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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緩緩將門闔上。 周時生接到李常洛消息趕來時,只見著南煙沉默的背影。她跪在雪地上,身上的狐裘不見了,黛藍色的宮裝上滿是雪花。 他緩緩朝南煙走去,伸手拂去她身上堆積的落雪,一手攬著她的胳膊,啞聲道:“起來?!?/br> 南煙仰頭看著他,默不作聲的搖搖頭,眸中有一層未散的霧氣。 周時生看著,心中一刺,似針錐般痛了起來。他似乎在忍耐著什么,再次強調(diào)道:“起來,跟我走?!?/br> 南煙還是搖搖頭,她神色平靜,朝周時生笑了笑,又看了眼前方緊閉的御書房,隨即垂下頭去,恭恭敬敬的跪在雪地里。 李常洛高舉著紙傘,遮在兩人頭上。 周時生靜了半響,松開攬著南煙胳膊的手,直起身子朝御書房走去。 南煙倏的抬起頭看著周時生義無反顧的背影,輕聲叫道:“周時生?!?/br> 周時生腳步微頓,南煙急道:“你回去等著我,我很快會回的?!?/br> 天子道南煙私會外男,南煙不認,自是得一直跪著,待她跪夠了,身體不支暈了過去,自是有人將她抬回乾西五所。 無論當初王鈺秀離世前在天子面前說了什么,天子或是認定南煙與馮希臣有染因此不喜,亦或因南煙獨占周時生不喜,無論什么,天子今夜要趁機出氣打壓南煙,南煙都認了。 她已打定主意跪上一夜讓天子氣消,但私會外男的罪名卻萬萬不可承認。 周時生神色陰郁的笑了笑,他未回頭,身后是被凍得臉色雪白的妻子,前方則是緊閉的御書房。 他一絲猶豫也無,堅定的一步一步踏上階梯,推門而入。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周時生抬頭對上屋內(nèi)高坐上天子的目光,他輕輕笑了笑,朝里走去,反手將門闔上。 他今夜敢進這個屋,自是有原因的,他從來便不是那任人欺壓的人。 房門緊閉,南煙卻還是隱隱約約聽見御書房內(nèi)的對峙聲。 不多時,房門被人從里拉開,周時生大步朝南煙走來,這次他并未詢問南煙意見,徑直蹲下身子想將南煙抱起來。 南煙急了,道:“等等,等一下?!?/br> 周時生抱人的動作微微頓住,挑眉有些疑惑的朝南煙看了一眼,卻見她迅速朝四周靜靜立著,似乎沒有什么存在感的守衛(wèi)看去,然后眼睛一閉,身子一斜,極其夸張的嘭的一聲倒在了雪地上。 一旁的李常洛見此,冷靜道:“不好了,娘娘暈倒了!” 聲音洪亮,但干癟癟的,沒什么情感,顯然這兩人是在他進屋后便商量好了的! 周時生無奈的笑了笑,神色寵溺的將倒在雪地上的南煙輕輕抱起,一路上,南煙雙眸輕輕閉著,雪花落在她臉上,又濕又涼。 雪夜無月,落雪紛飛,在一片靜謐中,南煙聽見她的丈夫說,“我娶你回來又不是讓你受罪的,平時跪一跪也便罷了,今夜難不成還真打算跪一整夜?!?/br> 南煙緩緩睜開眼,雙手攬著周時生的脖子,將臉埋在他溫熱的胸前,心虛道:“其實也沒打算跪一夜。” “那你打算跪多久,跪到你撐不住暈倒為止?” 南煙發(fā)現(xiàn)周時生心情不好,于是故意打趣道:“可不是這樣,我方才不就暈了過去?!?/br> 周時生哼笑了一聲,攬著南煙的手卻愈發(fā)緊了。 兩人身后,李常洛舉著一把紙傘,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一行人回到乾西五所后,宮女墨玉端著餐盤上前。上面放著兩碗湯,一碗是南煙驅(qū)寒的姜茶,一碗是周時生的解酒湯。 兩人默契的端起自己那份一飲而盡,緩了片刻去了舒適的浴室洗漱。 沐浴后,南煙上床歇息,周時生去了一趟書房趁夜同心腹議事,待他再次回來時,南煙已沉沉睡了過去。 屋內(nèi)沒有守夜的宮人,但給他留著燈。 周時生就著昏黃的燭火緩緩走上前去,坐在床沿上安靜的看著南煙甜美的睡顏。 屋外風呼啦啦的吹著,雪越下越大,梅花的香味被風雪吹散,弄的院子連角落都有隱約的香味。屋內(nèi)地龍燒的熱,鏤空的鐵爐中燃著安神的香料,這一刻,周時生忽然覺得很幸福。 …… 長安城,一輛馬車在街上緩緩行駛著,車廂內(nèi)馮希臣靜靜的看著柳嫣。 一個時辰前,天子神色不悅的攜馮希臣與南煙離去,未理會柳嫣同她的丫鬟,宮人帶領她們重回宴席。不久,宴席結(jié)束,柳父攜柳母回府,柳嫣卻待在宮門外等著馮希臣。 馮希臣出來時,她立在宮門下,因著身量不若南煙高挑,身上的白色狐裘的尾端拖曳在地,她垂下頭去,小心翼翼的捏著狐裘朝上提了提。清秀的一張臉上尖尖的下頜順勢藏在了毛茸茸的狐裘里,一時顯的有幾分乖巧。 聽著有人走來的動靜她不由得抬頭看了眼,見是自己等候多時的人便急急走了上去,待兩人離的近了,柳嫣踟躕片刻,低聲道:“馮大人,我在等你出來?!?/br> 這話說的很是認真,有那么一瞬,馮希臣對柳嫣起了愧疚之意。他緩緩伸手,握住柳嫣被凍得冰涼的手道:“我們回吧。” 愧疚的感覺只有一瞬,在握住柳嫣手時,馮希臣不由的想到南煙跪在雪地里的情形,她將狐裘給了柳嫣,背部迎著風雪,容易受寒。地上積雪也有些厚,夜里來不及打掃,她膝蓋應該也受不住罷! 馬車內(nèi),柳嫣對上馮希臣的目光,問道:“馮大人為什么一直看著我?!?/br> 馮希臣垂下眼簾,緩了片刻,方才低聲道:“柳嫣,今夜對不住?!?/br> 在那黑衣人攜劍刺來時,馮希臣選擇了南煙而置柳嫣的性命而不顧。 柳嫣眼睛微垂,微微搖了搖頭,小聲道:“沒什么,我不怪你?!?/br> 馬車內(nèi)再次安靜下來,約莫過了一刻,馬車在柳府門前停下,柳嫣掀開車簾朝外看了看,沒見著父母迎在門外,估摸著今夜這事應當未鬧大,他們不知,因此才未候在府外等她。 她回頭認真的看著馮希臣,道:“馮大人,來年春天,我們的婚事還作數(shù)嗎?” 馮希臣微微一愣,隨即頷首,鄭重道:“自是作數(shù)的。” “嗯,我知道了?!?/br> 柳嫣笑著點點頭,撩開車簾,提起過長的狐裘,踩著馬車矮凳下了車。待立穩(wěn)后復又回頭朝車內(nèi)看去,揮揮手,道:“回府后,可喝一碗姜茶解寒,莫要著涼了?!?/br> 她才十六歲,一直以來,兩人在一處時都是馮希臣照顧她多些,這時反倒是柳嫣囑咐馮希臣了。 馮希臣微訝,頃刻點點頭,道:“你也是。” 夜里的事到底未鬧大,宮中只隱約流傳七殿下的正妃似乎做錯了事,惹怒皇上,被責罰在雪地里跪了一夜,待受不住昏了過去方才被七殿下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