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比螘P壓低聲音，手指西面的一座山丘，此時太陽還未偏西，等它落下，祭祀才會結(jié)束。

風(fēng)川將目光投在西山上，任昉看著巫師的舞蹈，目不轉(zhuǎn)睛，虞蘇在鈴鈴的聲響里，覺得天地間，仿佛只剩四方的土臺，而這位通神者，獨(dú)居其間，和神明通達(dá)話語，神秘莫測。

終于，鈴聲停止了，巫師口中念著什么，他拔出匕首，緩緩步下土牢，此時圍土牢的木欄，已被牧人拆除。牲畜趴在土牢里，它們被囚多時，早放棄掙扎，巫師輕松割開它們的咽喉，逐一放血。

風(fēng)川扼腕，覺得相當(dāng)可惜。

虞蘇想，也許這樣比活殉好些，然而終究還是殘酷。不知道，那匹逃掉的牢馬，它去了哪里？

望著西淪的斜陽，虞蘇想象一匹健美高大的白馬，在林間水澤旁飲水，享受著自由和黃昏溫柔的風(fēng)。

觀看過祭祀，三人坐著馬車返回牧正家中，已經(jīng)滿頭星辰。

夜晚，吃過牧正招待的食物，虞蘇回房，把行囊收拾。他和風(fēng)葵父子兩人同一間房，睡得就是他之前住過的那間房。

虞蘇折疊衣服，聽風(fēng)川在和風(fēng)葵說他乘坐馬車的事，虞蘇微微一笑，想著難怪人們都羨慕大貴族，有輛馬車多便捷。大貴族們的視野，比其他人都來得寬闊，他們行程，也比其他人都來得輕松。

夜深，虞蘇和風(fēng)川睡在地上，鋪著席子，木塌給風(fēng)葵睡，他畢竟是年長者。聽著父親的鼾聲，風(fēng)川說虞蘇：“牧正兒子給你雙羊皮鞋，你沒給他送東西，怎么反倒給那個吉蒿送了那么多陶器。”

“我送不了昉東西，他家不缺日用的陶器。”禮器虞蘇不會燒制，而且他的燒陶技術(shù)也還比不上老陶工，確實(shí)沒有拿得出手，饋贈任昉的東西。

“川，我有事問你?！?/br>
“什么事？”

“就是……你會想朱云姊嗎？”

“現(xiàn)在嗎？”

“嗯?！?/br>
“會想她?！?/br>
虞蘇仰頭望向窗外的月亮，手心揣著珠子，他也想一個人呢。

“怎么突然問這種事來？”風(fēng)川很了解虞蘇，虞蘇根本不會去問男女之事，對這種事他很靦腆。

不對，風(fēng)川直覺有什么不對，他這人直覺很準(zhǔn)，可是老漁夫的那種準(zhǔn)度，他半開玩笑說：“你該不是也在想著什么人？你喜歡誰？”

“沒有?！庇萏K搖頭。

“老弟，你可別嚇我啊?！憋L(fēng)川起身看虞蘇，他見虞蘇把身子側(cè)躺，顯然是不想再說什么。

風(fēng)川在一旁躺下，想自己大概是想多了，虞蘇這人重感情，制作陶器，迢迢送來任地去感謝照顧他的恩人，實(shí)在很正常。像他們這些虞蘇的伙伴們，平日不也常能用上他制作的陶器，碗摔壞了，直接跟他說：小蘇，給我做兩只碗來，家里沒碗吃飯。他就是忙，也會抽空去挖陶土，連夜趕制。

黑暗中，風(fēng)川見虞蘇一動不動，以為他睡著，他自己挺無趣，沒個人聊話，于是閉眼遐想和朱云成親的事，樂呵呵摟著兩張黑羊皮子睡著了。

虞蘇有些難入眠，一合眼，就會見到落羽丘，也許是因為看了一場祭祀的緣故。虞蘇做起夢來，夢見在很遙遠(yuǎn)的時空里，人們在落羽丘上祭拜神明，那是太陽。

夢中落羽丘的晨曦升起，比以往都耀眼，仿佛有無數(shù)個太陽，在同時升起。虞蘇感到眩暈，他失去了意識，等他醒來，四周的人們都已不見，而落羽丘上，只有一座高聳的土臺，沒有樹木，沒有那間小屋子。

虞蘇在土臺上，找到躺地一動不動的姒昊，他在土臺正中，他雙手的手腕處，各有一道割痕，流著不多的血，他穿著一件黑色長袍，有一頭長發(fā)。

醒醒，你醒醒。夢里，虞蘇跪坐在地，搖動姒昊。

“小蘇，快醒醒。”風(fēng)川搖動虞蘇肩膀，將虞蘇晃醒。

虞蘇揉揉眼睛爬起來，發(fā)現(xiàn)風(fēng)川和風(fēng)葵已經(jīng)穿戴好，各自都背著行囊，顯然自己睡晚了，虞蘇頂著一頭蓬亂的發(fā)，呆呆說：“我醒了?！?/br>
“做噩夢了吧，看你滿頭汗?！憋L(fēng)川輕拍虞蘇肩，安撫著。

虞蘇起身，整理衣服和頭發(fā)，將行囊背起，跟著風(fēng)葵父子出門。外頭才剛亮，任昉出來送行，虞蘇見任葭在院子里逗一只鳥兒，那只鳥兒，羽毛長豐，關(guān)在籠子里，居然是一只有著漂亮翠羽的鳥兒。

“昉，我回去了?！庇萏K跟任昉辭別，他覺得這趟過來，對任昉實(shí)在有些失禮。

“過幾天東陶就要來了吧，你還會跟來嗎？”任昉也覺得有點(diǎn)匆促，因為各自有事，都沒怎么聊上話。

“應(yīng)該還能再過來?！庇萏K回道，對任昉行了下禮。

“多謝招待，昉，我們也走了?！憋L(fēng)川跟任昉話別，用力揮了揮手。

“路上小心?！?/br>
任昉將三人送至院門口，便就留步，看他們結(jié)伴離去，越走越遠(yuǎn)。任昉想虞蘇自不必說，人物溫雅，那位風(fēng)川也挺有趣，他開始有點(diǎn)理解，父親為何喜好結(jié)交友人，無論貴賤，都能促膝而談。

第27章獲馬

翠羽的鳥兒,腹部黃褐色,長得很鮮艷,叫聲也相當(dāng)悅耳，它被關(guān)在一只大竹籠里，拍動翅膀,啄食陶食器里的蟲子。任葭雙手提著及膝長的大籠子，走到院門口，t她兄長身旁,她對虞蘇和風(fēng)川兩人的背影揮了下手,她剛顧著玩，忘記和他們道別了,她還是挺喜歡他們，希望下次還能見到。

“兄長,我?guī)Т浯淙ブ窈呁??！?/br>
遠(yuǎn)去的人已經(jīng)消失不見，任葭提累鳥籠,將它用兩條瘦手臂抱住，她抬頭對任昉說。竹湖就在竹林那兒，其實(shí)也就在家門口不遠(yuǎn)。

“年,你陪葭去竹湖?！叭螘P回頭,將在院中打掃的一位女奴喊上。

任葭在心智上的欠缺，幼年時，沒有明顯體現(xiàn)，隨著她年齡增長，便逐漸明顯,她獨(dú)自去湖邊玩，怕她出事。只有這么個meimei，長兄又是早夭，任昉很照顧她。

喚年的女奴匆匆過來，牽著任葭的手，幫她提鳥籠子，兩人往竹林走去，任葭一路蹦蹦跳跳，相當(dāng)雀躍。

竹林蔥郁，翠鳥啼鳴，真是不錯的一天。

任昉望眼離去的meimei和女奴，往屋子里走，他剛邁進(jìn)屋門，還沒走向自己的房間，突然聽到院外一陣喧嘩。

大清早，牧民很少會到牧正家來，除非有特別的事情，任昉想趁著父親還沒被吵醒，自己出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任昉耐著性子走出院子，見是三位牧民神色慌張前來，他們身邊還圍著兩位奴仆，在激動說著什么。

“怎么回事，大清早在外頭囔囔。”任昉認(rèn)出其中一位牧民叫右，是沿丘附近的牧民，另兩位年紀(jì)輕，大概是他兒子。

”死了個人，被人殺死，在姜溝旁那片林子里！“右見到昉后，聲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