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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語,這真是活生生的躺著也中槍。不過……算了,看在對方丟了老婆孩子這麼可憐的份兒上,他大人有大量,暫且不和對方計較了。蘇予危撇撇嘴,繼續(xù)滿頭大汗地在程諾剛剛?cè)彳浵氯サ拇蠖亲由蟿幼鲖故斓啬﹃慈?,細細感受腹中胎兒的位置和動作?/br>看著蘇予危的兩只大手在曾經(jīng)只屬於自己的領地上毫不客氣地來來回回摸了個遍,雖然知道這是特殊情況,在這種時候吃醋實在不明智,但秦深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居然看得眼睛發(fā)直滾熱,胸口酸氣肆虐。──這是秦深曾經(jīng)最看不起的一種男人,而他現(xiàn)在竟然變成了這種男人。風水輪流轉(zhuǎn),欠的都要還。秦深唯有苦笑。深吸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秦深低下頭,重新凝視床上受苦的寶貝,心亂如麻心痛似絞,剛剛看著蘇予危時那猶如百煉鋼般凌厲冷硬的可怕眼神,不知不覺就軟成了一片清波碧流,和風細雨的繞指柔。“諾諾──”他怕刺激到這時心理生理都格外脆弱的產(chǎn)夫,不敢自作主張伸手觸摸,只是用他一生中從未有過的低聲下氣,有些討好,有些委屈,有些無賴,有些期待,而將他骨子里的霸道全都深藏起來,低低地說,“讓我陪著你,好不好。”迎接他的是一段短暫的沈默。秦深卻覺得這比天荒地老都更煎熬。此生他未曾體會過比這幾秒更揪心的忐忑。“你陪我很久,足夠了?!?/br>很快,近乎嘆息的微弱聲音幽幽回蕩在四周濕噠噠的空氣里。程諾回答得很輕卻極快。他怕過不了多久宮縮又來,那就太狼狽了。可這美麗的誤會卻令秦深眼睛發(fā)亮欣喜若狂──諾諾理他了!諾諾回答他了!諾諾跟他說話了!眼底的欣喜溢於言表難以形容,那快樂甚至都讓他那張備受思念和悔恨折磨的憔悴臉龐都開始微微發(fā)光。秦深極力壓抑著胸口翻涌的激動,啞著嗓子,嘶啞道:“我還想要更久。”“……”程諾心中一震,狠狠地,劇烈地。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用血淋淋的慘痛經(jīng)歷所辛苦建立的自以為固若金湯的堡壘,正在經(jīng)歷一場山崩地裂,驚天動地的搖搖欲墜。這不是秦深對他說過的最好聽的話。秦深對他說過許多比這一句更華麗的情話。說話的人沒有進步,聽話的人卻節(jié)節(jié)退步。程諾從沒像此時此刻這樣憎惡自己,為什麼,為什麼!哪怕明明已經(jīng)吃過一次足以引以為戒銘記一生的大苦頭,可當往事重演,他卻還是如此輕易就被對方幾句花言巧語給動搖得繳械投降,不堪一擊,潰不成軍。愛是情不自禁,愛是不由自主,愛是無可奈何。他動搖了,程諾知道。哪怕只一剎那,都是不可饒恕的墮落。渾渾噩噩間,突然間,程諾看見在一團漆黑中竟然緩緩幻化出了一個纖細優(yōu)美的人影。四周黑如永夜,唯有她站的地方投射出一束柔若皎月的光環(huán),將她淡淡籠罩其中,安寧謐,美得不可方物。她站在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光芒中間,亭亭玉立,楚楚動人,一襲白色長裙勝雪,及腰黑發(fā)隨風飄揚,僅是一段背影,就美得令人神往。而當她一轉(zhuǎn)頭,那一抹燦若夏花的絢麗笑容,恰似流瀉一地的陽光。“啊!”程諾猛然睜開眼睛,失神的瞳孔驀地放大,沒來由感到一陣從骨頭縫里滲出的冷。他眨眨眼,黑亮濡濕的雙眸一瞬間溢滿了難以言說的絕望。他痛苦地將臉深深埋進枕頭,死死地抵住,意識已經(jīng)不清晰了,頭昏腦脹語無倫次地呢喃:“不、不可以,你有弟弟,我、我……”“……我要jiejie?!?/br>“我的……jiejie、jiejie啊……”“她到哪里去了……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她說她要回來接我的, 她說過……她說過的……為什麼……為什麼她不回來了……”“秦深你把她還給我……你把jiejie還給我,還給我啊……”或許他對秦深的愛可以讓他忘記自己曾經(jīng)受過的傷害,但再也尋不回來的人,那些無辜犧牲的生命和被拷問的良心,要怎麼跨過去呢。枕頭里斷續(xù)傳出沈悶的抽泣聲,喑啞破碎,悲愴凄涼,仿佛在群鴉聚集的灰云之下,墓地里,一曲悼念亡靈的挽歌。蘇予危徹底狀況外,一頭霧水,下意識問道:“啊?什麼jiejie?諾諾你還有個jiejie?”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掌心下的肚皮,再一次如約而至的緊繃。秦深蹲在床邊,只覺兩只耳朵鼓噪轟鳴隆隆作響,卻又像是失了聰,什麼都聽不見,只嗡嗡重復著“jiejie”兩個字。他想從此開始,這兩個字,可能將成為他永恒的噩夢。一切都毀了。腦子里閃電般劃過這五個字,秦深膝蓋一軟,差點直接跪倒在地。阿莫爾來到門口剛往里邁進一只腿,就聽見蘇予危那一聲充滿求知欲的“jiejie?”,不由心里一咯!,開始猶豫到底要不要進去。他試探著往後倒退,剛一動,就看到秦深霍地向他射來一道眼刀。“……”阿莫爾很沒骨氣地慫了。剛從蕭嵐那個大冰山那兒逃出來,但此刻他卻覺得還不如回去呢……等他反應過來,驚奇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後背竟然已經(jīng)出了一層細細厚厚的冷汗。他這才知道,原來這個平時總是一副人畜無害笑瞇瞇的溫和男人,一旦認真起來,居然是如此的恐怖。這個眼神,比剛才在前院里兩人交手時的四目相對,還要恐怖得多。解救阿莫爾的是程諾的一聲痛呼。“呃!??!不、不行了……蘇、蘇予危,好、好疼……疼!??!呃──”秦深身子一僵,臉色隨之大變,急忙轉(zhuǎn)回頭,滿臉的心疼慌張手足無措,幾乎要急得原地轉(zhuǎn)圈,只能一遍遍厲聲責問對面臉色難看的蘇予危:“怎麼回事?。吭觞N回事?。窟€不開始手術(shù)嗎???他都疼成這樣了!”氣急敗壞的樣子簡直是要抓狂。蘇予危的臉也白了,表情疑惑又惶恐,傻著臉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這不科學……沒道理!明明是第一次,怎、怎麼會發(fā)作得這麼快?”畢竟不是專攻婦產(chǎn)科,突如其來的急產(chǎn)情況和弗蘭克意料之外的臨陣脫逃讓蘇予危越想越慌,關心則亂,一不小心就哆嗦地結(jié)巴了。“諾、諾諾,你、你要堅強聽我把話說完啊……天啦這孩子到底像誰啊嚶嚶嚶?。?!居然等不及我接他出來就已經(jīng)沖進產(chǎn)道了!如、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寶寶應該會從諾諾你那個、那個……多出來的地方……出、出來……所以現(xiàn)在剖腹,恐怕是來、來不及了啊……嗚嗚嗚?。?!腫麼辦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