皇城腳底下,再出現了幾起命案,殺人的手法與此前的如出一轍,統(tǒng)統(tǒng)都是被利器割開大腿根的經脈,活活放血而死。林裕去紫薇臺求禱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慢慢地,他也有了和百姓一樣的恐懼,擔憂著自己哪天就會被人在睡夢中剪去頭發(fā)、偷取字畫,掩藏在某個陰暗地角落中日復一日地進行詛咒,他拒絕沐浴凈身,也拒絕內宦宮女給他梳洗打理。我也基本對這個毛糙糙的不肯洗澡的皇帝不抱希望了。半日之后,我向林裕請來了旨意,領了一路人去探查此事,連夜揪出了七個混在普通居民中的術士,但我所找到的這些人,只是他們人馬中的冰山一角。此番打草驚蛇過后,一夜之間,京中四處走水,不斷有四處游走的人大聲呼喝:“是妖風邪火!宮中有孽龍,咱們的皇上,他已經成了一條孽龍了!是妖怪?。 ?/br>重重火光中,不單我一人,其他人也嗅見了與此前張此川發(fā)動的那場叛亂類似的氣息。判官緊趕慢趕回了宮,使出渾身歇宿將林裕騙在紫薇臺閉門不出,與外界一切消息也隔離開來,只求能穩(wěn)住這個祖宗。無眉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林裕有可能成為孽龍這個說法,天庭中知曉,我也知曉,絕不可能散布給外人。此事定然還有其他高人在插手,讓人給算了出來?!?/br>他剪了一個小紙人,輕飄飄地對它吹了口氣。紙人動作起來,在風里飄飄悠悠走了半晌后,消失在墻角拐彎處。片刻后,紙人搖搖晃晃地走了回來,卻已經被人涂畫成了血紅色,上面寫著最惡毒的詛咒。那紙人還沒近我們的身,忽而飄飛起來直往我們撲過來,無眉眼疾手快地奪走我手中的劍,狠狠地將它一劍插碎在泥土中。他拍了怕手:“那邊青宮道觀觀主親自下場了,還真是下了血本?!?/br>他對我道:“你忙你的,這邊斗法的事就交給我?!边@少年眉目間浮現出一絲陰戾:“——論到老本行,我還沒輸過。”三人成虎,半真半假的謠言一傳十十傳百,宮中奏折如飛雪堆積,俱是要求林裕本人出面澄清的尚書。內閣重臣熟悉林裕的脾氣,根本不敢讓他瞧見半個字,只是眼瞅著宮里還壓得住,宮外卻壓不住了。五月十七,我們再追繳了一批術士,他們慌亂逃竄中,有人爬去了鼓樓樓頂,揮舞著燭火大喊道:“宮里的是個妖怪——他不是真龍!不是真龍?。 ?/br>我騎馬追到高闊的木樓之下,周圍已層層疊疊圍滿了百姓。這種時候,人人為辟邪,都拿著一盞蠟燭,燈影搖晃中,我接弓瞄準那人,一發(fā)直追而上,洞穿了他的咽喉。他呼喊的話音立時變得如同風箱中拉過的呼哧呼哧的聲響,只剩下半句話:“我們的真龍?zhí)熳?,他的名字就是——?/br>萬籟俱寂。那人將燈油從頭潑到腳,狂笑著點燃了自己,燃燒的人影帶著洞穿咽喉的箭羽往地上砸下來,周圍仿佛只剩下了那一聲骨rou碎裂的悶響。就在這個時候,我身后爆出一聲厲喝:“林兆!皇長子,是我們的真龍!”“是林兆!”我驟然回轉,看見街面上、街角處、房檐下都站滿了人,有些是道士裝扮,有些不是。他們一見有人過來,立刻如鳥獸散狀奔逃而去。比起御林軍,這些人的戰(zhàn)斗力接近于負數,卻比真刀真槍的兵馬來得更讓人頭疼。我沒有理會那些唱戲一般跳彈的人,奔過長安街時,被守城將軍拉住了,他的神情異常焦灼:“是造反么?這是造了反么?陛下沒有下令,如今怎么辦?”我道:“加強巡防,小心他們放火。宮中會有人與你接應?!蔽姨ь^看去,黃昏將至,還看不見星星的位置,但我曉得那個時辰快到了。林兆已經死了,他們要怎么反?我路過長安街,路過紫竹林,路過菜市口,最后將累得氣喘吁吁的馬拴在了我家門口。我的宅邸。這里一個人也沒有。我扶正了臉上的面具,掂了掂手中的劍,踏入了我熟悉的園林中。這里一草一木我都了如指掌,有半點兒變動我都能察覺到。我在花木見看見了有人來往的痕跡,踏壞了不少我給玉兔種的貓尾草。我撥開半人高的雜草,穿過因久無人煙而繁盛生長的青苔,一抬頭望見了玉兔送我的那顆桂樹,參天入云,枝杈青青。有一個人也站在那里,同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