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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論是財欲、權(quán)欲還是其他什么——其實都是身上的枷鎖,陷得越深,也就被纏縛得越緊,這種道理長庚心里太清楚了,因此他一刻也不敢放縱。可惜,道理知道得再清楚也沒用——反正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城下一念之差,讓他將這一步邁出來,再加上顧昀那沒有回應(yīng)的回應(yīng)……姑且不說長庚還能不能像從未得到過任何希望時那樣痛快地放手,就是在顧昀心里,他還能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嗎?至于傷病交加的顧大帥,他簡直頭都大了兩圈。此事他認為自己的責(zé)任比較大,說起來實在心虛,因為一般情況下,倘若不是他默許,長庚是不太可能碰得到他的——而就算當(dāng)時一時混亂沒回過神來,出了“意外”,他也不應(yīng)該是那種放任的后續(xù)反應(yīng)。顧昀其實自己也說不清自己當(dāng)時是怎么想的,可能什么都沒來得及想。他一閉眼,就仿佛能看見兵臨城下的炮火聲中長庚那深深凝視向他的眼神,好像一天一地中間,那雙眼睛里只放得下一個自己。沒有人——特別是男人,能在那種眼神下無動于衷。顧昀一個鼻子兩只眼,并未比旁人特殊到什么地方,也有七情六欲。他沒有辦法再像以前那樣,單純地將長庚視為一個親近的后輩,可是當(dāng)兒子養(yǎng)了這么多年,突然變了味道,他也沒那么容易轉(zhuǎn)過這根筋。這時,長庚慢慢地俯下身,伸手遮住顧昀那雙不太管用的眼睛,不讓他看見自己此時的尊容。顧昀渾身沒有一處聽使喚,聽不見看不見,一時也沒力氣說,平生第一次無能為力地任人非禮,目瞪口呆之余,他心道:“他還敢欺負傷患嗎?天理何在!”隨即,他便覺得臉上被細細的鼻息掃過,另一個人的氣息逼近到難以忽視。顧昀:“……”娘的,這小子真的敢!顧昀的喉嚨不由自主地動了一下,然而長庚卻并沒有做什么,他似乎只是停留了許久,然后輕輕地碰了一下顧昀的嘴角。顧昀的眼睛被遮著,不由自主地順著那微妙的觸感展開了豐富且自作多情的聯(lián)想,感覺好像只可憐巴巴的小動物,劫后余生時撲到他懷里撒嬌,濕噠噠地舔了他一下。他當(dāng)時心就軟了,雖然沒來得及問清軍中傷亡,但顧昀心里其實已經(jīng)大概有數(shù),稍微一轉(zhuǎn)念,便不由得悲從中來,而長庚這會全須全尾地坐在他床邊,對他來說簡直仿佛失而復(fù)得,顧昀忽然便不想計較那么多了,有心想伸手抱一抱長庚,可惜沒力氣抬手。顧昀滿腔的憐惜和說不出的鬧心很快難舍難分地混雜在一起,不忍心苛責(zé)長庚,只恨不能回到兵臨城下的那一刻,過去扇自己一個大耳光——看看你辦的都是什么事!“子熹?!遍L庚在他耳邊叫了一聲,顧昀的眼睫劃過他的掌心,這種時候,似乎唯有抱著對方大哭大笑一場,方能發(fā)泄出一點綿延不斷的驚慌恐懼,可惜他此時也是有心無力。陳姑娘禁止了他一切激烈的情緒,將他扎成了一個徹底的面癱,用上吃奶的勁也擠不出一個微笑來,他便只好將心事開一個小口子,細水長流地往外涌。顧昀重傷后到底元氣大傷,精力不濟,雖然勉力支撐,但還是很快就心情復(fù)雜地陷入了昏睡。長庚悄無聲息地給他拉好被子,戀戀不舍地盯著顧昀看了一會,直到身上僵硬的骨節(jié)不堪折磨地“嘎啦”一聲脆響,他才慢慢地扶著床柱站了起來,邁著僵尸步離開。一推門,長庚就看見等了不知多久的陳輕絮,她在顧昀房門口來回溜達,綠草地被踩趴了一片。長庚假裝沒看見一地橫尸,十分正經(jīng)地和她打招呼,還因為神色木然而顯得格外嚴肅認真:“勞煩陳姑娘,這次若不是你不辭危險趕來,我真不知怎么辦?!?/br>陳輕絮心不在焉地擺擺手:“應(yīng)該的,唔,殿下等我片刻,我回頭給你下針……那個,還有那個……”這位見慣了大場面的陳家人的舌頭愣是打了一次節(jié),萬年端莊如泥塑的臉上難得帶出了一點遲疑。長庚烏爾骨發(fā)作的事不敢讓人知道,對外只能假托他重傷未愈,陳輕絮以銀針壓住他身上的毒,不敢假手于別人,只好獨自被迫將他的昏話夢話聽了個遍,不幸拼湊出了一個嚇壞了她的真相,折騰得她簡直夙夜難安,臉上快長出皺紋來了。長庚本意是想對她點點頭,奈何脖子實在彎不過來,只好欠了欠身,顯得越發(fā)彬彬有禮:“不必,我自己夠得著,過一會還要進宮,不勞煩陳姑娘了。”京城塌了一面城墻,圍困雖然暫時解了,可是后續(xù)還是一團亂麻,除了顧大帥這種實在起不來床的,其他人都不敢放松,一口氣還吊在半空中。陳輕絮聽了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把原來想問的話咽回去了。誰知就在這時,長庚忽然又道:“但你若是想問……”他微微停頓,側(cè)頭看了一眼顧昀緊閉的房門,陳輕絮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然后王爺?shù)钕马斨y絲不動的棺材臉,坦然承認道:“我對義父確實心懷不軌?!?/br>陳輕絮:“……”這句話……用這樣坦率淡定的語氣說出來,聽起來還真是怪微妙的。“他也知道,還請陳姑娘……”陳輕絮忙下意識地回道:“我不會說的!”長庚拱拱手,他虛虛披在身上的外衣輕飄飄的,風(fēng)姿卓絕地與陳輕絮擦肩而過,像個踏碎長空的風(fēng)流仙人……一點也看不出里頭裹著一只刺猬。倘若顧昀這輩子也會有感激李豐的時候,就是第二天聽說李豐將長庚留在了宮里。那可真是讓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恨不能上書請皇上在西暖閣旁邊給王爺開個單間,讓他踏踏實實地住進去別出來了。沙場傷病是常事,顧昀早就習(xí)慣了,醒過來就是度過了最兇險的階段,又躺了一天,他已經(jīng)有了說話接客的力氣。接的第一個客就是沈易。由于陳輕絮不肯給顧昀服藥,他只能又聾又瞎地戴著琉璃鏡,與姓沈的進行咆哮和比劃雙管齊下的交流。兩人分別了大半年,再相見簡直有點物是人非——送別時海角天涯意氣風(fēng)發(fā),歸來時一個綁著繃帶在床上躺尸,恨不能有進氣沒出氣,另一個數(shù)月奔波,整個人蹉跎得像個江南鄉(xiāng)下種水蘿卜的。沈易用嘶吼沖著顧昀唏噓道:“我們都以為只來得及給你收尸,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一個會喘氣的,大帥,你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br>顧昀被他“唏噓”了滿臉唾沫星子,頓時升起一腦門官司,沒看出自己這“后福”在什么地方,“后悔”倒是有一籮筐,當(dāng)下怒道:“你還有臉說,洋毛子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