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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問我,錢的問題,”他默了會,似乎在計算,“我在天津的銀行有九百萬,上海匯豐銀行存了一千兩百萬,在境外的銀行也有六七百萬,有很多的礦,大概十四座,入股的企業(yè)更多,超過了二十家?,F(xiàn)在算大約是有□□千萬,也許已經(jīng)到了一萬萬。” 沈奚一個月工資是三百六十七大洋,加上醫(yī)院給的額外補貼,不到四百大洋,已經(jīng)算是滬上很高的薪資了,僅次于正副院長。 她錯愕之余,打從心底地笑著,點點頭:“真好。” 這兩年她時常在想,這樣亂的局面恰好適合他大展拳腳,她不在身邊,沒有拖累,一定會好很多。要不然光是他父親和大哥,就會利用自己來威脅到他。 現(xiàn)在看,確實是這樣。 “真好?!彼滩蛔≈貜?fù)。 高興的情緒到了一個地步就是大腦空白,語言匱乏。 眼下的她正是這樣,她是由衷地為他開心。 “為什么沒有去英國?也沒有去慶項給你介紹的醫(yī)院?”換了他來問她。 “我想試試自己的運氣,”她說,“這家醫(yī)院是新成立的,要是去仁濟和中山那樣的醫(yī)院,還真是要介紹人,保證不能離職,不能結(jié)婚。聽上去是不是很可怕?” “不能結(jié)婚?是很不人道?!彼u價。 “所以我沒去大醫(yī)院真是幸運的。后來,又是好運氣診治了一個在上海有名望的病人,名聲就傳開來了。又因為我是女醫(yī)生,許多名流的太太都要來找我,這時候看,我的性別也占了便宜。” 她用簡短的話,把兩年說盡,除了工作還是工作。 老板送了前菜來。 沈奚輕點頭致謝,等老板下樓,她想到了要緊的事:“為什么不讓我參與你父親的治療?” “明天我會去醫(yī)院,今晚不說這些。”他不愿談。 也好,想要說服他改變主意,總要拿著病歷細細分析,還要讓段孟和一起做解釋。還是明天公事公談好。 老板端來羊排。 他還記得她愛吃羊排,他的是意面。 “你還在忌葷腥嗎?偶爾吃幾口,不是很要緊。” “胃口不是很好。”他微笑。 沈奚拿起刀叉,在切羊排時,留意到他吃飯的動作很慢,剛剛前菜時在說他父親的病,沒注意到他吃了什么。此時的傅侗文用叉子在面里攪了兩下后,沒抬起手,已經(jīng)做出一副沒食欲的神態(tài),隨便撥弄了一口后,擱下叉子。 晚餐過后,傅侗文似乎有很要緊的事要去辦,交待了自己轎車的司機,讓人要親自把沈小姐送到家門口。他在車旁,為她關(guān)上車門后,微欠身對車窗內(nèi)的她說:“今天不能送你回去,抱歉?!鄙蜣蓳u頭:“只有五分鐘的車程,不用送,我走回去也好?!?/br> “回去早點上床,”他在車窗外,低聲說,“愿你有一整晚的好夢?!?/br> “嗯,你也要休息好,”她其實很擔(dān)心,“你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br> 傅侗文笑一笑:“還不是老樣子?!?/br> 他招手時,車窗自動閉合。 沈奚頭枕在座椅上,等車開出路口,悄悄向后窗看。 傅侗文已經(jīng)在幾個人的簇擁下,上了后面的一輛車,她見到的僅有大衣下擺和皮鞋。那輛車門被關(guān)上,車反向駛離。 是去公共租界的公館?亦或是回禮和里? 也沒問他這次來上海,是要全程陪同父親治病,還只是來辦手續(xù)?是不是確定了治療方案就要回京?她手心按在自己臉頰上,是冷的手熱的臉,涼的風(fēng)燙的心。 禮和里的公寓門外,守著十幾個人。 傅侗文的這間公寓一直無人居住,只是偶爾會有人來裝電話、檢修管道和電器。今日突然來了人,鄰里起初都在猜測,是不是那位沈小姐回來了,等到晚上又紛紛打消了這個念頭。來的人是位背景深厚的先生,而跟隨保護他的是青幫的人。 身旁人為傅侗文打開公寓大門,萬安早在門內(nèi)候著,要扶他,被傅侗文擋開,他沿著狹長的木質(zhì)樓梯兜轉(zhuǎn)而上,到二樓,譚慶項和沙發(fā)上坐著的男人同時立身。 傅侗文笑一笑,瞥見書桌上有信紙,旁邊還有個空墨水瓶。 “是給你的信,我可不敢動?!弊T慶項說著,替他脫大衣,身邊的人也來幫忙。 兩個大男人一左一右,盡量讓他的衣服脫得順暢。 等大衣脫下來,傅侗文單手去解自己的襯衫領(lǐng)口,還是不得勁,只得繼續(xù)讓人伺候著。直到上半身都露出來,后背和右側(cè)肩膀有大片的淤青腫脹。 “還是要敷藥,”他自己說,“叉子也握不住?!?/br> “那幫學(xué)生是下了狠手,”譚慶項也是氣憤,“你還不讓我們動手,要我說,那些人里一定混著江湖上的人,裹了層學(xué)生的皮而已。” 下午他們到了醫(yī)院附近的街道,本想順了傅侗文的意思去看沈奚,沒曾想被上街□□抗議的學(xué)生組織圍住了。不知誰說了句,哪輛車上坐得是巨商傅侗文,學(xué)生們被軍閥背后的黑手、革命和民族叛徒這樣的話語刺激著,砸了車。 傅侗文不讓人對學(xué)生動手,以至被人弄得這般狼狽。 譚慶項把襯衫給他套回去,下樓準備冰敷的東西。 “今日疏忽了,感覺是中了圈套,”傅侗文對另外那個男人笑,“萬幸的是,你沒有跟著車,讓你一回到上海就看到暴力行徑,怕會嚇壞了你這個紳士?!?/br> 周禮巡也笑:“在美國時什么沒見到過,不怕的。前個月,美國農(nóng)場主們還聚眾燒死了一個黑人,鬧得很厲害,我也是在□□里去的港口?!?/br> 傅侗文把領(lǐng)帶還給對方:“物歸原主。” 他方才走得急,在一樓接了電話就走,身上是被撕扯壞的衣服,干凈的西裝襯衫都在箱子里,來不及熨燙,只好臨時借用老友的。襯衫和大衣來自譚慶項,領(lǐng)帶來自周禮巡。 “光是道謝可不行,你要告訴我去見了誰。慶項喜歡賣關(guān)子,害得我猜到現(xiàn)在。” 傅侗文拿起那張信紙,將手探出窗口,抖落紙上的灰塵: “是過去的戀人?!?/br> 佇立在窗邊,這是他少年時候站立的地方,她應(yīng)該也在這個位置觀賞過窗外風(fēng)景。 他道:“一個,可以對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孩子?!?/br> 作者有話要說: 0.0其實真的哦,沈奚把三哥吃的死死的才是真的0.0…… 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今歲故人來(4) 傅侗文展開信紙: “三哥,見字如晤。假若你看到這封信,那是我同你又錯過了……” 這是沈奚北上前留下的,多年后終于到了他的手里。那時她的心情,她的打算和她的忐忑,寫明白的,還有沒寫明白的,傅侗文都能看透。 央央…… 沈奚回到家,房東太太跟她上了樓。 從醫(yī)院外的打鬧說到了房東那個在銀行就職的侄子,勸說著沈奚周末和對方見一面。平時的她還能應(yīng)付兩句,今日實在沒心情,草草敷衍著把人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