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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很久不碰琴了,怕彈不好?!?/br>謝明玉說:“不好,我現(xiàn)在就想聽。”謝暄不知道他為什么這樣堅持,不過是彈琴而已,值得這樣?但謝暄沒說話,如果滿足謝明玉的一切有理或者無理的要求,能夠讓他不再產(chǎn)生其他古怪念頭而早點離開這里,謝暄愿意這么做——老太太曾經(jīng)說過,“謝暄是屬于鋼琴的。”她說的是謝暄,不是三兒,那就意味著,她說這句話的鄭重,她純粹是以鋼琴教師的眼光去看的。說這句話是什么時候呢,似乎是謝暄的作文獲得全市小學組冠軍后——“我沒有翅膀,但音樂能帶我飛翔,穿過荊棘叢叢的高山,穿過黑暗狹窄的隧道,穿過美好和樂的仙境,我是我自己的國王,我將我的悲喜,我的愛憎,我的歡笑和眼淚凝成一顆最璀璨的星,永不墜落!”那是十三歲的他,用稚嫩但認真的筆調(diào)寫下那段話,并且在家長會上鏗鏘有力地念出來,外婆就坐在后排,神色認真,掌聲雷動,但她沒拍手,只是嘴角有輕微的笑意。回去的時候,她拉著他的手走在長長的路上,問他:“三兒以后想做什么?”“彈鋼琴?!?/br>“還有呢?”他想了想,說:“開鋼琴獨奏會?!彼麤]有說出來的話是,在他的幻想里,他的第一場鋼琴獨奏會的最后,他會出乎意料地安排外婆與他四手聯(lián)彈,他們配合默契,表現(xiàn)完美,在全場雷鳴般的掌聲中,他要很驕傲地告訴來聽他演奏的人,“這是我的外婆,這是我的鋼琴老師?!比缓笕藗儠g呼,會不停地喊安可。他記得那時候外婆笑了,嘴角秀麗的細紋緩緩蕩開,那是外婆為數(shù)不多的柔軟的時刻,就是在那時候她說了那一句話。根本不需要記憶,他的手指對這架鋼琴太過熟悉,似乎擁有獨立的靈魂,能夠輕易彈出優(yōu)美流暢的曲調(diào),他閉上眼睛,就看見一個蒼白羸弱的男孩,在夕陽余暉下,背著書包跨進院門,有個老太太在庭院灑掃,他叫一聲外婆,沿著木樓梯一級一級地走上樓,推開琴房的門,放下書包,伏在鋼琴上先做完作業(yè),然后開始練琴,反復地練一個單調(diào)的曲子,耳朵里漸漸傳來樓下同齡的孩子的嬉鬧聲,他停下彈琴,側耳傾聽,他聽見有石子打在窗戶上的聲音,他過去開窗,往下望去,周南生仰著汗津津的臉笑得露出一口白得耀眼的牙齒,他喊,“三兒,下來玩?!?/br>琴聲戛然而止,他彈不下去,巨大的哀慟像只又尖又利的爪子抓住了他的心臟。謝明玉咬111、哭...著唇,緩緩地伸出手,從側面攬住謝暄的肩膀,將額頭抵在他的肩頭,輕輕地說:“三哥,對不起?!?/br>謝暄抑制住了悲痛的情緒,右手抓上謝明玉的手臂,嘶啞著嗓子說:“明玉,回去好嗎?”謝明玉抬起頭,黑闐闐的眸子執(zhí)著地盯著謝暄,“三哥,我想讓你開心?!?/br>謝暄說:“你回來了,我很開心?!?/br>謝明玉卻搖頭,眼里浮起了悲傷和不安,“可你不想要我了是不是?”他的眼睛蒙著一層水膜,但那底下卻是燒紅的碳球,“你誰都不想要了,你甚至連你自己都不想要了,你不知道你現(xiàn)在有多難看!”謝暄啞口無言,甚至有些狼狽——謝明玉的眼睛發(fā)起狠來,像鉆子似的盯著謝暄,一字一句地說:“謝暄,是你自己說要跟我一輩子的,現(xiàn)在半途想要退出,世上沒有這樣的事,你不想知道這一年我去哪里了嗎?”謝明玉的眼里掠過難堪,鼓足了勇氣將自己左臂的衣袖緩緩地捋起,謝暄的目光隨之落下——那里留著幾個觸目驚心的煙頭燙傷的疤痕——謝暄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你……”但是漸漸的,那驚詫被驚懼所代替,他看到了煙疤下的注射口,不算密集,但也不少——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子里如電光般竄起,將他炸得粉碎,他的嘴唇顫抖起來,“你吸毒?”謝明玉的神色平靜得可怕,“對?!彼裨谛蕾p謝暄的憤怒和痛苦,語氣平淡地說,“那次綁架,李駿那個畜生給我注射了高純度海洛因,可惜你一槍崩了他,不然他不會這樣好運——”謝暄的腦子里像開了道場,轟轟嗡嗡輪番上陣,眼睛里都是血絲,像要吃人,“你現(xiàn)在才告訴我?”謝明玉說:“那么如果是你,你會怎么做?像個三流的電視劇,苦哈哈慘兮兮地哭天抹地,說些海誓山盟感天動地的煽情話賺人眼淚,然后受盡苦難有情人終成眷屬?別開玩笑了,謝暄,我做不到,你也絕不會這樣——”謝暄的手指像烙鐵似的箍著謝明玉的手臂,越來越緊,幾乎要將它捏斷,但謝明玉似乎毫無所覺,“我本來可以什么都不說,但是謝暄,你知道吸過毒的人百分之八十都會復吸——”謝暄搖頭,“你不會?!?/br>謝明玉緩緩地笑了,“我會?!?/br>謝暄目光篤定,“你不會,你是謝明玉?!?/br>謝明玉的嘴角拉扯出惡意的弧度,“我會,謝暄,你可以試試?!?/br>他說完站起來,走出琴房,但沒有走遠,就在樓梯口坐下了,他拿自己逼迫謝暄,這手段低級幼稚,但管用,他了解謝暄,就像謝暄了解他,但他的心底卻慘然一片,琴房里傳來謝暄壓抑的哭聲,他仰起頭,不讓眼淚掉下來——這是一場遲到的宣泄,從謝明玉不告而別那天開始,他慢慢積累,堆積在謝暄的脊柱上、肝臟里,堆積在每一條神經(jīng)血管里,它們?nèi)找纨嫶?,到外婆的過世,周南生的離開——他看起來依舊完美強大,能夠正常地吃飯睡覺,處理事務睿智果斷,他沒有流一滴眼淚,看似冷血無情,但心其實已經(jīng)空了,風鉆進來,雨落進來,蛇和老鼠跑進來,只是陽光照不進來。是直到這一刻,那些痛才一點一點地從淤塞的神經(jīng)傳達到他的感官。起先是無聲的,大滴大滴的眼淚敲在象牙白的琴鍵上,他試圖制止,扭過頭努力克制,然而就像壞了的水龍頭,無論你怎樣努力,眼淚像絕了堤的洪水,再然后,悲愴的哭聲終于從喉嚨溢出,他蜷縮起雙肩,整個人像風中顫抖的葉子,哭得身體痙攣,使聽到的人都感到肝腸寸斷。這是謝暄記事起唯一的一場痛哭,拋棄所有,像一個赤、裸的孩童。作者有話要說:明玉你英雄救美了一把。下章,真的溫馨了~112112、坦誠相對...晚上洗腳,謝暄將熱水和冷水兌在木質(zhì)腳盆里,端到樓上,謝明玉坐在謝暄的床上,脫了鞋子和襪子,將腳浸泡在熱水中,舒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