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門?！岸骺巳R爾太太，您現(xiàn)在這兒又攢起了一大批書。教區(qū)最后還是替您買了書嗎？

    正小心翼翼下樓的老太太停下腳步，輕輕笑了起來?！笆茄剑煌岛脦啄暌院蟛刨I的。這件事挺有意思。是新來的教區(qū)牧師買的。用的肯定是他自個兒的錢，雖說他不承認。好人哪。反正，有一天，一個郵包放在我門口，直接從普林塞頓的出版商那兒買的，新教材，每個年級的全齊了。”她揮揮手，“真是個傻瓜。但這型書我都要好好地帶進淵數(shù)，不管教區(qū)下一代孩子由誰來教，我者得安排好，一定要讓新老師拿到這批書才成?！崩咸聵侨チ?。

    舍坎納在棲架上安頓下來，吱吱嘎嘎不斷翻身，直到疙疙耀瘩的墊子平服下來。他很累，卻一時睡不著。房間的幾扇小窗廣正好俯瞰那道山谷，星光照著一小堆簧火升起的煙。煙有點微微發(fā)紅，但卻看不到火頭?？磥?，就算是怪胎，一樣需要睡覺。

    格林維爾將軍把一塊香膠扔進口中，大聲咀嚼著

    寬大的路肩后的凹地里是—彈藥堆積場。陸戰(zhàn)指揮部從來不是尋常的軍隊單位。建國之初，它只是個供皇室成員開心解悶的地方。然后，一代又一代，政府事務逐漸走上正軌，有條有理，越來越?jīng)]有浪漫色彩。陸戰(zhàn)指揮部終于名實相符，成為協(xié)和國壁壘森嚴的最高統(tǒng)帥部。最后還不僅限于統(tǒng)帥部，它同時成了協(xié)和國最高級的軍事科研機關。

    讓舍坎納·昂德希爾最感興趣的是最后一點。他沒有停車呆看。憲兵說得很清楚：徑直開往他的目的地，不準東張西望。可這兒沒什么攔著他東張西望。他還不斷在棲座上挪著，好看得更清楚些。每幢建筑只有一個標牌表明其用途，標牌做得也很謹慎：很小，上面只有數(shù)字。但還是有些建筑，一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無線通訊部門：一長列營房，上面奇形怪狀的天線不計其數(shù)。嗯，如果這兒的安排講究條理、追求效率的話，緊挨著通訊機關的肯定是密碼部門。道路另一邊是一大片平地，上面鋪著瀝青，比任何公路平得多也寬得多。不出所料，平地另一頭停著兩架翅膀很低的單翼機。只要能看看飛機蒙布下面的奇妙機器，舍坎納情愿付出很大犧牲。再遠處一幢建筑前，一輛巨大的挖掘機的機頭陡直地拱出草坪。挖掘機的前傾角很奇特，給人一種兇猛、高速的印象。其實真要行動起來，這東西慢得讓人難以想像。

    他駛近山谷另一端，上面高處就是皇家瀑布，水花激蕩，反射出一道五彩繽紛的彩虹。他繞過一座看樣子像圖書館的建筑，開進一條環(huán)形車道。車道飾有皇室標志，還有到處都見得到的那座所謂“追求協(xié)和”的玩意兒。停車場周圍是幾幢石砌建筑。這是這個神秘的陸戰(zhàn)指揮部的一處特別所在，正處在山壁遮擋下，每次新日出都不會受到多大損失，連里面的東西都不會烤壞。

    標牌上寫著5007。根據(jù)大門口衛(wèi)兵給他的說明，這里是材料研究部。正處在陸戰(zhàn)指揮部的核心位置—好兆頭。他把自己的車停在另外兩輛靠路邊停放的汽車中間：最好別太惹人注意。

    爬上樓梯時，他看見太陽直直落向他來的那條路，已經(jīng)比最高的山崖更低了。環(huán)形車道中央，那座“追求協(xié)和”雕塑的影子長長地拖在草坪上。他不知怎么突然產(chǎn)生一個念頭：普通軍事基地肯定沒這么漂亮。

    軍士拿著舍坎納的介紹信，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輕蔑?！昂?，這個昂德希爾上尉到底是……”

    “哦，其實也不算什么親戚，軍士。他希望……”

    “他希望？我們憑什么要拿他的希望當回事呢？”

    “哦，如果再往下看，你會看到，他是皇家軍需主任a·g·卡斯爾沃思上校的副官?！?/br>
    軍士咕濃了兩聲什么，聽上去很像“守門的衛(wèi)兵都他媽的飯桶”。體積可觀的塊頭無可奈何地一蹲。“好吧，昂德希爾先生，你說你能為我們的戰(zhàn)爭作出什么貢獻來著？”舍坎納怎么看怎么覺得這位軍士的身姿有點偏偏倒倒，過了一會j七j七才發(fā)現(xiàn)對方左邊一排腿上打滿了石膏。跟他說話的原來是位久經(jīng)沙場的老兵。

    說動此人看來大非易事。就算面前是位富于同情心的聽眾，舍坎納也知道自己的形象不足以服人：太瘦，算不上英俊，舉止靦腆笨拙，卻又透著一股自以為無所不知的勁頭。他原本希望能碰上一位懂技術的工兵軍官。“這個，是這樣的，軍士。至少最近三個世代以來，你們軍隊里的人一直努力研究如何延長在暗黑期的活動時間，以取得對敵優(yōu)勢。最初只能把這段時間延長幾百天，可以多埋些詭雷，或者強化我方的工事。后來，時間延長到一年、兩年，足以調動規(guī)模相當大的部隊進人攻擊位置，下一個光明期到來時就可以搶先發(fā)動進攻?！?/br>
    軍士的名牌上寫著倫克納·昂納白。昂納白軍士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他。

    “大家都知道，在東線，雙方都在全力挖掘坑道。這樣一來，下一個暗黑期到來以后，大規(guī)模戰(zhàn)斗仍有可能爆發(fā)，直至暗黑期的第十年左右?！?/br>
    昂納白忽然想起一件高興事，他臉一板，道：“如果你想的是這個，你應該去跟坑道兵談。我們這兒是材料研究部，昂德希爾先生。”

    “哦，這個我知道。可如果沒有材料研究，我們不可能真正深人最冷的深黑期。嗯，還有……我的方案和坑道挖掘沒什么關系?！弊詈笠痪湓捤f得飛快，急匆匆的。

    “那你有什么方案？”

    “我、我建議，我們先選擇一些適當?shù)腻鄹ト四繕恕５鹊搅松詈谄?，我們再醒過來，從陸上進入敵區(qū)，摧毀那些目標?！边@下子，他算把所有不可能實現(xiàn)的事壓進一個簡單句子里了。不等對方反駁，他先舉起手，“每個困難我都想過，軍士，我有解決辦法，或者說，已經(jīng)開始研究—－”

    昂納白用近于溫和的語氣打斷了他的話，“你是說深黑期嗎？你剛才說你是哪兒的研究員來著，普林塞頓大學國王學院？”舍坎納的親戚在介紹信里就是這么寫的。

    “是的，專業(yè)是數(shù)學和……”

    “給我住嘴。你知道政府在國王學院這種地方的軍事研究項目上投了多少個百萬嗎？你知道我們是多么關注他們的重大項目嗎？你們這些自高自大的西部佬，老禾，我最恨的就是你們這類人。cao心的只是怎么攢糧食度過暗黑期，有的連這都不用cao心！只要脊梁骨還有半分硬度，你們就該參軍人伍。東部地區(qū)在死人，你懂不懂？因為沒有為暗黑期作好準備，幾千人會死。死在坑道里的更多。等新太陽亮起來時，還會有多得多的人因為沒有東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