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帝笑道：“若得韓信復(fù)生，豈患小小的燕賊？”

    正說著，李演已將竹籌捧到面前，皇帝一指道：“這出，朕許久沒聽過了?！?/br>
    太后一怔：“太過悲戚，皇帝何故點(diǎn)這出戲？”

    皇帝笑道：“這出戲雖然悲愴，但朕喜愛其中的兄弟之義。兄弟之間，因血親而有情，但更可貴的是兼有朋友之義。且朕聽母后說過，朕尚在母腹中時(shí)，貴妃便以此一折戲?yàn)殡p親討回公道，可見戲中有公義，正當(dāng)好好觀摩一番?！?/br>
    太后聽了，默然不語?；实垡粩[手，惠仙接過盤子，呈到皇后面前，皇后毫不遲疑地點(diǎn)了一出。這出戲說的是漢武帝劉徹戲言金屋藏嬌的故事。

    內(nèi)官將盤子傳給林妃的侍從，林妃正在看戲牌子，忽聽太后問道：“端陽佳節(jié)，怎么不見信王？他倒舍得將你們母子丟在宮里?！?/br>
    林妃忙起身答道：“回母后，他日間著了暑氣，請醫(yī)用藥，已躺了一天了。實(shí)在不能起身向母后問安，望母后恕罪?！?/br>
    太后道：“無妨?！庇窒蚣哑诘溃罢堛y院判去王府看看，明天一早回本宮?！奔哑趹?yīng)了。當(dāng)下眾人一一點(diǎn)過戲。

    直到唱完，才見升平長公主扶著沅芷匆匆趕來，向太后與皇帝謝罪。只見升平長公主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石榴紅單衫，挽著流朱色披帛。發(fā)髻左右各簪一朵珠花，甚是隨意。太后嗔怪道：“在宮里做什么？怎的這樣晚？”

    升平笑道：“兒臣午后睡遲了，起得晚了些，母后勿怪?！?/br>
    太后關(guān)切道：“是昨夜沒睡好么？”

    升平道：“昨夜大約是茶飲得太多，走了困，看了會(huì)兒書，又繡了半夜的花。因此午后睡過了?！?/br>
    太后嘆道：“你總讓母后cao心。待有了駙馬，看你還這樣淘氣！”

    升平的雙頰漾出兩團(tuán)紅暈：“這樣多人，母后說這些做什么？！”

    太后笑道：“不說便不說。你也別往那邊去了，就靠著你皇兄坐吧?！鄙筋I(lǐng)命坐在皇帝下首。

    是一出很短的戲，說的是一個(gè)叫做王啟的人在御街上誤殺了義兄李佩，心中愧悔不及，從容赴死的故事。只聽那王啟唱道：

    “二位賢弟且聽我道原委：三月前打殺一人在御街，三司會(huì)審升堂問罪，方知那冤家姓甚名誰。

    （大哥，卻是誰？）

    是我經(jīng)年未見的義兄李光未。義兄姓李名佩字光未，當(dāng)年菩提樹下誓相隨?？珊尬已勖ぎ?dāng)他是盜賊，不合適一劍殺在御街尾，到如今恨綿綿無計(jì)可追，因此上押在此為贖前業(yè)。

    二位賢弟休再勸，也請莫再傷衙解，前日會(huì)審已定罪，今番必將我身毀，生當(dāng)同難死共xue，誓要此心無愧悔，哥哥啊，黃泉路上須等我，一路作伴同為鬼！”

    我并不知道這出戲與周貴妃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不禁看了一眼芳馨，芳馨上前輕聲道：“這是二十七年前的往事了，待回宮后奴婢慢慢說與姑娘聽?！?/br>
    只見周貴妃抱著幼女青陽公主，親手喂食，只偶爾往臺(tái)上看一眼?；实坶]目傾聽，右手在桌上輕輕按捺。熙平長公主凝神聽罷，方指著桌上的菜肴與柔桑低語。

    唱到時(shí)，太后嘆道：“小兒女的話，竟也能成真。”

    皇后一面為太后布菜，一面笑道：“雖是小兒女，自幼一起長大的情分卻是不假的?！?/br>
    太后微笑頷首。熙平長公主趁機(jī)道：“說起這金屋藏嬌，兒臣倒想起一事。”

    太后笑道：“熙平這里總是有很多趣事，不妨說來一聽。”

    正文 第25章 女帝師一(25)

    熙平長公主笑道：“那時(shí)候，四位女巡都還沒有進(jìn)宮呢。有一天兒臣帶了柔桑進(jìn)宮向皇后娘娘請安，柔桑便與二殿下在偏殿玩耍?；屎竽锬锱紶栂肫鹨獋€(gè)東西，誰知叫了兩聲竟然一個(gè)人也不來。兒臣便出來查看，原來是二殿下與柔桑坐在榻上扮家家玩，一個(gè)叫殿下，一個(gè)叫愛妃，都正襟危坐著，下面的小丫頭跪了一片，哧哧直笑。兒臣抱著二殿下問：‘殿下將來要娶柔桑亭主為妻么？’殿下立刻答道：‘自然要的！’自此后，兒臣旁觀他兩個(gè)，竟比親姐弟還要親密友愛?！?/br>
    眾人聽了，都笑了起來。太后招手命柔桑過去，上下打量道：“像熙平小時(shí)候的模樣，長大了必是個(gè)美人?！甭韵肓讼耄值?，“本宮記得柔桑的亭主還是她出生時(shí)封的，這會(huì)兒也該晉封了。”

    皇帝笑道：“朕早有此意。長公主位比親王，就晉封為縣主，賜寧?？h為湯沐邑?！蔽跗介L公主喜出望外，忙攜曹駙馬與柔桑跪下謝恩。

    太后笑道：“若論柔桑的模樣與性情，將來嫁于我曜兒倒也很好?！?/br>
    皇帝微笑道：“自幼一同長大的情分，日后結(jié)成夫婦才更穩(wěn)當(dāng)。只是曜兒與柔桑年紀(jì)還小，過些年再說不遲?！闭f著拉過柔桑，低低詢問，柔桑一一恭敬作答。

    太后用銀簽子簽了一塊西瓜送到唇邊，忽然想起一事：“說到親事，信王世子有十四歲了吧?！?/br>
    林妃忙起身答道：“回母后，秋天就滿十五歲了?！?/br>
    太后笑道：“信王世子是太祖的長孫，又是親王世子，身份尊貴，皇帝要親自賜婚才好。”

    皇帝笑道：“嫂嫂若覺得哪位大家閨秀好，問準(zhǔn)了信兒，朕即刻賜婚，又有何難？不知可相準(zhǔn)了么？”

    林妃道：“臣妾前些日子倒留心了些。只是孩子如今長大了，自有他自己的主意，臣妾雖是他的母親，可也不好勉強(qiáng)他?！?/br>
    皇帝笑道：“這倒有趣。不知侄兒有何主意？”

    高旸起身答道：“臣尚年幼，正當(dāng)讀書明理之際，怎可早早為家室所牽絆？再者，朝廷里那些老頭子的女兒，想來都無趣得很，臣必得一個(gè)才智高超的女子，才肯聘娶為妻。”

    皇帝笑道：“朕的朝堂上，那么些股肱之臣的大家閨秀，他都沒有放在眼里。你怎知其中沒有才智高超的女子？只這四位選進(jìn)宮來的女巡，便個(gè)個(gè)都很出挑?！?/br>
    高旸遠(yuǎn)遠(yuǎn)地看我一眼，道：“入宮的女巡，自然都是萬中無一的。據(jù)臣所知，四位女巡中，于大人與朱大人俱出身寒門，史大人出自商賈之家，并無父兄立于高堂廟廊。連皇后與兩位貴妃都不選那些老夫子們的千金入宮，正說明她們確是無趣得很。”我聽了不覺好笑，四位女