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說了，干脆叫他們拿了一根過來用著，只保管好，走的時候還回來就好，省的麻煩。因為水痘這樣過人的皮膚病，體溫計用一次就得用酒精消消毒。

邊虎站在板車邊一會兒朝邊存志、邊遠看看，足有一刻鐘才咬了咬牙走過去，從口袋里掏了什么東西遞過去。

“你哪兒來的？”邊存志猛地提高聲音問道、

邊虎手里拿的是一百零六塊錢，“我今兒一早去學(xué)校退的學(xué)費，還有一年我不讀了，這錢先給弟弟們治病。”

“你吃了豹子膽了?。　边叴嬷驹谶吇⒈成嫌昧ε牧艘幌?，看了看四周努力把聲音降了下去。

邊家就是天大的事兒也從不在外頭教訓(xùn)孩子。

“爹，大哥，您都聽我說，學(xué)里初二就把三年新課都學(xué)完了，初三就是復(fù)習好考高中，以我那成績肯定是沒戲了，還不如……”

“還不如什么，你出息了啊，你！指著你現(xiàn)在這樣兒，就跟我們一樣在家干幾年農(nóng)活然后出來做苦力是不是？”邊遠壓著怒氣問道。

“不是，大哥，我都想好了，上回我們不是去市里，我看了好些廠里招人，還包吃包住。我在學(xué)里復(fù)習一年也是光浪費時間，我就想早早去市里看看，先找個廠掙點兒錢，看能不能找個好手藝學(xué)上！”邊虎激動的快速把自己的打算說了。

村里的初中時常就有上到一半退學(xué)的，要不給退學(xué)費，家長孩子能在學(xué)校鬧翻天，總共就三五個老師的學(xué)校只能妥協(xié)，退學(xué)費也成，但書本已經(jīng)發(fā)給你了，這部分不退，學(xué)雜費按著上學(xué)的日子扣了只退剩下的。邊虎一早就守在校長辦公室門口，只說家里等著這錢救命，校長勸了幾句也就給辦了。

邊存志和邊遠一時都無話。

“我才將問過六弟了，醫(yī)生都說起碼還得掛一次水，弟弟們這樣在鎮(zhèn)上也不能光靠家里背些米湯水來過活，怎么也得買點兒好的給補補，您倆就依了我吧，反正初中要學(xué)的也都學(xué)過了。”邊虎把錢塞到邊存志手里說道。

第13章妥協(xié)

邊存志牙齒咬的“咯咯”響，好一會兒沒說話。

邊遠嘆了口氣，“孩兒，你可想好了，這都是你自己決定的，以后可怪不著別人?！?/br>
邊虎連連用力點頭。

虧得邊虎行了這一招，邊秋茂到了夜里又發(fā)起了熱，三個孩子都接著掛了兩天的水才帶著一大包藥回家，那一百來塊錢花的干干凈凈。就是如此，邊遠還是堅持在第三天早上用扛包得來的幾塊錢買了一塊肥rou并一把粉絲回去。

邊春晗是在回去的路上覺察到不對勁的，等邊遠扒了他的衣服一看，背上已經(jīng)冒了好些水痘。

“你這娃，生的木頭腦袋還是咋滴……”劉芳娥在院子里燃了一堆火，架著一個破罐子燒水，照著醫(yī)生的叮囑把幾個染病孩子的衣物都用開水煮半個小時候在太陽底下暴曬。

邊春晗一回來就叫關(guān)在屋子里避風，等水痘好了才能出來。

邊兀精神已經(jīng)好了許多，這幾天又是打針又是吃藥擦藥，水痘基本上結(jié)了痂，只腮幫子還腫著，說話都得小心。這會兒趴在邊春晗身邊，兩眼淚汪汪的望著。邊兀開竅開得早，曉得邊春晗就是顧著自個兒才過上的水痘，怎么說都不肯出去玩會兒。

邊峰、邊秋茂水痘都好得差不多了，這幾天叫用被子圍在板車上悶壞了，在院子里可勁的打鬧。

晚上獨自一個去上學(xué)的邊長紀回來的時候，院子里滿是燉rou的香味兒。邊春晗坐在床邊上，伸長脖子從開了一條小縫的窗戶往外開，不是用力聳動鼻子，咽下口中源源不斷的口水。

劉芳娥用兩斤豆子去換了幾大塊豆腐回來，抓了幾顆酸菜，原還想放點兒土豆，想到家里個個都是吃這東西吃到反酸水，到底還是把豆腐、rou全切了，煮了一大鍋滿是油水的純酸菜豆腐粉絲湯。邊存志、邊遠已經(jīng)跟她商量過了，這幾日把稻谷都入倉了就帶著邊虎一起去市里，爺兒倆想學(xué)村里其他人家在外頭工地上做做苦力，掙點兒活錢。

愁云慘淡了幾日的邊家因為一鍋燉豆腐徹底云開，小家伙們跑進跑出，互相追逐打鬧，滿院子的歡笑聲。

“吃飯了，吃飯了！”劉芳娥站在廚房門口吆喝了兩聲。

院子里立即響起了一片歡呼聲。

“哥，你等一會兒，我去給你端進來?！边呚Ｍ米右话銖拇策吷咸饋砭屯馀堋?/br>
一會兒，邊兀搖搖晃晃的端著兩個大碗進來。邊虎一路叫喚著跟在后面，深怕他給弄撒了。

“四哥，你快去外頭。”

退學(xué)在家的邊虎收稻谷時跟著扎扎實實的忙了一陣子，脖子、胸口……露在外頭的皮膚都曬傷了，過了好幾日還是紅通通的，上面掛著幾塊脫下來的皮屑。這會兒穿著一個大背心，看著好像在身上做了畫一般。劉芳娥給他拿野草葉子搗的汁敷了好幾回也不見好，心疼的直念叨。他自己倒無所謂還反過去安慰別個。

“你這孩兒可真養(yǎng)的好，往常八棍子不見一個悶屁，今兒居然嚷嚷真跑到了最前頭，直叫咱媽先給你盛哩?！边吇兔税迅咭巫舆^來，把飯菜都擺在上頭說道。

邊春晗只摟著邊兀催邊虎出去，深怕病又過了人。

邊虎原還想著邊春晗悶著，想跟他說會兒話，只得哭笑不得的退了出去，“醫(yī)生不都說了，不去碰到破了的水痘就不大會傳染，我看你是只要有個邊兀就夠了?！?/br>
邊兀小小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飛快的從碗里翻出一塊rou，用筷子仔細的把瘦的跟肥的分開，好讓邊春晗吃瘦的部分。

家里一年到頭有rou吃的日子并不多，邊春晗為了多叫邊兀吃兩塊，硬說自個兒不愛吃肥rou，吃了老犯惡心，回回分到自家碗里的rou都是挑出來分給了三個最小的。

“六啊，你可別跟邊兀又湊到一個碗里吃，他腮幫子還沒好全，知道不！”劉芳娥把飯菜都端上桌，顧不得安置幾個小的和另兩個病號，站在窗下趕緊交代了一聲。

“我記得哩，娘，您快去吃飯。”

邊兀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分好的幾塊rou。

“沒事兒，兀兒。你筷子還沒使，肯定不會過給哥哥。哥吃著兩塊就有了，你快吃自己的，冷了就不好吃了?！边叴宏蠆A了兩塊放到自己嘴里，又把碗里的rou整塊的挑出來給邊兀。

邊兀埋頭吃了兩大口，突然抬頭說：“哥，等我長大了，光買rou骨頭叫你吃，不帶一點兒肥rou。”

“嗯，乖兀兒多吃點兒，長得就可快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