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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淮卻忽然從帳外跑了進來,也顧不上向懷王行禮,便一臉急切的問:“世子傷勢如何了?” 他說的本是一句充滿關切的話,可配合著他微微前傾的身子和刻意揚高的語調,不禁讓人有種虛偽至極的感覺。 祁湛只是冷冷瞧了他一眼,沒有答話。 汪淮的表情僵在臉上,四周的氣氛不禁有些尷尬。 他把前傾的身子縮了回去,像是想緩解氣氛似的,又補了一句:“這些日子世子接連斬獲北高兩位將領,帶領我軍大獲全勝,實在讓末將佩服的緊,所以末將一聽說世子受傷就連忙趕到了帳里,與帳外守著的士兵一樣心系世子安危,世子這幾天可得安心養(yǎng)傷,切勿cao勞過度傷了身體!” 他這一串兒話說的十分流暢,表情又頗為懇切,他覺得應該沒有半點兒問題了,可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懷王正冷眼瞧著自己。 那眼神不似祁湛方才那般冷淡輕蔑,卻極具壓迫感,甚至還透露出了一點他在戰(zhàn)場上才能看見的殺氣。 汪淮的心尖兒都跟著顫了顫,趕忙低下了頭。 怎么回事? 難道自己說錯話了嗎? 難道讓世子安心調養(yǎng)身體也有錯? 他行軍打仗雖然不行,可他父輩到底也曾駐守過邊疆,他對北高人的手段多少還是有一些了解的,不然皇上也不會派他過來。 世子這傷口一看就知道,是中了毒的。 中毒的人若是不好好休息,豈不是是會加速體內毒素蔓延? 汪淮想了半天,也不知自己哪句話說錯了,只能硬著頭皮道:“末將來前線已經(jīng)三月有余,至今未曾出戰(zhàn),看著世子在戰(zhàn)場上屢立軍功,心里又是佩服,又是慚愧,末將早就想請纓出戰(zhàn)了,奈何世子驍勇,末將一直沒有機會,即然世子受了傷,那末將便懇切懷王給末將一個機會,了卻末將一直以來的心愿!” 他這一手算盤打的極好,北高這幾日接連慘敗早已軍心渙散,而我方士氣大勝,攻下平坊指日可待,明天又是最關鍵的戰(zhàn)役,他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請纓出戰(zhàn),無非是想混些軍功,掙回面子罷了。 懷王又豈會看不出他這點小心思? 他看著跪在地上的汪淮,冷笑道:“難得汪副將有這番雄心,那就將明日戰(zhàn)事全權交給汪副將處理吧?!?/br> 汪淮肩膀一抖,怔怔地抬起頭來。 全權交給他處理? 他怎么處理? 他可從沒有領軍打仗過。 懷王這不是要他去送死么? 汪淮趕忙伏在地上,語聲急切道:“末將經(jīng)驗不足,實在是難挑大梁,末將還是……還是當個副將,聽從懷王指令比較好?!?/br> 他這副緊張兮兮的樣子與先前的豪邁之情判若兩人,周圍的士兵全都全都對他投去了輕蔑的目光。 懷王也冷笑了一聲,不再瞧他,轉而看著半靠在矮塌上的祁湛。 軍醫(yī)的刀法很穩(wěn),祁湛又沒有什么反應,所以那傷口處理起來格外利落。 腐rou被一點不落的割下,先前那詭異的烏紫早已消失不見,余下的只是兩個銅錢般大小的血窟窿,正在不斷地往外滲著血。 懷王也不是沒見過血rou橫飛的場景,卻也沒想到祁湛會這么安靜,直到那瓶生肌止血的藥粉灑下時,他依然是半點兒聲響也無。 仿佛那刀子割的不是他似的,從頭到尾,他的身體都是放松的。 祁湛不會疼的么? 懷王不禁皺起了眉,一轉眼,就看到了那被中衣半掩著的痕。 有些已不大明顯,只得仔細了才能隱約看到幾條白線,有些卻有半指般粗,像是藤蔓似的一條條爬在祁湛的肩胛處,與那些細痕一起交錯著向他背部蔓延而去,雖只露出了一角,卻也格外猙獰。 這都是他這幾年用鞭子打下的。 可他卻從未想過祁湛背上的傷處竟會有這般多。 他甚至還能想起馬鞭握在手上時,那粗糙的觸感和皮rou被撕裂的聲音。 竟讓此刻的懷王覺得有些刺耳。 他輕輕別過了眼去,待軍醫(yī)將祁湛的傷口包扎好了,他才輕聲道:“湛兒今日就好好休息吧,為父晚些再來看你?!?/br> 他的語聲比平時溫和了許多,可祁湛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并未說別的話。 懷王看著矮塌下那一小灘干涸的血跡心里也不說不出是什么感覺,只是嘆了口氣,轉身走出了帳外。 汪淮還跪在地上,聽見懷王走后,才動了動身子,可他一抬頭,就看到了祁湛冷冽的眉眼。 像是冬日凝結的冰凌,直戳在他心尖兒上,讓他從頭到腳都漫上了一股寒意。 他忙道:“世子……世子好好養(yǎng)傷,屬下就……就不打擾世子了。” 說完,他就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軍醫(yī)又交代了幾句后,也與士兵一起退到了帳外,軍帳內只剩下了傅翌與祁湛兩人。 傅翌轉身倒了杯茶遞給祁湛,祁湛沒有接,而是垂眸看著杯中漂浮幾葉小舟,忽然輕聲問:“世子妃這幾日沒寄書信過來?” 傅翌端著茶杯的手一頓。 這幾日? 世子妃不是每隔十天才會寄一封書信過來的么? 怎么就變成這幾日了? 傅翌忍不住撓了撓頭,低聲道:“還沒收到,可能在路上耽擱了,要不……世子先寄一封回去?” 祁湛微微斂眸,暗暗算了下日子,這才發(fā)覺上一次收到楚妧的書信是六天前。 還有四天呢。 那可太久了。 也不知為什么,他就是特別想讓楚妧知道自己受傷的消息。 被羽箭劃破肩膀的一瞬,他腦海中想起的,竟然是楚妧給他吹傷口的畫面和那雙笨拙而柔軟的小手。 小心翼翼的,還會抬起那雙水潤的眸子,用又輕又柔的語調問他:“疼不疼?” 祁湛微閉上眼,忽然覺得自己左肩處的傷口好疼。 他道:“寫一封回去罷,就說我受傷了?!?/br> 傅翌:“啊?” 祁湛睜開眼睛,冷眼瞧著傅翌。 傅翌拿著茶杯的手抖了抖,忙道:“屬下沒別的意思,就是……就是覺得世子妃現(xiàn)在懷孕身孕,若是……若是知道您受傷了,心急之下,恐怕會動了胎氣,屬下覺得還是報個平安為好……” 傅翌說的很有道理,可祁湛還是皺起了眉。 他沉默了半晌,低聲道:“那就說我受了些輕傷,沒什么大礙?!?/br> 傅翌撓著頭,似是想不明白祁湛為什么這么想讓楚妧知道他受傷的消息,只能呆呆道:“噢,那……那屬下這就去寫?!?/br> 祁湛“嗯”了一聲,低聲道:“寫完就加急寄回去,越快越好?!?/br> 與此同時,相隔千里外的懷王府里,楚妧滿頭大汗的從睡夢中驚醒了。 劉嬤嬤嚇了一跳,忙遞了杯熱茶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