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爾抬頭往大廳的方向望了一眼，而瓦爾特顯然已經(jīng)控制住他的情緒了。

“您沒事吧，安斯艾爾先生?！狈ㄌm西斯擔(dān)心地望著他，瓦爾特說，“好了，都別站在門口了。進(jìn)去吧，進(jìn)去玩牌?！?/br>
帕特里克斯公爵府的玩牌廳聚集了不少貴族和貴婦，安斯艾爾逐一向他們打招呼，然后在最靠里面的位置坐下。莫爾就挨著他，瓦爾特坐在安斯艾爾的另一邊，而法蘭西斯則坐在莫爾身旁。

“馬倫先生，您打算下多大的注？恕我直言，在那些無人小島上大概是不需要用錢的吧，您用什么和那些土著人做交易？”

瓦爾特露出一個開玩笑的表情說：“女士們先生們，在開始玩牌之前，來聽聽馬倫先生的荒島奇遇吧，這開場白一定有趣?！?/br>
莫爾在桌子上擺弄了一下手指，他看起來有點靦腆。

安斯艾爾則用酒杯擋住了自己的視線，什么話也沒有說。

莫爾的樣子看起來好極了，更可貴的是舉止得體，一個星期的努力沒有白費，他很輕易就得到了在場眾人的認(rèn)可。但是再好的外表沒有語言支撐也會顯得空洞，在這些紈绔的貴族心里，或多或少都帶有一點希望這位新朋友是個看起來還不錯的傻瓜，拿他來取樂，或是臭味相投地混在一起就是最叫人高興的。

現(xiàn)在莫爾要開始說話了。

他先看了身邊的法蘭西斯一眼，然后說：“您應(yīng)該知道，這個世界很奇妙，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您見過鷹頭馬身帶翅膀的怪獸嗎？那獅頭羊身的怪物呢？”

“上帝，您該不會是全都見過了吧?！币晃毁F婦用扇子敲打著她的胸脯問道。

“這還不算呢，得加上那些專吃人尸體的女妖。我全看見了，在某位孤島國王的宮殿里，有好幾百只?！?/br>
“天吶，這太可怕了，您確定您說的是真話而不是在唬弄我們？”

安斯艾爾用手捂著自己的額頭，但是沒人覺得這個動作有什么不對，伯爵就算立刻暈倒在地也不會引起恐慌，因為這是常有的事。

莫爾繼續(xù)編他的故事。

“那位國王是一個殘暴的暴君，我和我的水手們經(jīng)過小島時船只擱淺了，我們只能下船來，順便看看那個無人抵達(dá)過的小島，我們就在那里遇到了一大批我剛才說的東西?！?/br>
“吃人尸體的女妖么？”

“是的，但不用擔(dān)心，她們只吃尸體，活著的人她們可不去碰?！?/br>
法蘭西斯用手按著心口，聽得簡直入迷了：“請快說下去，后來呢？”

“后來我們沒能逃走就被捉住了，被帶到那位殘暴的國王面前。那個時候我想我完了，我就要死在這兒了?！蹦獱柕哪抗鈴谋娙说哪樕蠏哌^，然后落在正扶著腦袋的安斯艾爾身上，他說，“我不斷地在想如果我死了，那我親愛的堂兄該多傷心，他的身體一直都不好，興許還會為此大病一場?！?/br>
安斯艾爾徹底被他打敗了，人們常說青出于藍(lán)不是么？

“然后呢？您是怎么逃出來的？”

“別急小姐，我想先說說那位國王的寶藏?！彼?zhèn)定自若地說，“來到這位國王面前時，我簡直就被驚呆了，他埋沒在一大片寶石之中。是的，成千上萬的寶石，可全被他踩在腳下，就像我們對待鋪在地上的鵝卵石一樣不在乎?！?/br>
整個玩牌廳響起了一片唏噓的驚嘆聲，莫爾的夸夸其談雖然很幼稚，但是他說話的語調(diào)卻很認(rèn)真。即使中途有人露出懷疑的表情他也沒有立刻強(qiáng)調(diào)故事的真實性，他的聲音很低很誠懇，所以就算不是人人都相信，但至少沒人笑話他。

“我們被關(guān)進(jìn)牢房，那里暗無天日?！蹦獱栒f到這里，他的聲音又變了，安斯艾爾抬頭看著他，發(fā)現(xiàn)在那張年輕的臉上慢慢流露出一種真正的回憶似的表情。

“我在那里遇到了我的朋友，一個同樣被暴君關(guān)押起來的囚犯?！?/br>
“是他幫您逃出來的嗎？”

“是的是的，沒有他我現(xiàn)在還在牢房里呢?！蹦獱柕难劬鋈环浩鹆艘环N淡淡的紅色，眼淚在他的眼眶中聚集，誰都看得出來他就快要哭了。

法蘭西斯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莫爾的手掌問：“您的朋友沒有逃出來么？”

“他死了?！?/br>
“上帝，這真遺憾?！?/br>
安斯艾爾看著莫爾的眼睛，忽然明白他正在說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那些話是真的，如果他再說下去，那就把什么都說出來了。

“親愛的馬倫，別再說那件不幸的事了，你存心想讓我們都不快活么？好了，趕快把這個故事結(jié)個尾，大家都等著玩牌呢?！?/br>
“噢，是的，我太忘形了?！?/br>
莫爾吸了一下鼻子，接著說：“作為結(jié)尾，我想該有一點能證明這故事真實的證據(jù)?！?/br>
他從口袋里摸出了一樣?xùn)|西。

一顆榛子一樣大小的鉆石，莫爾把它放在手心里。鉆石在燭光下看起來純凈無瑕、光輝奪目，就像是一道閃光在手上流動。

這一下，驚嘆聲就在這個玩牌廳中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啊，這多壯觀啊?！?/br>
法蘭西斯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她的目光一動不動地停在這顆鉆石上。

“是的，就如各位所看到的這樣，這是我從那位國王的寶藏中偷偷帶回來的一小塊。它在這兒看起來是這么耀眼奪目，這么令人著迷，可在那位國王的王座下，可就是最不起眼的了。”

“馬倫先生，您不打算把這個小島的位置說出來嗎？”瓦爾特冷笑一聲。

“很遺憾，我已經(jīng)不記得它的確切位置了。您知道我受了驚嚇，幾乎是頭也不回地在逃命，當(dāng)時只想著要離開那里越遠(yuǎn)越好，您就盡量嘲笑我吧，那地方我可不想再去一次了?！?/br>
瓦爾特望著他，臉上帶著諷刺的笑意說：“那么您現(xiàn)在拿出這塊驚人的寶石，難道是想用它來下注？”

“不?！蹦獱栆灿猛瑯拥男σ饣鼐此?，“請允許我吝嗇地把它收回去，我們尊敬的國王陛下還想要控制下注的額度呢，我總不能一回來就破壞規(guī)矩。瓦爾特先生，請讓我的堂兄代替我下注，一個金幣?！?/br>
諧謔的康塔塔正文17.安娜貝爾·格拉契亞小姐的假面舞會

一則小消息在社交圈中傳開了。

安斯艾爾·克萊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