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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不到了。 江煉繞過氈房,一路走到坡上,撿了塊石頭坐下,看漸漸散去的薄霧,也看那個緊閉了房門的氈房。 他覺得怪羨慕的。 第153章 【24】 有那么一段時間,江煉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羨慕什么。 反正吧, 要不著的糖, 吃不著的飯, 都是進不了他的嘴、但能癢得著他的心的。 他坐在石頭上,看氈房,看人,也看遠遠近近的山,看到起灶生煙, 看到各屋送飯,看到?jīng)r美盈進進出出。 沒人喊他吃飯, 他這兩天的飯搭子神棍, 當(dāng)然是想不起他來了, 至于美盈么,眼里估計只能看得到韋彪吃得好不好…… 江煉正出著神, 忽然聽到孟千姿的聲音。 “你這一臉向往加哀怨的, 什么表情啊?” 江煉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回頭一看, 真是她,沒坐輪椅,一手拄著登山杖,一手扶著辛辭。 江煉沒立刻迎上去, 就著晨光看了她好一會兒。 真是好看, 清清爽爽,唇紅膚白, 發(fā)髻高挽卻松結(jié),許多碎發(fā)垂下,但并不嫌亂,別有風(fēng)致——他不知道那又是辛辭手筆,給她結(jié)好發(fā)之后左一拉右一扯的,一定要扯出松而不垮的凌亂美來——只是頗為陶醉地想著,咱們千姿,真是好看,胡亂扎個頭發(fā)都美。 孟千姿不滿意了,拿登山杖戳點地面:“你還坐著?不知道過來搭把手?” 江煉這才笑著過來,把辛辭換下:“怎么沒坐輪椅?” “該練著走路啦,三媽說,對輪椅越依賴,越站不起來。” 邊上的辛辭清了清嗓子:“那……千姿,我回避?” 孟千姿嗯了一聲:“沒你的事了,待會江煉送我回去?!?/br> 說完了,人卻不挪窩,只是頗為玩味地看辛辭走遠,然后偷偷向著江煉說了句:“辛辭有點情況。” 是嗎?江煉好奇:“怎么說?” “以前恨不得二十四小時杵我邊上,不叫他走,他就高高興興待著。這兩天,屁股上長針?biāo)频?,坐不住,動不動就是‘千姿,那我走了’、‘我忙去了’,他有什么好忙的?我不就是他忙的重心嗎??/br> 還真的,江煉看了眼辛辭的背影:那小步子邁得,的確挺松快。 他忽然想到自己:每次去找千姿時,大概也是這樣,要遮掩,又遮掩不住,步子、肢體,哪怕一根頭發(fā)絲兒,都背叛他,會叫外人看出端倪來。 他扶著孟千姿在石頭上坐下。 孟千姿打量他:“還沒回答我呢,你剛剛那什么表情???” 說完,又去看不遠處坡下、江煉之前一直盯著看的那座氈房:“聽說神棍的朋友們來了?” 江煉嗯了一聲。 “他們給神棍帶好吃的了?沒分你一口,所以你一直坐這看,氣得要哭,還流口水?” 江煉哭笑不得:“我就是看看?!?/br> 孟千姿顯然不相信,斜乜了眼看他,那睥睨著的小表情,好像在說:小樣兒的,還想瞞我。 江煉讓她看得有點底氣不足,想以笑帶過,又覺得太不自然,末了終于繳械:“其實也沒什么,就是忽然覺得,我好像一直沒什么朋友?!?/br> 怎么會?孟千姿想反駁,但思忖了會,覺得還真是。 她不死心:“況美盈不是嗎?” “美盈是和我一起長大的,感情好是好,但如果你一早就知道,這輩子是要為她奔走、甚至送命的,那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永遠不會是平等的?!?/br> “那韋彪呢?” 韋彪啊,江煉聳聳肩:“也是一道長大的情分,但和我想的那種朋友,還是差了點感覺?!?/br> 孟千姿有點明白了,她拿手掌托住下頜,纖長手指在頰上慢慢點著,秀氣的指甲在晨光下泛著潤澤的粉:“那神棍?” 江煉承認(rèn)得有點勉強:“他那樣的……算是吧?!?/br> 懂了,孟千姿狡黠地笑:“你在這點點數(shù)數(shù),覺得神棍算是,但是啊,你只有他一個朋友,他有那么多,他是你的全部,你是他的一丁點,心里泛酸水,嫉妒了是不是?” 江煉又好氣又好笑,人有他無,人家地里的玉米棒子多到撲出來,他掰來掰去掰不出幾粒,難免有那么點微妙心理,但怎么話經(jīng)她的口說出來,就跟愛而不得爭風(fēng)吃醋似的呢? 他往坡下看去,江鵲橋在氈房不遠處踱步,姿態(tài)怪優(yōu)雅的,但踱來踱去,始終在那一塊。 孟千姿忽然冒出一句:“其實,仔細(xì)想想,我好像也沒什么朋友?!?/br> 怎么著,跟他“攀比”上了?江煉轉(zhuǎn)頭看她。 她還是托著腮,眼神有點空茫:“你別看我從小到大,身邊圍滿了人,但是啊,不是要我聽話的,就是聽我的話的?!?/br> “勁松人很好,但是他對我,總要顧忌分寸,和我說的話,也總要符合身份;辛辭嘛,更像朋友一點,可我到底是他的雇主,他打我的工,拿我的錢,感覺不一樣?!?/br> 她嘆了口氣:“所以,我也沒什么朋友。” 江煉“哦”了一聲。 孟千姿有點不得勁:也不說安慰她兩句,只這么輕描淡寫地“哦”一聲,哦什么?要聽“哦”,她不會找江鵲橋嗎? 頓了頓,江煉拿一側(cè)的肩膀輕輕碰了碰她的:“這么巧啊,大家都沒什么朋友。” 來了,孟千姿的唇角差點沒藏住笑,她馬上點頭:“是啊是啊?!?/br> “要么,咱倆湊合著……做個朋友?” “可以啊,”孟千姿積極獻策,“然后我們再去撬神棍的朋友,他朋友多,人又傻,肯定不會防備的?!?/br> 好主意,江煉附議:“有一個撬一個,有一對撬一雙,到時候,朋友多得我都嫌煩。” 孟千姿深表贊同。 兩人就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到末了,幾乎是同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真好啊,那揣了一早上的艷羨和微妙,就在這笑里全沒了,能笑出來,闔該感恩,更值得感恩的是,有個能讓你笑出來的人。 江煉低頭,吻向孟千姿的唇。 行將吻上時,忽然停住,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大白天,人來人往,坡上坡下,都是人。 他不是那種大庭廣眾之下肆意擁吻的熱烈性子,情感是私人的,不愿分享的,他需要遮掩,或是夜色,或是望不盡的空茫,或是拉緊的簾,密閉的窗,兩個人的事,彼此相互私藏,容不下多一點的目光。 孟千姿看著他,沒躲,但輕顫的眼睫尖上躍著一點慌,群山和人屋,在她眼底層層敗色,敗成不重要的模糊襯景。 如果這個吻落下來,她豁出去,接住就是,可是,那么多人呢,那么多議論,自己的事,何必攤開了給那么多雙眼看…… 江煉側(cè)過臉去,略粗的喘息拂向她耳際,拂動了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