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

有時候甚至做做小孩子的癡夢：要是當(dāng)初能一起老，一起死該多好。

最讓人難受的，不是沒有夢想，而是一路歷經(jīng)滄桑追逐夢想，達(dá)到目標(biāo)時才發(fā)現(xiàn)，那一路陪伴自己的風(fēng)景，在驀然回首時，竟已化作荒蕪。

生有痛苦，死能永逸，若生為莊周，死為蝴蝶，莊周化為蝶而翩翩，蝶不知自己是莊周，豈不樂哉。

他還是選擇順其自然。

看著蕭艾模子的井上英長大，其實已經(jīng)算是挺幸福的了，絕對是值得被珍惜的那種。

第41章第四十一章：在一起

晚上，九條英來到了蕭艾的房間。

“英兒，我今天想跟你一起睡。”

蕭艾雙眼看著九條英，身體怔住了。

她穿了一身婚紗。

“放心吧，我只是靜靜地躺在你的身邊。”九條英露出為難的表情，“你，可以像以前一樣，穿一身白色的西服?！?/br>
“嗯?！笔挵饝?yīng)。

“謝謝，真的，謝謝你?！本艞l英低頭淺笑，似一位粉面含春的少女。

“不用。”蕭艾淡淡地回答了兩個字，然后像機械一樣直直躺到了床上。

九條英躺在蕭艾的身邊，把對方緊緊抱住。

蕭艾閉上眼睛。

鄴天爵此時睡了么。

他說，自己不睡，他就睡不著。

那，自己睡了，他就能乖乖睡了吧。

“英，對不起，我們回不了日本了?！?/br>
九條英的聲音把淺眠中的蕭艾驚醒。

“那我們?nèi)ツ睦??！笔挵届o地問。

“我們哪里都去不了。”九條英把蕭艾緊緊摟住，開始哭了起來。

是的，哪里都去不了了。

一年前，日本政府就命令九條英發(fā)動全面侵華戰(zhàn)爭。

可是那個時候，四公子剛剛逃走了，不見了。

她怕，她怕戰(zhàn)爭一旦爆發(fā)，四公子會被傷著。

一年的時間里，上頭一遍又一遍地下達(dá)命令，九條英拼了命地找，就是沒有四公子的音訊。

四公子終于找回來了，然后有從日本那邊過來的下屬告訴她，政府已經(jīng)花一年時間培訓(xùn)出了可以取代她的將領(lǐng)。

這就意味著，如果那位將領(lǐng)一旦達(dá)到中國，她就只剩下了兩個選擇。

一個是切|腹自|盡，另一個，是被軍方處以極刑。

更何況，他又私自釋放了兩位日本政府通緝的甲級罪犯。

所謂的極刑，也不過是死路一條。

“這樣呢?！笔挵f完話后，四周仿佛更加安靜了。

“我昨天燒了井上上將的身體?！本艞l英聲音顫抖，“燒了我的將軍，陪了我二十八年的將軍。”

“有我呢。”蕭艾像是在念臺詞。

“英兒，英兒?！本艞l英撫摸著蕭艾的臉頰，笑意滄桑，“我們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去，還有一個地方?！?/br>
“是嗎。”蕭艾睜開眼睛，目中無色，“想去就去吧?！?/br>
“是個好地方，”九條英憧憬道，“那里有清水寺，有櫻花，有楓葉，只有你和我兩個人?！?/br>
“嗯，看來是個好地方。”蕭艾的腦中映出了鄴天爵別離時的微笑。

“英兒，我們?nèi)グ?，我們一起去?！本艞l英松開蕭艾，坐起身來，掏出一把匕首。

刀刃的寒光，在夜下，若磨削過的堅冰。

蕭艾垂眸，不動聲色道，“去吧，一起去吧。”

能做的事已經(jīng)做了。

放不下的，就放不下吧。

他說，他會盯著那顆星星一直微笑，其實，就算哭出來，也沒有關(guān)系呢。

九條英解開蕭艾衣服上的扣子，慢慢地褪掉了蕭艾上半身的衣衫。

九條英撫下身來，親吻過了對方心臟的位置。

而后，拿起匕首，朝吻痕那塊地方刺去……

蕭艾閉上雙眼，一聲不吭。

這種感覺，上輩子被槍擊的時候，已經(jīng)體驗過一次了。

算不上陌生。

用手指探了探蕭艾的鼻息，在確認(rèn)對方已經(jīng)斷氣了之后，九條英放下心來，抽出匕首，對準(zhǔn)了自己的心臟。

“玲子小姐，玲子小姐，清水寺的櫻花開了，我們一起去看吧。”六歲的井上英用軟萌萌的聲音喊道。

“好啊，好啊！”小玲子開心道，然后又露出了擔(dān)憂的神色，“可是，父親大人給我安排了鋼琴課……”

“哦，”井上英捏緊手中的拳頭，失落道，“真羨慕你們這些富家小姐，又是劍術(shù)又是小提琴又是鋼琴，我們這些仆人的小孩就只能看看櫻花之類的……”

“英兒，才不是這樣的！”小玲子連忙擺手，“好的好的，我的英兒，我下午偷偷地跟你去，如果英兒想學(xué)劍術(shù)，小提琴，或是鋼琴，玲子也可以教你呢！”

……

“嘔……”

玲子的手指不小心被扎了一下，雖然只露出了一小滴血，但對于患有暈血癥的玲子，也是難以忍受的。

“玲子小姐，你沒事吧?！本嫌⑻媪嶙影茫P(guān)心地問道。

“沒事兒，沒事兒，英兒別擔(dān)心。”

“玲子小姐為什么這么怕血呢，將來要怎么殺人啊，聽說現(xiàn)在日本政府在做入侵中國的打算，中國可是有好多好多人呢?！?/br>
“我不殺人，我不敢殺人，我不能看見那么多血。”玲子連忙搖頭，然后又問井上英，“難道英兒不怕血嗎？”

“我才不怕呢！”井上英拍拍自己的胸脯，“如果我有機會去中國，我要殺好多好多人，用各種方法殺掉他們的將領(lǐng)，最討厭這些仗著自己的地位，自以為是的人了！”

“那……”玲子咬唇，“那玲子的父親也是將軍，英兒也會討厭玲子的父親和玲子嗎………”

“額……”井上英突然反應(yīng)過來，然后搪塞道，“不呢不呢?！?/br>
……

“玲子小姐，你怎么改名字了？”井上英問。

“英兒英兒，對不起，如果我不嫁給伊藤將軍，我父親會殺了我的，是真的會殺了我，”玲子痛苦道，“我不能姓‘井上’，那就改掉名字好了，英兒最喜歡清水寺，那我就叫清子，英兒以后就叫我清子?！?/br>
“是的，清子小姐。”

……

意識漸漸消散。

白色的婚紗浸漬成了一片血紅。

靠在蕭艾的胸膛，九條英露出一抹笑容，擠出最后一絲力氣道：“英，我們一起了呢?！?/br>
第42章第四十二章：安穩(wěn)

睜開雙眼，陽光有些刺。

醫(yī)院。

病房。

蕭艾四下望了望。

潔凈的地板，潔凈的墻面，潔凈的床具，身上穿的是病號服，四周，還有各種電子醫(yī)療設(shè)備。

墻壁上掛著日歷。

2018年。

蕭艾揉了揉眼睛，緩緩地從床上坐起。

心臟有些撕裂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