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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白羽懷沙行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22

分卷閱讀122

    抬腳就去了隔壁。

宿羽掀袍子蹲下來,正想安慰桶里浮浮沉沉白白胖胖的小光頭兩句,突然福至心靈地機靈了起來——謝懷最見不得人哭,不是無動于衷,估計是沒看見。

眼神又不好了,脾氣估計也上來了。

吳譎剛笨手笨腳地扒住木桶邊,打算跟宿羽撒個嬌,只見宿羽蹲都蹲下了,又突然站起來,甩下一句“聽我哥的”,轉身就出了門。

吳譎手一松,差點嗆死。

宿羽輕手輕腳地推開門,只見謝懷連鞋都懶得脫,枕著小臂翹著腿仰在榻上,正望著天花板發(fā)呆。

每當精力不濟、或者著急上火時,他全身上下的二三百塊骨頭里總有哪一塊悄沒聲兒地發(fā)出一個崩壞的信號,五感或者經(jīng)脈就隨之又退化一點。

短時間看,他喝點藥睡一覺就能恢復;但從長久看來,一次一次的崩壞日積月累,輕微的跡象被積攢成了顯而易見的江河日下,誰也不知道這副身體能不能撐到下一個昭和新年。

宿羽走到了跟前,他才聽見動靜,狹長貴氣的眼睛不帶情緒地掃了他一眼,指指桌子,“吃飯?!?/br>
桌上有面有菜有湯有餅,謝懷在邊地過得堪稱紙醉金迷。

宿羽試圖做一個解語花弄臣,拽著他的靴子,費勁巴拉地替他脫了下來,“你不吃嗎?”

謝懷仍然在發(fā)呆,“沒味?!?/br>
宿羽被這一句話弄得自己不想脫鞋了,把他往里踹了踹,滾上了床,“我也覺得沒味,看著是不如御膳房哈。你不在金陵吃香喝辣,怎么跑出來微服私訪了?”

其實店家的手藝還行,色香味都有,鮮香的氣味在屋子里飄來飄去。

宿羽突然感覺自己說錯了話。

謝懷以前滿大周跑著縱橫捭闔,現(xiàn)在當個破皇帝,只能成天在皇宮里收拾爛攤子。沙場的霜天曉角似乎不是一個皇帝該向往的東西。

謝懷有好半晌沒說話,宿羽有點寒毛直豎,感覺他下一刻就要發(fā)火。

林頒洛和傅為說伴君如伴虎,其實宿羽覺得不然,若要說一言一行都生怕冒犯的話,天下有情人個個都是虎。愛是纏綿,但未必不是憂懼。

謝懷突然說:“擔心你。”

宿羽一時沒回過神來,“?。课矣惺裁春脫牡??”

謝懷坐起來打了個悠長的呵欠,信手捏了捏宿羽的耳朵,“他娘的,還以為你那爪子讓北濟人腌咸菜了,不是還在嗎,信怎么越寫越短?”

宿羽的耳朵被揪著,整張臉歪著仰面朝天,愣愣地說:“你不是嫌我廢話多嗎?”

謝懷還沒放手,審犯人一般理直氣壯道:“嫌你怎么了?我嫌你你就能少寫了嗎?”

“……”宿羽憋了一句“你是強盜吧”在喉嚨里,千言萬語化成了一個字:“呸!”

謝懷漠然地接受了這句以下犯上,“啪”地拍開了宿羽的腦袋,手一抬,拉開了什么東西。

宿羽低頭一看,魂飛魄散。

——謝懷拉開了他的腰帶!

不管他是要黑夜宣yin還是要檢查鳳體,下一步是不是要脫鞋了!宿羽并不忌諱被他看見傷口,但列位看官想一想看一看,臭鞋子里有什么!這還了得!

他的指節(jié)蹭過腰側,宿羽這次疼得真情實感,“嘶”了一聲,艱難地扯起嘴角,“你知道我找你是來干嘛的嗎?”

謝懷翻了個白眼,“你除了陪.睡,找我還能有啥事?”

小宿自從九回嶺一凍開了葷之后,就一睡不可收拾,但懶得動依舊懶得動。所以陪.睡這事玄乎得很,也不知道是誰陪誰。

小宿點頭,“對對對,但我的目的并不單純?!?/br>
謝懷一點都不意外,說:“還有呢?”

宿羽可憐巴巴指了指腰,好像再多說一個字就要氣絕了,“我來賣個慘。前幾天被人踢了一腳,現(xiàn)在這個疼啊……”

謝懷繼續(xù)解他的腰帶,臉越來越黑,“給我看看。”

宿羽大呼小叫,殺豬似的嚎,“疼!真疼!騙你我就跟你姓!一碰就疼!我這都好幾天沒脫衣裳睡覺了!真疼??!”

謝懷被他叫出了一腦門汗,總算把腰帶頭一扔,溜達下床,摸出銀筷子,夾了一筷子醬rou吃,“那侯爺打仗的時候受的傷怎么回事?不換藥嗎?”

……換是換的,只不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宿羽結巴道:“我、我這不是衛(wèi)生習慣不好嗎?!?/br>
謝懷都要氣笑了,“你衛(wèi)生習慣不好?越扯越淡,你怎么不說我是昏君?”

宿羽蹭地坐了起來,壓低了聲音,“你還不是昏君?天子守國門,誰家天子跟你似的跑出來打劫黑店?臉呢?”

剛打劫了黑店的天子毫無羞恥之色,慢條斯理道:“嗬,在這等著我呢。還不是為了看你嗎?”

宿羽盤腿坐在床上點頭,“對啊,就在這等著你呢。還看我,你就是來督辦鐵業(yè)整改的吧?”

謝懷端起醬rou盤子來,就著小酒吃rou,一點愧疚心都沒有,“順便看你?!?/br>
宿羽把酒杯搶走,“鐵業(yè)那么大的事兒你不管,來找我干嘛?”

謝懷大言不慚,嚼著醬rou,拿筷子尖戳空氣,“我還能全管了嗎?大會小會秘會開了一千八百場,有條令有法規(guī)有策略,他們照著計劃書走走也就搞定九成半了,還指望我親自念經(jīng)?累死我得了?!?/br>
這倒是真的。

謝懷這一年半來干的事頗有點愧對先人,先是不要命似的把黎家為首的世家打壓了下去,徹底踹瘸了自己的一條腿,緊接著,在朝中無人可用的局面下,仗著軍權在手,他大搖大擺地實行了科舉分科、士子分行。駢四儷六寫得漂亮再也沒用,各行人辦各行事,農(nóng)耕的歷法用不著寫酸詩的糊涂蛋撥算盤,收錄民歌的樂府也不許被道學家打折腿跪著走。

除此之外,提六部、分君權,謝懷把大周的制度改到有事沒事就開會,大事小事都讓專業(yè)的人來拍板,事無巨細地把另一條腿的血rou骨骼生造了出來——總之就是讓下一個坐在金鑾殿上的皇帝說話再也不好使,而且必須張著倆耳朵、硬著頭皮聽一輩子民生疾苦的真相。

可見他爹給他的陰影真不小,他也真是個謝家人。

宿羽自從看出他轉了性,就經(jīng)常抱著被子傻樂打滾,非常樂觀地感覺不出三五年,謝懷就能告老退堂,跟他滿世界仗劍行俠去。

所以謝懷一提這一茬,他立馬咧著嘴傻笑了一下,“謝懷?!?/br>
謝懷吃完一碟子醬rou,胃口也開了,竟然不計前嫌地夾起一塊烙餅,“放。”

宿羽醞釀這句話醞釀得自己頭皮發(fā)麻,珍之重之地小聲說:“你真好?!?/br>
他有時候挺矯情,但謝懷毫不領情,啃了口烙餅,輕蔑道:“這還用你說?”

宿羽小心翼翼脫下靴子,用目光安慰了一下躺在鞋底哭叫的玉鬼,把鞋子塞進了床底下,然后他拍拍床單,“想睡我嗎?”

謝懷站著吃烙餅,回答他:“一般想。”

“一般想”算是說得客氣了,他那張從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